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入京

A+A-

    许是姊妹相见,陆氏这几日的气色明显比先前好上不少。

    亦安几人除了帮着整理内务外,并不在人家姊妹体己话的时候凑上去。

    “要我姐姐也该把这一大家子丢开,仔细好生调养个一年半载,别落下病根子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陆氏因为生育过两个孩子,身上有些不好,并没有瞒着妹妹。不过这都是十来年前的旧事,现在陆氏的精神头可比十年前要好得多。

    陆氏母亲就是因为这个病症,所以才早早撒去了。一想到这个,陆临湘止不住地后怕,生怕姐姐步了母亲的后尘。

    陆氏浅笑道,“又胡话了,我撒开,这一大家子交给谁去管?总不能你跟着我去吧?”陆氏知道妹妹虽然性子有些不羁,但也真做不出来抛夫弃子的事来,只是拿这个打趣她。

    陆临湘不在乎道,“宁姐儿生辰一过,姐姐就要启程入京。他家那位三夫人不是一直在掌中馈?索性让她接着管下去,等仁哥儿成亲,将家事交给仁哥儿媳妇去管,再也挑不出错来的。姐姐只管保养身体,难道那一大家子离了姐姐还活不成了?”陆临湘能这个话,自然是在心里盘算过,并且觉得大有可为,才拿出来的。

    白家三夫人彭氏,父亲是正三品通政使,位列大九卿之一。当年顾老夫人为庶子娶亲,因为文妙真人的影响,好不容易才求到了时任太常寺少卿彭宁的嫡次女。两家结亲后,顾老夫人又拿彭氏当亲儿媳待,彭宁也因为白阁老的关系,逐渐挪到正三品高位上。

    陆氏笑妹妹想得有些天真,“仁哥儿媳妇才多大?怎么能管一家子?少不得要我带她几年。再日后和仁哥儿成亲,夫妻总要处一段时间才好,我怎好为自己的清闲,却坏了仁哥儿夫妻的情分呢。”就算是陆氏当初嫁进白家,也不是一开始就掌中馈的。顾老夫人教了几年,亦宁出生后,陆氏渐渐得心应了,这才接了过去。也是顾老夫人年纪渐大,想享下儿媳的清福。

    直到白成文外放,三夫人彭氏才接过中馈,一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九年了。

    在白家,中馈并不是值得去争的一个东西,不论是哪位夫人管家,各房该有的份例不会少,自然也不存在争抢的因由。

    陆氏又不是那等恶婆婆,见不得儿媳妇和儿子处得好,总要给夫妻留出独处的时间来。想自要享儿媳妇的清福,总要让儿媳进门来先享几年婆婆的福才是。

    陆临湘是因为婆母早逝,夫君是跟着公爹长大的,不得已一进门就要料理家事。如今岑老爷子在沧州老家养老,有余下的儿子侍奉,这才没有被岑知府接到任上。

    起来岑怀远也算是年轻有为,自家是平民出身,因为书读得好到京城游学,被当时还没入仕的陆太傅看中,不仅教其读书,还把次女许配给他。如今做到正四品应天知府,眼看着还能接着往上升。

    陆临湘没享过婆婆福,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厢陆氏姊妹在私房话,那厢张夫人也在教女儿,“不管

    今年女婿能不能中,咱们家都会与白家完婚。我看你婆婆不像是个会为难人的性子,届时你嫁进去只管用心侍奉头上两层公婆,管家的事问也不要问,只当自己年纪不知事,一概大事务都要听你婆婆调停,可明白?”张元慧今年十八,已经和母亲学着料理过家务,自然知道中馈的重要性。虽各家都是长子媳妇当家,可白家老夫人和夫人都在,且还轮不到她。

    张夫人的意思也不是挑唆女儿去争,而是让她做出一个贤惠模样来。别一嫁过去就撺掇着婆婆和彭氏争管家权,没得在长辈心里坏了印象。

    ?风谧蕴虚白提醒您庶女亦安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那三夫人要是知情识趣,自然会在亲家太太回京时主动奉上,若是那不知事的,看在她侍奉老太太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亲家太太也未必会伸。慧姐儿你嫁过去是新妇,万不能开这个口。”张夫人是怕女儿无端听了什么闲话,届时在婆婆和太婆婆面前失了面子。失了面子还是事,要是失去两位婆婆的欢心,那才在白家没有立足之地。

    “即使你婆婆宽和,你也要时常做些针线奉上才是,让你婆婆看看你的孝心才是。”陆氏还想着怎么让儿媳松快松快,张夫人却想让女儿好生表表孝心。

    给两重公婆做的衣裳鞋袜早就做好了,只等着过门便能奉上。在丈夫未起复前,张夫人甚至还想让女儿给未来几位姑子也做一身衣裳。为了让女儿在婆家过得顺心,张夫人可谓操碎了心。

    此时张元慧还不知道自己要掉到蜜罐子里去,对未来嫁为人妇的生活还是有些不安,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婆婆厌恶。即使已经见过陆氏几次,可张元慧没来由地对陆氏感到惧怕。让母亲这样一,更是忐忑几分。

    因为张家和白家议定,如果白尚仁春闱得中,就在京城办婚事。如今白尚仁高中解元,只怕会试得中也是信拈来。因此两家商议便在京城完婚,也能省不少事。

    而张夫人想要女儿在京城完婚,纯粹是因为想要女儿出嫁的仪式能盛大几分。女婿眼看春闱得中,殿试过后就能授官,祖父又是当朝阁老,长子嫡孙的婚礼,怎么看也不会简办了去。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到得陆氏这般年纪,便不能似妹妹得那般行事,总要顾及这个,又要照管那个。头上有年迈的公婆要侍奉,幸而现在白阁老和顾老夫人算得是身体康健,还不要儿女费心。底下又有几个子女的婚事要操心。兼之亦真又是文妙真人的女儿,她的婚事且还不能完全托给顾老夫人,还要陆氏从中帮着相看。

    女子一嫁,便不似闺中那般快活。而很多女子,即使在闺中时,便会快活吗?也不尽然。

    张夫人教女,陆氏妹,都不过是想对方能好过一点儿。

    “起来,怎么你来也不带晟哥儿和乐姐儿,我也好久没见孩子们了。”晟哥儿、乐姐儿是陆临湘的一双儿女,俱是岑知府的长子、长女。岑晟今年十四,刚考了童生,岑乐今年十一,还没有开始学管家。岑知府家里发迹晚,并没有依着字辈给孩子取名字。要么就是长子加冠后,才会考虑字辈

    的事。

    陆临湘便笑,“我急着见姐姐,带着他们反倒不便。再,若带了晟哥儿和乐姐儿,其余几个带不带?误了和姐姐相见的日子,以后可有得后悔呢。”岑知府在东昌知府任上,也收了两个上官赠的美妾,有庶子、庶女三人,庶长子有十二,两个庶女俱不过八岁。

    若是带了自家一双儿女,却不把庶子、庶女带上,又要生出不少闲话。陆临湘虽在内宅一不二,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陆氏见此,也不再多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不好插妹妹的家事。

    二月初八,白尚仁入场。

    陆氏和亦安姐妹几人均在心中为儿子/兄长默默祝祷。陆临湘索性接过家务,替姐姐理其起事来。

    二月二十三,陆氏在江南置办的产业均已打点妥当,除过陆氏赠给妹妹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余均已造册登记。

    而曹妈妈也知道自己将要跟着主家回京城,心里对亦安更是感激,连着十几日都往碧云馆送精致甜点。

    “姑娘仔细吃多了牙疼。”绿澜看着亦安来者不拒,对姑娘的牙感到忧虑,不由劝道。

    亦安用完最后一口甜酪,端着一盏清茶啜饮,对绿澜笑道,“无妨,我每日都有用牙粉净口。”亦安用的牙粉是金陵本地的贵价牙粉,细腻雪白,和精盐差不多,却又自带清香。许是里面加了薄荷、龙涎的缘故。一罐牙粉足足能卖五两银子,亦安这里不等用完,采买便会补上新的。再没有让姑娘们省着用的道理,那这采买也不必干下去了。

    绿澜劝不住姑娘,绿漪给了使了眼色,大不了过后去寻曹妈妈,便是给姑娘献殷勤,也没有日日送来的道理。曹妈妈好不容易等到爱用甜食的主子,可不得显显自己的本事。原以为来住的姨太太会有些不同,没想到这位却是个爱吃辣的!

    亦安在心里算算日子,若是二月下旬会试放榜,消息传到金陵,怎么也在上巳节前后了。

    崇元三十九的会试,礼部尚书宋元升亲自任会试主考官。礼部右侍郎范成俊任会试同考官。白阁老父子为避嫌,从白尚仁入场前三天,便在家中安坐。直到白尚仁出闱,白阁老依旧没到内阁理事。要等到放榜后,才会重新入阁理事。

    这也是圣人默许的,即使他看好白尚仁的才学,却也不得不为安抚人心,让白阁老暂时在家赋闲。这也是保全老臣的做法,可谓一片苦心。

    内阁里只有秦阁老一人理事,首辅心里百转千回,想请圣人增补阁臣,可眼下内阁的情形圣人心知肚明,奏疏留中不发还是好的。首辅怕此举失了圣心,不敢为之。至于为何会失圣心,秦阁老自己也不明白。

    圣人原本属意陆望做副主考,却被陆太傅以避嫌为由推拒,便在首辅的建议下点了范成俊做副主考。宋、范二臣和白家素无往来,不止如此,这次会试的所有考生,都和二人无甚亲缘关系。此二人主持会试,可以最大程度上保障科举公正。

    三月初三上巳节前一日,陆氏接到了京城八百里加急文书,

    送信的厮一脸喜色。

    “夫人大喜,少爷高中?[(,取了贡士第二名!”会试一过便可称贡士,等过了殿试后,才可以称为进士。

    其时陆氏正在和妹妹对弈,闻言里的玛瑙棋子掉在棋盘上,面色数变,最终恢复平静。

    亦安几人却是相视大喜,兄长高中,岂有不欢喜的道理。

    陆临湘放下棋子,对姐姐笑道,“仁哥儿高中,姐姐可以安心了。”谁人不指望儿女成才?陆氏虽不是那等希望儿子将来能入阁拜相的人,但学有所成,终归是高兴的。

    “赏!还不放赏?”这是陆临湘对蔷薇几人的。来报信的厮是白阁老亲信管家的次子,不到三十的年纪,这个体面活计还得看体力,年纪太和年纪太大都不合适,所以这个美差才让他得了。

    蔷薇眉开眼笑取了荷包来,里面放了二十两银子,和之前白成文升迁放的赏银一样。

    “再抓把金瓜子给他,看他跑这一路,也让他甜甜嘴。”这话是陆临湘的,外甥高中这般喜事,她也是为姐姐开怀的,所以乐得做这个大方人。盘子里的金瓜子,原就是她带来的行李,预备打赏用的。

    “谢夫人赏!谢姨太太赏!”厮灵道。这厮虽没见过陆临湘,但看和夫人足有七分相似,便是猜也能猜到两人有血缘关系。

    陆临湘听了大笑,蔷薇知地抓了一捧金瓜子,放到厮衣兜里。

    “咱们不如也凑个热闹?”亦安心里着实为兄长高兴,见此对姐妹几人道。

    亦宁笑道,“也好。”

    于是几个姑娘摘了上的戒指,抓了几把金银锞子,又凑了个荷包出来打赏厮。

    厮接过连连磕头,“谢姑娘赏!”这一趟不止夫人有赏,竟然连姨太太和姑娘们也出大方。来回路费又是公中出的,办回差事净赚百来两,怪道府里为报喜的差事抢破了头!

    尚仁中了第二名,虽还未过殿试,顾老夫人已经做主,放了全家上下三个月的赏钱。陆氏这里自然也要放,只等她空出来。

    等陆氏缓过劲儿来,便问道,“家里一切可好?”既是问公爹和丈夫,也是在问朝中有无御史弹劾。上一次被御史弹劾,这回不在意也难。

    厮答道,“夫人放心,老爷和大爷都好,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里钓鱼。的来时,家里顿顿都在吃鱼呢。”这却是个玩笑话,指望逗陆氏一笑。

    陆氏却有些笑不出来,儿子考中,公爹和丈夫却要继续避嫌,一直等到殿试完,才能接着履职。不过陆氏面上并没有露出端倪,只微微颔首,再让人带厮下去休息。

    “等宁姐儿生辰一过,姐姐就要入京,咱们姊妹,便又要分离了。”陆临湘前面还在为姐姐高兴,后面却又有哽咽之意。

    陆氏也不由有几分难过,“我看妹夫为官尚算不错,来日你我姊妹,未必没有再见的一日。”陆氏也不好把话得太明白,陆家虽然能给他在仕途上使力气,可也得他自己作出政绩来才是。

    陆临湘

    也决定等丈夫一到江南,便督促他时时上进,勤勉为公,好早日升到京城。

    “姐姐入京,还需替我向父亲问好。我不孝,不能随侍左右,实乃心中憾事。”陆太傅教女儿并不是按着古板的三从四德去教,陆临湘平日也并不古板,但一遇见和陆家人有关的事,却好似失了方向一般。

    陆氏旋即宽慰妹妹,好歹,陆临湘才恢复笑颜。

    “再过几日便是宁姐儿的生辰,姐姐可要办宴?”亦宁的生辰是三月初七,虽然陆氏在江南的产业已经收拾停当,但办个宴的空儿还是能留出来的。

    “家宴倒可,只把亲家太太并慧娘请来便可。大宴,只恐此时不可。”陆氏实在不想在这个当口儿继续被御史弹劾,到时候又搞出个什么会试舞弊的案子,那白家可真成乐子了。

    “便是宴,也不能委屈了宁姐儿。”陆临湘对陆氏的一双儿女一视同仁,都是一样地好。

    “这是自然。”陆氏肯定不会委屈女儿。

    “明日上巳节,不若索性带了孩子们一同去秦淮河踏青,等办完宁姐儿的生辰宴,我再送姐姐入京。”陆临湘把事情敲定。

    陆氏又把亦安唤到书房,让她给张家写信报喜。张蕤虽起复了户部右侍郎,但此时正在入京途中,消息不通。有了这样的喜事,陆氏自然要教亲家知道。

    亦安于是执笔,写下简短的喜信。又按着格式写了几封,俱是和陆氏相熟的人家。

    陆氏和陆临湘在一旁看着,陆氏对妹妹道,“最近诸事繁巨,父亲前日寄来的字帖只写了一半。眼看就要入京,这可如何是好。”

    陆临湘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姐姐怕甚,到时只管推到我头上便是。我远在江南,父亲还能过来不成?”陆临湘此言却不是只这个。

    陆氏听了便笑,“我是长姐,怎好拿妹妹做筏子?早年妹妹最爱仿着我和兄长的字迹,不知这份功力如今还留着几分?”陆临湘时候是兄姐身后的尾巴,甚么事都要和兄姐有样学样,就连这字迹也学去了七八分,不是陆太傅这样学问精通的人,乍看之下还看不出来。

    陆临湘听了顿时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父亲那字帖可是他亲自刻出来的,又要练字又要考究经典,我已多年未曾温习功课,姐姐就饶了妹妹这遭吧。”陆临湘是怕她帮了这一回,等回头父亲陆太傅看出猫腻,别再把自己搭上,也吃一回苦。

    陆太傅学问冠绝天下是不假,可那亲写下的字帖,却也非常人可以临摹。

    亦安在一旁写信,听了这一番对话差点儿憋出内伤。幸而握笔的不曾抖动,不然这上好的大红洒金纸可就废了。

    陆氏笑眯眯道,“又不用妹妹劳动,只把姐姐这一半收下,回头我告诉父亲,只见了妹妹高兴,便赠了她一半。妹妹这样办可好?”对陆临湘来,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今天收下这一半功课,难道还能拖着不给交吗?等陆太傅来信催问,还不是要写?

    可陆氏已经这样了,陆临湘只得咬牙应承

    。反正好赖还能再拖几个月,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其实陆氏完全可以去找褚师意,老将军想必特别愿意给自家孙子做启蒙字帖。能学一陆太傅的书法,不知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呢。

    分出去一半功课,陆氏眼见地神清气爽。

    等亦安写完帖子,陆氏姊妹又商量着明日到秦淮河踏青去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又称女儿节。这一日有沐浴净身、踏青游玩的习俗。也是男女大防观念最淡薄的几日之一,男女在这一日均会出门踏青。

    陆氏带了妹妹和儿女去秦淮河踏青,不出意料地和张夫人、魏夫人以及沈夫人“偶遇”了。

    张夫人满脸喜色,女婿高中第二名,只要圣人垂青,一甲必有一席之地。这会子张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纵然先前有过波折,但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且这匹千里马并未丢失,而是落到自家来了。

    又恰好四日后是亦宁生辰,张夫人先把身上的首饰摘了个七七八八,俱塞给亦宁、亦安姐妹几人。

    看着她们花骨朵似的,就想打扮起来。?[(”一番话得张元慧满面通红,她这还没过门呢,母亲就这样热情起来。

    等看到亦宁几人满是笑意的面容,张元慧心里的羞意散去大半,姑娘们在一处笑起来。

    亦安几人当张元慧已是未来的大嫂,自然事事贴心。而张元慧想着这些都是未来的姑子,也处处温柔。

    不多时,魏夫人也笑着过来。

    “真是巧了,又和夫人见面。”魏夫人知道自家丈夫这回升迁是借了白侍郎的力,不然他自家三年前就向圣人递过奏本,圣人却只让他实心办事,并没有提调动的事。

    这件事并不能放在明面上讲,出去立时会遭御史轮流弹劾。所以魏夫人做了和张夫人一样的事,把几个姑娘唤来,再把身上的金银首饰俱都分给几位姑娘。就连张夫人的女儿也有,这是陆氏未来的儿媳,魏夫人自然懂得。给首饰的理由和张夫人分毫不差,意思都是一样的。年轻姑娘需要打扮,那么素净作甚?

    本来亦安几人出来踏青,头上没有带戴多少首饰,这样一来,反倒像是要去谁家赴宴似的。

    “本来还想着和夫人搭伴去京城,路上也要有个照应。只是不巧,公署有事,他一时走不开,只好送夫人先行了。”陆氏长子高中,魏夫人心知肚明这下必是要启程入京的。四月里就是殿试,若再不准备,只怕今年和张家的婚期就完不成了。

    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事一次遇上俩,可不要好好操办。

    陆氏见魏夫人话里有话,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不算犯忌讳的话。再加上魏夫人本来也想找人倾诉,一股脑儿都了出来。

    “还不是那位新来的夏织造,看过账簿明细后,又要拉着我家老爷察点库房,还找了织造上的老工人来看布匹成色,分明是不信我家老爷,这下可不得耽误功夫。”本来官员交割是惯例,魏莫

    钤做了九年织造,旁人看在荣康郡主的面子上,也不会多么为难他。偏生补任的是夏秉言,非要把织造衙门的布一匹一匹地看过去。

    气得魏织造不对,如今应该称魏县令,气得魏县令在心里是破口大骂。你夏秉言算是什么东西,他可是圣人钦点的五品织造。你这么干,难道是圣人识人不明?!

    可夏秉言行事符合章程,又是新任织造,魏莫钤便是再有气,也得跟着一间间库房盘过来。事后魏莫钤回过味儿来,夏秉言这么一闹,彻底就把他给洗清了。织造衙门的账册清清楚楚,他分文未动。有这一出,也足以证明他对圣人的忠心了。

    想明白了的魏莫钤,对夏秉言热情起来,亲自鞍前马后,没有露出一丝不配合的苗头。

    因为这个,魏夫人和丈夫想要赴京就职,可不得等夏秉言清点完库房。

    陆氏听了也只能安慰魏夫人一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夏织造行事符合朝廷的规章制度,应该,这样履职将近严苛的官员不多了。只要大面上没出什么错,不给后来的官员挖坑,这些下任官员也不会追得这样细致。

    魏夫人也只得轻叹一声,等这个夏织造干上一年就会明白,就算他自己不主动贪,织造衙门的油水也会往他家里流的。届时他那一家子穿细布衣裳的家眷,立时便能穿上绫罗绸缎了,虽然是达不到上供要求的次等货,可也比粗麻细布好多了。

    不多时,沈夫人又带着儿女来偶遇。

    李巡抚一案,盐道上被夺职的官员太多。沈知府便升了半级到盐道上去,也算升迁。三年后若是能做出成绩来,还能接着往上升。

    因此沈夫人更加想和白家结亲,弹劾案都没能对白阁老造成影响,这一回大计,布政使还升到京里做侍郎去了。这不是宠信,什么叫宠信?!

    再看亦安,沈夫人心里更加满意。她这次出来特地在身上戴满了首饰,一股脑儿全散给白家姑娘。

    就连不知情的陆临湘都看出几分端倪来,用眼神问姐姐,家里哪位姑娘要和沈家结亲?沈夫人把幼子打扮得十分清贵出挑,是来相看的都有人信。

    沈夫人长子今年春闱也得中,第十六名,也在等四月的殿试。次子今年十四,正在备考童生试。

    沈家目前露出往上走的势头,有想结亲的人家也很正常。再沈家大公子有了功名,可以出仕做官。二公子纵然读书差些,可也能恩荫出仕,到时一样做官。

    陆临湘打量了一圈儿外甥女,要最有可能的,还得是年纪合适的安姐儿。年龄相配,两人站在一起又是金童玉女的样貌,便是结亲也是相配的。门当户对,又是神仙品貌,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不过陆临湘看着姐姐似乎没有那么肯定的面色,就把心里转赠父亲那一套字帖的想法压下不提。沈夫人方才提了一句幼子正在考童生试,还在想寻个名师再教导教导。

    陆临湘想做这个顺水人情,顺便把这个累赘甩脱出去。可转念一想,两家若无结亲之念,自己岂不多此一举,到底不

    美。

    再者陆太傅的字帖可是千金难求,当着张夫人的面儿送给沈家公子,让张夫人怎么想?她的儿子也才十三,也要考童生试,还是正经的亲家。厚此薄彼,本末倒置的事,陆临湘且还做不出来。

    亦安也发觉沈夫人对自己有些额外热情,却也没往婚事上想。纵沈家公子容貌再出色,也不过十四而已。她眼下还未及笄,再母亲也过要多留她两年,自家便没有多想。

    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却是般配得紧。

    上巳节一过,便是亦宁的生辰。

    这一日陆氏请了张家夫人和张姑娘作陪,在花园里开了三桌宴席。又请了戏班子来唱戏,权作一乐。等进了京城,哪里还有辈作生日请戏班的道理。又不是那公主、郡主,再或者是亲王妃、郡王妃,亦或者是公、侯、伯夫人。没得为晚辈过生日,反倒压长辈一头的道理。

    只是在江南,陆氏便随性一回,为女儿请了戏班子,算是补偿她没能办一回生辰宴。

    不过亦宁本人是不在乎这个的,和姐妹们一处吃醉了酒,乐呵呵晚了半日。临到晚间,在亦安耳边呢喃道,“五妹妹,沈夫人想讨你去给她做儿媳妇呢。”完,亦宁便醉地睡了过去。

    亦安失笑,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只吩咐紫嫣看好三姑娘,等酒醒了再喂一盅醒酒汤。

    陆氏自然也不会拿这个去问亦安,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没得为了一桩没落定的婚事,惹得姑娘家心绪不宁。

    这件事便如同微风拂柳一般过去,没有在亦安心底留下任何波澜。到底,亦安还是一个务实的人,不会去想那些还没影儿的事。

    三月初十,陆氏带着一众儿女,拜别妹妹,启程回京。

    陆氏带着儿女走水马驿,家财托了镖局走马驿到京城,又有褚师意在沿途打了招呼,确保万无一失。

    陆氏带着儿女先是坐船到仪征,由瓜埠入运河,过高邮到淮安,转淮河往西,走洪泽,过怀远县,再过淮南经寿洲,从正阳关入黄河折向西北,一路到开封。

    一行人到开封弃船上岸,走陆路往西,过荥阳至三门峡,再过函谷关,由潼关入京。至新丰驿,便能望见京城了。

    历时一月有余,到京城时,已是四月中旬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