第 68 章 垃圾岛37
区,大法官总部楼。
业务热线部。
有别于传统的格子间,这里空间广阔,一共六个工位,长弧形的办公桌,桌面上一台电脑,旁边有一个终端——专门的电话终端,企业使用,只有接通和拨出功能,电话终端是方形的,除了必要的供电之外,电话的前端左侧还支出了一根线,线的一头有一个插头,插头接入了电脑。
有时候人工客服并不能够准确记录客户诉求,企业终端就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它们接入电脑,将对话内容转化成文字,以便比对和留档。
这里的电话不经常响起,大部分时候,大家也都不在工位上,垃圾岛的地价不算太高,大法官又格外有钱,盖楼之前也不管用不用得上,主打一个上流,办公室咖啡工学椅精修绿植一应俱全,就是电话终端上一层薄灰,表明一切都只是个摆设。
施鸿是这个点唯一一个待在业务热线部的人。
雅称,值班。
俗称,看门的。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电话对面那个自称医生的家伙聊着。
“知道了,当然,我们就是处理这个问题的。”
“很专业这个肯定”
“五天之内派人出去”
“加急啊这个我也做不了主,等我给我们领导报一下什么领导?了你也不知道啊”
“什么?在你们医院?”
最后一句话陡然变了调。他吊儿郎当的语气收了起来:“医生可不能杀啊。”
电话那头还在讲着什么。
讲了很久,施鸿听了半天,捋着:“你是,她威胁你从你这偷师?”
“哦。”施鸿扣了扣鼻子,一弹指,一团东西飞出去老远,“那也没办法。”
“谁让人家知识改变命运呢。”
“是个庸医?庸医不也杀啊我们像是那种没有规矩的人吗?不过你的这个情况确实复杂,等有空,我给你请示一下我们领导吧。”
“要等多久?嗯这个我也给不了准话。“
“为什么?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你当别人都不睡觉的吗?”
施鸿挂了电话。
电脑屏幕上已经一条接一条地弹满了刚才的对话内容,施鸿点了一键存档,在最后的总结栏框里写下了电话拨入人的姓名,地址,以及相关诉求的简短描述。
第二天,他去找了领导。
领导正在办公室里打接电话,他不停地用“嗯”字回答,不自觉地微微点头,他的神情非常凝肃,大概要么这件事非常不妙,要么对面打过来的是一位更高层的领导。
不过无论哪一种情形,他现在最好都保持安静。
施鸿站在门口安静的当个人形标牌,大概过了五分钟,领导挂断了电话,目光转向了在门口等候的他,淡淡问:“怎么?”
施鸿往里头边走边答:“有个叫雷领
先的医生,b区城景医院,让我们帮忙处理个人。”
桑达点了点头,他的神情看起来根本不太在乎他了什么,施鸿话音还没落,他就开口道:“先放一放,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施鸿往前倾了倾身子:“什么事?”
“有个大人物从里面出来了。”桑达从座位上站起来,“得给他接风洗尘。”
***
早上0点,城景医院vvp病房。
周宇一睁眼,发现左边椅子上面还坐着那个女人,她闭着眼,脸微微仰起,神情变得比平时柔和不少,看上去睡得非常香甜。周宇咽了咽口水,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往床的右侧试探地将脚落地,可他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的那一霎那,一个声音响起了——
“想死?”
周宇“蹭”地一下将脚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刚才还“睡得”香甜的女人眸子半睁,微微仰着下巴,声音带着一点刚醒时的喑哑,莫名的,比清醒时的她还要危险。
周宇勉力撤出一个笑容:“我、我想倒杯水。”
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周宇忍不住撑着双往后缩了一下,只见她伸夺过床头的玻璃杯,走到挂在墙面的饮水她走向了床边,伸出。
周宇颤抖着将杯子接过:“谢、谢谢”
他抿了一口水,冰冰凉凉的,跟他的心情一样。
就在他要抿第二口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章驰走上前开门,在将门打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宇。
周宇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
大概是乱话就把他弄死的意思。
周宇左端着玻璃杯,右将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从嘴巴的左侧划到另一侧,跟拉拉链一样。章驰将头转了回来。
她拧开门。
来的人不是查房的医生或者护士。
是奇良。
***
由于路雨已经回去睡觉的缘故,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人可以看管周宇。
奇良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犹豫着将两个终端掏出来,压低声音:“要在这里吗?”完,非常不信任地看了一眼在床上探头探脑的周宇。
接收到奇良的目光,周宇状若无知地仰了仰头,好整以暇地接着喝水。
章驰:“没事。他不会蠢到去给大法官报信的。”
周宇已经惹了大法官,就算他去投诚,大概率也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奇良:“也是。”
章驰目光落到周宇身上:“而且,也可以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周宇放下水杯,只要不是傻子,通过刚才的对话,都能猜到这两人要对大法官搞什么事情,周宇哈哈笑了两下,竭力掩盖慌张:“我能有什么高见?哈、哈哈哎,怎么刚醒过来,又困了呢?”他将水杯放到一旁
的床头柜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接着拉起被子钻进了床里。
闭着眼,一副已经五感全闭的样子。
众所周知,参与太多别人密谋的人很容易死得很惨。
因为不管是密谋的人,还是被密谋的人,都会很想要他的命。
奇良将一大一两个终端放在茶几的左右两侧,他先是指了指左边那个大的终端:“这个终端一共有两个通用频道。”
他又指了指右侧那一个终端:“这个终端只有一个通用频道。”
“他们有一个频道是一样的,但那个频道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被启用过。”
他又指了指那个大的终端:“这个终端独有的那一个频道,今天早上被启用了。”
周宇的眼皮子动了动。
章驰:”嗯。然后?”
奇良:“有人主持会议,大概内容是有人从改造营出来了,周一的事儿,但他一直没有联系总部,昨天晚上他出现了,今天大法官的人要给他办个接风宴。”
章驰:“没有别的了吗?”
奇良:“没了,会议结束,频道就彻底关闭了。这应该是一个通知频道,只有创建或者被移交频道管理权的人有权限打开或者关闭频道。”
章驰点了点头:“有没有出来的是谁?”
奇良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叠的半个掌大的纸片,打开纸片,上面是黑笔写出来的六个字——
“汉个;韩个;哈格”。
奇良:“他们得太快了,而且只了一次,我只能记成这样。是这个音。”
章驰接过纸片,看了一下。
舌尖上绕着两个字——“韩戈。”
这一声读得很轻,但几乎没有什么怀疑的口吻。
奇良:“你知道?”
周宇的眼皮子又动了动,当然,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去管他的那些动作了。他闭着眼睛撑着床往章驰坐着的那一头靠,人移动到了床的边缘,章驰就在这时候发现了什么,她转头看了盖着被子装睡但神情一脸紧张的周宇一眼,蓦地,觉得有点好笑。
大概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听见秘密就像苍蝇见了屎,即使知道会弄得一身臭味,也要忍不凑上前舔上两口。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源泉,求知欲旺盛的人,总是容易被自己的好奇心带进沟里。
但也很难改掉,因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方式,他们生命中营养的来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就好像斩断了他们活着的意义。
那么他们生不如死。
这样的人不太容易被诱惑,因为利益和权势很难满足他们对于未知的追求,贪婪不是他们上钩的理由,不过某种程度上,他们也很容易被控制,只要满足他们的某种渴望,他们就会开始驱使自己行动。
这种渴望可能是别人甩下的饵,也可能是自己甩下的饵。
他会因为什么渴望,害得自己被送进垃圾岛呢?
章驰
对了周宇皱了一会眉头,接着转过头,回答了奇良的问题:“认识。”
奇良:“你在改造营认识的?”
奇良很快意识到自己讲了一句废话。
从里面出来,不就是改造营吗?
章驰:“很熟。我们是朋友。”
奇良注意到章驰脸上罕见的笑容,这笑容看起来十分温和,没有半点攻击性,即使“朋友”两字咬字较重,也没有令奇良察觉到什么古怪,反而,他开起了玩笑。
“你还有大法官的朋友?”
周宇的耳朵动了动。
章驰朝着周宇的方向:“有。”
她顿了顿,“不过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
奇良:“”
周宇的抖了一下,人往被子里又缩了两寸。
***
天空下起了雨,童西将门口的自动雨棚撑了起来。
雨棚像一条粗壮的眉毛,连在大门之外,将水往门口逼走。
从天空掉下来的水,砸地之后,很快被水流带走,不断地下来,不断地走,好像约定好了赶赴一场约会,匆匆忙忙,跟外面路过的行人一样,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韩戈正在店里把弄抢。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枪,他打开玻璃柜,抽出一把,对准外面从雨棚滴下的雨,抬起枪口,瞄准,然后又任由它们从自己的枪口逃走。
慌慌张张地逃走。
韩戈收起枪。
童西回到店里,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什么时候走?”
“晚上吧,”韩戈将枪放进玻璃展柜,他抬将玻璃板往中间拉拢,玻璃板在他的上发出“呼啦啦”的轻响,最终碰在一起,安静下来,“他们让我晚上准时到。”
他从改造营出来,第一时间来了童西这里,下一周周一,大法官的人会接着出来,他们知道他的出狱时间,不能消失太久,久到可以做太多的事。
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猜忌。
童西:“为什么到岛上来?”
韩戈:“犯罪呗。”
童西:“我记得你管的那条线,没有能判到0年以上刑期的事儿。”
越大的黑邦,分工就越是明确,就好像一个大型的公司,每一个部门都对应各自部门的业务,如果窜了频道,那整个公司就会乱作一团。
黑邦里面有杀,有收保护费的,有放高利贷的,有催收债务的,有司,有做饭的
他是收保护费的。
二金市的商户们非常自觉,他们稳定地上缴收入的百分之五,没有人会为了这样一点钱,选择去起诉连政府都被他们渗透成筛子的大法官敲诈勒索。因为很可能在官司开庭之前,他们人就没了。
在二金市,缴保护费就好像纳税一样,是跟呼吸和喝水一样自然的事,很多很多年,没有人有过异议。
这是一条非常和平的线,每个月就去店里逛一
逛,甚至老板还会让你留下来吃点喝点。
退一万步讲,即便收保护费被抓,只要能够缴清违规收取的钱款,罪都会非常非常轻——至少绝对判不到跟死刑对标的0年以上刑期。
大法官不至于缴不起那么点钱。
韩戈喝了口茶:“帮人顶罪。”
童西:“顶罪?你不做那条线,为什么要推你去顶罪?”
大法官的中层以上的成员很少会流放到垃圾岛,除非他们被抓了个现行,没有可以顶罪的人,他们只能认罪伏法。
底层才会去顶罪。
韩戈噎了一下。
童西:“你当我傻?”
韩戈将茶杯放在最里侧的收银台上,转过身到刚才把玩过的枪支对面的橱窗,拉开玻璃板,从里面掏出一把|枪,放在里把玩。
他好像完全忘记刚才的话题了。
童西追到他身前,脸色骤然变厉:“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韩戈一顿,枪就这样卡在了他的一根食指之上,摇摇晃晃,韩戈将枪取了下来,放回橱窗。
“垃圾岛嘛,我怎么不知道?”
童西深吸了一口气:“疯子。”
“你真的是个疯子。”
韩戈又两将玻璃板推拢,他垂下,又抬起来,伸到童西的脑袋上,轻轻从发丝上面揪出了一个的,半片拇指甲盖都没有的羽绒。
冬天了,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棉絮或者跑出来的羽绒,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搭巢筑窝。
他的掌很大,显得那片羽绒更了,他捏起来,羽绒就贴在了他的食指指腹上。
“呼”。
一口气出去,飘远了。
“别想太多。对我来,在外面和这里,没有什么差别。”
童西的声音发颤,甚至有一些哽咽:“进来之后,永远都出不去了。”
韩戈笑了一下:“永远?”
这个简单的问句之后,他就没有下文了。
童西用埋住脸,她胸脯剧烈起伏:“你疯了。”
韩戈:“别想太多。”
童西:“你不该来找我。”
韩戈又笑了一下。
“晚了。”
就在这时,他的终端响了一下,在他的胸前,他伸往胸前的口袋掏,“滋啦”一声响,门口驶来了一辆黑色的v,积水被冲上半空。
“骋越”牌的,一个圆圈里面二条波浪。
车窗被摇了下来,驾驶座的男人正拨弄着终端——它被放在了方向盘右侧的架子上,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正在接通”。
男人转过头,跟在店里站着的韩戈视线对上。
他掐断了电话。
韩戈胸前的终端停止响动。
“走了。”
他。
***
v在滂沱的雨中穿梭。
雨不识时务地
在这个时候变大,好在车窗完全地闭紧,来势汹汹的雨滴砸到车顶,有气无力地从车上玻璃上滑落。
风在加速,很快,它们被甩在了身后。
韩戈将目光从玻璃窗外飞速离开的雨滴上收回。
“02死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有讲话,就这样安静地在后座,安静得好像车里没有这个人似的。
司顿了一下:“您是那个从改造营出来的红章?”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征询式问题,它们更重要的功能是帮助话者自己梳理内容。韩戈没有回答,司很快就接着:“我不知道行动的具体内容。不过我们的人派出去过两次。”
“两次?”韩戈神情变得烦躁,“死了吗?”
司:“不知道。”
“我不是很清楚。您知道的,出任务的时间和内容是不会通知无关人员的。我也是听别人的,传出来,什么时候总部少了几个人。”
韩戈:“谁带的队?”
司:“听是于老总。”
韩戈:“于度?”
司:“对。”
韩戈笑了一下。
“竟然是他。”
司:“是。消息传回来之后,老大很生气。”
很生气,所以派的总部最厉害的杀。
车转了一个弯,之后笔直地往一栋九层高的拱形建筑驶去。
这种栋楼设计得干净,简练,看上去不算豪华,也没有那样显眼——至少跟其他在区动辄八九十层楼的高楼作比,除了占地面积不之后,实在是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但仔细去看,这栋拱形建筑的”外壳“全是最昂贵的防弹玻璃,防卫器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从外围绕过,在大门和外围的之间的花园里头伫立着许多一层楼高的大树,树上安装着一个接一个的黑匣子——报警系统。
“听昨天晚上于老总出去了,”司目光向前,“还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派了一辆车。那辆车今天早上还没有回来。”
韩戈眉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皱了一下:“没有回来?”
司:“没有。至少我出来的时候,没看到那辆车停在回来。”他顿了顿,“不过也不准,有可能,他们已经回来了,又开车出去了。”
蓦然,他觉得自己得太多了。前后摇摆,显得很不靠谱,于是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彻底闭紧了嘴。
韩戈胸前的终端在这时又响了一下。
这个终端是童西从黑市帮他买的,不算昂贵,也非常,没有太多多余的功能。不过有些人很喜欢这种很原始的终端,因为现在的世界革新太快了,一年两年,就又多出很多新款,冗杂的功能也许很有用,但大部分人都用不上。
他喜欢原始的东西。
因为它们知道怎样为主人服务,而不是让主人绞尽脑汁去探索它们身上的隐藏奥秘。
他讨厌太复杂的东西,太难解的谜。
他掏出终端,按下接听键。
很快,他听完了电话。
他将终端收回了上衣口袋。
车开始减速,最后缓缓驶入车库,司就在这时看了一眼内后视镜。
司发现他的脸色很差。
他猝然直接转过了头,韩戈的眼神就在这时跟他对上,他的声音很低,很冷,还有一丝不清道不明的颤抖。
“于度死了。”
车猛地打了一个歪摆子。
幸好速度不快,司赶紧将车拉回来。
“于度死了。”
他又了一遍。
这一遍得很轻,近乎只能够让他一个人听见,他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他将脸埋进掌心。
“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