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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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和彭氏一左一右扶着顾老夫人,花厅很大,供着各样时鲜花卉。单牡丹一类,便有姚黄、魏紫、赵粉,就这还只是从暖房里挑出好的供在此间。

    博古架上摆着一尊定窑白釉剔花牡丹卷草纹瓶,里面供着裁剪好的白雪塔。除过直接栽在花盆里,定期修剪枝叶的,便是这种从枝头剪下修饰好的花卉,一日换过一次清水,能让花开得时间更长些。

    亦安一眼就瞧中了这枝白雪塔,不单因为颜色,还有这尊花觚与花卉十分相得益彰的缘故。

    亦安原先屋内的摆设就有几尊花觚,定窑、钧瓷什么的都有。在金陵时就供些时鲜花卉,如今到了京城自然也是一样。

    “祖母这里养的牡丹就是香气馥郁”亦宁和亦安悄悄咬耳朵道。

    “必是让丫鬟们精心侍弄过的。”亦安一贯很捧亦宁的场,谁让往日里只有亦安陪着亦宁话。虽则亦真和亦宁住在一处,可她实在是个话少的。亦宁原先每日就盼着亦安来景然堂请安,她好和妹妹话。

    “怎么?瞧上祖母这里的牡丹了?”顾老夫人年纪虽已过六旬,可耳聪目明。亦宁的声音再,然而花厅极为空旷,不少人都能听到。

    亦宁大方笑道,“祖母这里的牡丹养得极好。”

    顾老夫人哈哈大笑,“那等会子用完膳,挑了喜欢的让丫鬟抬去院子。”落后顾老夫人又补了一句,“每个姑娘都有。”原先白成文到京时还未曾收拾过西院,等圣人留他在京做侍郎后,这才理起院子。如今就等着陆氏带着女儿住进去,再把摆设之类的放进去。

    白阁老眼见儿孙满堂,先前在朝堂上得的忧虑之气也散去大半,抚着白须笑呵呵道,“一家子不讲究那些虚礼,姑娘们一桌,子们一桌,你们这些做爹娘的就陪我和你们娘坐。”按理陆氏和彭氏作为儿媳是该捧汤安箸的。不过白家儿媳自进门就没做过这个,顾老夫人不要儿媳侍候,她老人家自有丫鬟布菜。

    规矩里透着不规矩,白阁老发话,儿子、儿媳自然遵从。

    陆氏想起几个姨娘来,用眼神询问三弟妹,彭氏回以一笑,“大嫂安心,姨娘们在花厅外也有一桌,有杜氏和石氏陪着。”杜姨娘便是三爷白成理的通房,是已故杜老姨娘的远房堂侄女。家里双亲离世,自就投奔了杜老姨娘。在杜老姨娘要求下,给白成理做了通房,育有六姑娘亦谨和八姑娘亦柔。亦柔开春染了春寒,此时正在养病,亦谨照看妹妹,所以没有出来相见。

    杜姨娘上无双亲,指望杜老姨娘能给她找门什么婚事?左不过是到平头百姓家做正头娘子,一月里吃不得几回肉,还要操持家计。要是遇上难伺候的公婆,不得被磋磨死?杜老姨娘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给儿子做通房最好,太太顾氏什么性子她算是了解的,在这样的人底下讨生活,可比嫁到外面合适。

    彭氏嫁进来后知道丈夫只有一个通房,心里竟还是惊喜的。大家子哪个不是三房四妾,有些嫡母待庶子那是面上光,用不上的时候,任你寻花

    问柳,管不都管的。只有自己膝下无子,才会下力气管教庶子,实指望百年之后有个摔丧驾灵的。

    等彭氏知道这个通房不是正经婆婆顾氏给的,而是丈夫生母塞进来的远房表亲后,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你一个上了年纪安享清福的老姨娘还要插亲儿子的后宅,亏不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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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杜姨娘倒是老实,并没有仗着和杜老姨娘的亲戚关系闹什么幺蛾子。她自家也知道,能进这个富贵窝,全靠着那一点子血缘关系,再加上自己实在悲惨的经历,因此并不拿乔。

    彭氏往正经婆婆顾氏这里跑,杜姨娘就侍奉三爷的生母杜老姨娘,只把她当作亲娘看待。杜老姨娘在儿子成亲后,竟还享到了儿媳福,虽不是正经儿媳,可也算是含笑九泉了。杜老姨娘攒下的那点子家底,也都留给六姑娘和八姑娘,彭氏瞧不上那些,只当没看见。

    为着自家远房堂侄女进来做姨娘,杜老姨娘都没敢见彭氏。一是她只是老太爷的姨娘,上面有正经的太太顾氏。二是这事也着实亏心,家里大爷、二爷都没有通房,偏是庶出的三爷有,传出去像什么话?嫡母故意养坏庶子?彭氏祖父当时还是尚书,听着这个先是不喜,以为顾氏待庶子也是面上光,孙女嫁过去只怕要吃苦。若非彭氏一意哭求,这门亲事只怕也有些周折。

    其时大家族里有通房是常有的事,只白家前两位嫡出少爷没有,偏庶出的三爷有,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姑娘们这桌人是最多的,足有七位,加上照管亦顺的赵妈妈,险些坐不开。白阁老身边的两位老姨娘均已过世,只有老妻顾氏健在。两个儿子并儿媳陪着,也不过六人而已。

    少爷这边儿拢共只有四位,不好听点儿,还没三夫人彭氏娘家兄弟多呢。

    白阁老望着长子,“改日把你妹妹请来,咱们一家子也好团聚团聚。”白家姑母虽是庶出,但也是白阁老唯一的女儿,自出生时生母难产,医了大半年,到底没保住性命。所以白家姑母自是养在顾氏名下,当作嫡女教养的。

    到及笄后,白阁老亲自挑的婚事,是崇元二十四年的二甲第七名进士。家里有资财,不过却是父母双亡,家中只他一个独苗。家境强过白家的看不上,家境弱些的又争不过白阁老。

    如今升到了太常寺左少卿的位置,家中两子一女,俱是白阁老女儿所生。

    “下一旬休沐,儿媳让安姐儿致书相请。”陆氏把话茬儿接过。亦安的身体状况还没和公婆提起,陆氏正想找会慢慢把话透给两位老人家听。毕竟亦安的身子看起来虽好,可还是要服用调养的汤药。往日里在金陵还好,关起门来总不会让外人知晓。

    如今回到京城,再怎么也瞒不过公婆。陆氏还想在京城寻名医给亦安再瞧瞧,不定能好得更快些。

    白阁老知道这个孙女字写得好,便微笑颔首,“这很妥当。”亦安起身,把这桩差事应下。

    不得不三夫人彭氏办的这个接风宴很是用心,除过各式大菜外,单水果就有甜瓜、枇杷、桑葚,还有一盘鲜红欲

    滴的草莓。

    整治成这样,着实不容易。

    白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亦宁端着玛瑙杯对一众姐妹叹道,“若有葡萄酒来配这玛瑙杯,则最妙不过了。”

    乐得亦婵直接笑出声,差点儿把上端的果子露给撒了。亦真、亦婉几个姐妹也各自掩袖而笑。

    亦安直接打趣道,葡萄酒没喝上,三姐姐怎么反倒先醉了。?[(”完,亦安也忍不住笑了。

    顾老夫人更是指着亦宁直乐,“看看这个猴儿”笑过一阵后又对亦宁道,“等你们都安顿下来,再让厨房给你们送酒去,自家关了院门喝,别醉得满院子跑。”

    亦宁对祖母撒娇,“瞧祖母得,我可是千杯不倒!”又是一阵笑意盎然。

    用完膳,顾老夫人让姑娘们各自挑花,待会儿摆到各自的院子里。亦安几人刚回来,还没有分院子,只等着看陆氏安排。

    亦真选了姚黄,亦婵选了赵粉,亦宁选了一株紫红色的青龙卧墨池,亦婉选了景玉,亦安选了那枝先前瞧中的白雪塔,连带着花觚一齐带走。

    亦谨、亦柔没来,顾老夫人也让丫鬟抬了冠群芳和珊瑚台去,每个姑娘都有,不会偏少了谁的。

    亦和选了一株御衣黄,亦顺年纪太,顾老夫人便指了一株玉面桃花给她。

    现下牡丹正是花期,花厅里也几乎全是牡丹。

    “等咱们安顿好后,一道去瞧瞧六妹和八妹?”亦安想着尚未见面的两个妹妹,对亦宁几人声道。

    “是了,回来后没瞧见六妹和八妹,很该去探探的。”亦宁随父出京时,亦谨才两岁多,亦柔更是还没出生,没有多少印象是正常的。现在听到亦安提醒,瞬间记起来,三房是还有两个妹妹不曾见过的。

    亦真也没想起这茬儿,方才只顾看着自家姐妹高兴,没注意少了两个人,这会子不由脸红起来。亦婵是觉得现下大房几个姐妹都没安顿好,八妹又病着,别过去探望再给组团染了春寒,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老夫人听着亦安的话心下慰贴,就该这样想着自家姐妹,才能把日子过好。若自家里都不团结,还提什么以后?嫡庶有别是规矩不假,可也要看什么时候。这时候就不该计较嫡庶,一家子出来的,这点人情还是要有的。

    老太太对陆氏笑道,“我看安丫头那身衣裳配那株豆绿甚好,便把那株豆绿抬了去,放安丫头院子里。”豆绿便是唯一的绿色牡丹,即便是在花房,数量也是不多的。眼下还不到花期,便没有放到花厅来。

    陆氏一时不知该什么,婆婆要赏孙女,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偏要寻这么个由头。但顾氏是婆婆,陆氏也只有笑着替亦安应下。

    “你把安丫头养得很好,我明白的。”顾氏拍拍大儿媳的,目光中满是温和。

    彭氏心里咯噔一下,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点她?彭氏转念又一想,她一贯是按照公中的份例拨给,并没有克扣哪个庶女。大嫂出身大族,便是富养庶女,也是九牛一毛、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彭氏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平心而论她不曾亏待过几个庶女。三爷现下只是五品,俸禄有限,便是真要照大嫂那样打扮庶女,就得用她的嫁妆填补,白家还没有过贪图媳妇嫁妆的事。

    白成理自是能看出几个女儿身上的些微不同,亦婵满头珠翠,亦婉、亦谨、亦柔身上除了公中的首饰、衣裳外,再也没有新的。不过就算看出来,白成理也没有让妻子按亦婵那般去打扮另外三个女儿,他知道那是妻子自己的嫁妆,也没脸开那个口。

    而且生母临终前把所有私房都漏给杜氏,是给两个姑娘添嫁妆,这件事白成理也是知道的。作为儿子,他同样没有立场指责生母。而杜姨娘也知道这是堂姑母留给自己和两个女儿的傍身钱,早就分作两份,只待两个女儿出门子,算作两个女儿的私房。

    白成理用自家攒下来的俸禄贴补儿女,不过也是有限。指望他一个虚衔五品有多少油水可捞,还是顾老夫人平日里大贴补,才没在面上显出差别来。

    公中给每位姑娘的嫁妆银是两千两到三千两之间,这是单出来的一笔压箱银子,不算在衣裳、料子这些陪嫁里。

    且平日里公中给每位姑娘的衣裳、首饰都是大差不差的,只彭氏愿意出银子打扮亲生女儿,不愿意给庶女摸出银子置办首饰,旁人也不能她苛待庶女。论起来,姑娘们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是一样的。一样地进学,女红、读书,哪一样都没落下庶女,彭氏问心无愧。

    这样一想,彭氏底气便足起来,她没亏待任何一个庶女。不然杜姨娘大字不识,还能给女儿开灶不成?就连家里出过举人的石姨娘也不识字。

    这一点上,即使彭氏想拦着,家里女孩儿们该进学还是要进学的。只亦安几人已经及笄,只用跟着陆氏学着打理家计,不必再往家学里去。

    亦柔也是这几日病着,所以才免了过去。等她好利索,照样要接着去。

    白阁老带着两个儿子去书房议事,顾老夫人便带着两个儿媳到内室议事,又让亦婵带着亦安几个姐妹在宅第里四处转转,顺道去探探亦谨、亦柔两姐妹。

    亦婵很高兴地接过差事,便要拉着姐妹几人去花园里,“园子里种了一圈儿西府海棠,这时候正是花开时节,咱们去赏海棠花,过后再去探八妹。”花园在品子三个口的中心地带,亦婵最爱的就是花园里那一溜西府海棠,每年开花都要去赏。

    亦安几人从善如流跟着亦婵去花园看海棠,让祖母和两个儿媳会子私房话。

    顾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坐到内室,身边的大丫鬟贺春带着丫鬟捧了茶进来,奉茶给老太太和大夫人、三夫人后,又带着丫鬟们静静退了出去。

    老夫人眉眼含笑地看向大儿媳,“几个孩子们你是打算怎么安顿的?”这便是在问陆氏对院子的安排,在白成文离京前,尚惠和亦顺还不曾出生。

    陆氏沉吟了下,便道,“还让真姐儿、宁姐儿随我住,仁哥儿和安姐儿单一个院子,和姐儿与惠哥儿暂且住在一处,几个姨娘各分一

    个院子。”圣人赐给白阁老的宅子看起来是很大,可白家人口也多,住起来并不算很宽敞。

    顾老夫人拍拍陆氏的,你打算得仔细,我倒是有个想法,已经给成文,你也帮着参详参详?一般老太太这个话,便是主意已经拿了十之八九,只差陆氏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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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儿媳只管听您的。”陆氏见状顺着道。

    顾老夫人一笑,“仁哥儿今年就要成婚,亦真也眼看着要人家,不若在我和你父亲这里开出两个院子来,作仁哥儿成亲的新房,亦真出阁前的居所。我和成文商议过,他也这个主意好。”事实上白成文的是全凭母亲吩咐。

    白尚仁是长房嫡孙,他的新房自然不能,而亦真又是二房唯一的子嗣,自然也不能简薄了去。

    顾老夫人又是和白阁老两人住一所大宅子,便是分出两个院落来,也是稍显空旷。

    “那怎么行,扰了二老的清净可怎么好。”陆氏忙道。陆氏父亲陆太傅便是自己住一个院子,不愿意让儿子、孙子搅扰自己来之不易的清闲。

    “我倒想这里热闹起来,等以后仁哥儿媳妇过门,就能陪我一道抹牌了。”先时文妙真人还在时,二夫人冯氏便和两个妯娌陪着婆婆抹牌,那时候何等快乐。

    别看方才老太太在席间没有露出分毫神色,但心里着实想起了二儿子。刚出事时,心里不是没有埋怨过他牵连了一家子。等时日一长,可又记挂起来,到底是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啊。

    然而圣人对文妙真人的事一直没松口,即使先皇后、先太子、先太孙薨逝后,圣人开始笃信道佛,也没有提文妙真人半个字。即使那时候文妙真人已有隐士之名,也常替往来百姓讲道,颇有声名。

    陆氏也迟疑起来,婆婆这样安排确实很妥当。远的不,仁哥儿和真姐儿住出去,亦宁就能分到自己的院子,不必再和她住一处了。

    顾老夫人见大儿媳有几分意动,便拍板道,“行了,这件事就听我的。到时也让宁丫头自己单开一个院子,她年纪也不了,有些事情是该自己料理起来了。”陆氏应下不提。顾老夫人却也是在为大儿媳着想,她也确实该歇歇了。

    彭氏却有些走神,也顾不得这话是不是在点拨她。听婆婆这意思,是要替大姑娘相看起人家来。不然怎么好端端地,要把大姑娘挪到正房去!

    府里一直把白阁老和顾老夫人住的宅子称为正房。所谓的白府,就是三个宅子拼在一起的超级大宅子,共用一个大门罢了。

    彭氏想的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利,而是她的婵姐儿和亦宁是一般年纪,亦宁自有陆氏照管,但亦真的婚事若老太太过问了,那还能有好的给她的亦婵吗?!彭氏想到之前老太太是应了要给亦婵一门好婚事的,这才没有立时慌起来。真让她和陆氏争,那指定是争不过的,拿什么和太傅的女儿去争?

    更何况陆氏给亦宁的婚事,对方不一定就能看上亦婵。彭氏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女儿比起一般的高官已是好太多,虽是庶子嫡女,但好

    歹丈夫是五品官,公爹又是内阁大学士,借着祖父的威名,未必不能结一门好亲事。

    前提是亦真得有个好着落,不用让后面的妹妹去挑她剩下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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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生文妙真人的女儿不能不认真对待,明明是二房的女儿,彭氏也跟着着急上火。

    顾老夫人看着三儿媳,哪里能不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也拍拍她的,“到时候德哥儿成亲,也一道住进来,就更热闹了。”老太太倒是想开口让亦婵住进去,可亦婵在东院里本就独享一个大院子,底下的弟妹都是挤着住的。再给她开特例,那面上也太难看了。彭氏又决计不会把女儿空出来的院子给底下的庶女住,又不是不回来了。

    老太太想得明白,她也只能照管到这里。等她和老头子撒一去,家里肯定是要分家的。到时候彭氏自家买了宅子,当个官太太,儿女又都有了着落,还不过快活日子去?

    彭氏回过神来,也知道老太太是让自己宽心,也跟着陪笑。

    亦婵带着几人在花园子里转了一圈儿,回头又对亦宁,“等五月里咱们去城外的马场跑马去,那时候才快活呢。”时下高门大户流行养马,不仅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地位高低,也能看出其家的财力如何。家底厚实的人家,自然把马养得溜光水滑。那家底弱些的,连马都养不起。白家自然是在马场养着好马,有些是自家购得,有些是圣人所赐。

    圣人有全天下最好的马,对几位老臣,宗室勋贵一向慷慨。

    五月里殿试已经结束,正是松快的好日子。五月五又是亦安的及笄礼,想到这里,亦安不由期待起来。

    不仅亦宁,就连亦安等人,也不由心生向往。江南文风尤盛,诗宴花宴层出不穷,跑马这类事却少。而京城贵女大多喜爱放马,戴上帷帽在马场里转一圈,一整日都是欢声笑语。

    而且马场里也有各家公子陪着姐妹一道去的,不准其中就有谁的姻缘在里面。

    “可我们都没骑过马,也没有骑马穿的衣裳,置办起来岂不麻烦?”亦宁想到可以骑马很是快乐,转而又想到自家并不曾骑过马,到时候可别出洋相。

    亦婵不在意道,“这有什么?让针线房的人赶着做几身就是,马场那里又有专门教骑马的师傅,不过花几个钱。咱们到时候一道去放马,乐得自在一日。”亦婵起这些来,可谓是头头是道。

    亦宁被她动,“那可要早些准备起来。”

    亦婵又带着姐妹们在宅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最后转到亦谨、亦柔那里。

    “咱们声些,八妹正病着。”亦婵对亦安几人道。

    亦安等人俱点头,姐妹们轻轻脚进了内室。

    亦谨身边的丫鬟黄芷见几位姑娘到了,忙进去通报。亦婵挥拦了,自己带着妹妹们悄悄进去。

    “六妹,八妹可好些了?”亦婵声唤道坐在桌边的亦谨。

    亦谨穿一身水蓝色衣裳,头上戴的首饰略微有几分素净,照顾亦柔反倒把她照顾出几分病色来。

    原靠在桌上打盹的亦谨瞬时惊醒,见到一群女孩儿站在自己面前,还以为是哪家姑娘来作客了。只是这些姑娘往日没有见过,不知是哪一家的。

    亦谨照看亦柔,院子里连个通报消息的丫鬟都没有,连陆氏回来都不知晓。

    亦婵见亦谨露出几分茫然之色,便介绍道,“这是大伯母的女儿们,也是咱们的姐妹。听八妹病了,祖母让我们都来探望。”亦谨这才回过神来,家里确实是有一群姐妹在外,有八九年不曾相见。

    “原是姐妹们到了,恕我招待不周。黄芷,快沏茶去。”亦谨吩咐丫鬟去沏茶,自家请一众姐妹坐下。

    亦婵挨个儿给亦谨介绍道,“这是真姐姐,这是你宁姐姐,这是你安姐姐,这是你和妹妹”因为亦宁、亦安要比亦婵,所以加个你字。到亦和时,便换成了妹妹。

    亦谨险些分不清这些姐妹,还是借首饰来认的,亦真头上戴得一支羊脂玉簪,缀着宝石流苏。亦宁戴着一个白玉宝石璎珞,亦安腕上戴着一对红宝石金镯,亦和戴着一枚攒珍珠簪。

    “我怎么看着六妹也有些憔悴似的?”亦宁问道。

    亦谨抿嘴微笑,“没什么,只是最近看八妹有些累,等八妹好转就行了。”亦柔确实还有几日就见好,所以亦谨格外精心些。

    “八妹是八妹,六妹也该爱护自己才是。别到时候八妹好了,你却又病倒了。”亦安也跟着劝道,话也得明白。亦安当初照看吴姨娘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守在跟前的。该吃便吃,该睡就睡,从不折腾自己。照吴姨娘那个病症,要是亦安时刻都在眼前,只怕早就病倒了。

    起来,也没有姐姐给妹妹侍疾的道理。彭氏也放心把亦柔交给亦谨照管?杜姨娘又没病,怎么不能过来照顾女儿?

    这却是冤枉了杜姨娘,她是照顾女儿生了病,这才让亦谨过来接着照顾的。杜姨娘这几日才好些,等过几天才和亦谨换过。

    亦谨摇摇头,“我无事的,左右八妹也快见好。”亦谨笑得十分柔和,看得出来对亦柔这个同胞妹妹很用心。

    亦安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言。身子是自己的,亦谨能受得住折腾,她再劝,反倒显得是在挑唆人家姐妹情。

    知道亦柔情况不算严重,亦安几人方才离去。又叮嘱亦谨,有什么缺的只管去她们那儿。亦安方才进内室就看出来,里面的陈设器物,绝对没有超出公中的份例。不像她们在金陵时,博古架上总是摆得满满的。

    回去的时候,顾老夫人已经和陆氏定,到时候尚仁的婚事就在明德堂办。其实屋子在去年就开始收拾粉刷,老夫人是和陆氏商量,其实也就是通知一声。到顾老夫人这般年纪,还有什么不能顺心如意的?除非是圣人开口,不然再不能的。

    顾老夫人见着亦安,又笑道,“方才了要与安丫头好东西,可巧来了,就带回去吧。”一旁的乐夏就去内室拿了个檀木匣子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紫檀木笔,看着很有年头的模样。

    “这还是我祖父做内阁大学士那会子用过的,放着可惜了的,安姐儿书法好,便给她使吧。”一支笔,便显出不少典故来。

    顾氏祖父还是往前数几位皇帝时的内阁大学士,这支笔传到现在,至少该有五十年了。

    亦安原以为祖母只是打趣,没想到还真有东西,又是这样贵重的笔,大学士用过的呢。便有些不敢接,用眼去看陆氏。

    陆氏微微颔首,长者赐,安姐儿便收下吧。?[(”亦安这才向祖母行礼,“谢祖母赏。”绿漪从乐夏怀里接过匣子,差点儿忘记怎么走路。

    这支笔对顾老夫人而言,显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她这般年纪,早已不提笔,还不如给孙女儿。圣人都赞过的字,想来也不会埋没这支笔。

    陆氏带着几个女儿到西院里,白成文和陆氏住的地方仍是唤景然堂。在景然堂坐定,陆氏便把老太太的安排了。

    “真姐儿过后安置在祖母那边的院子,你们姐妹几个想走动也是无碍的。”到底养在身边多年,骤然分离,到底有几分不舍。

    郑妈妈却是为自家姑娘高兴,总算可以休息下来。不用照管女儿,平白省出多少功夫。

    完这个决定,亦真很懂事地应下来。她自家也知道,跟着伯母住这些年,确是享清福了。既已享了这福,便不能再奢求更多。

    亦宁倒是有些不舍,还想让大姐和自己一个院子。转眼又想起母亲的,自己迟早要立起来,便不言语了。

    继而又到给姑娘们分院子,陆氏面上露出笑来,“你们姐妹的院子离这里倒近,以后请安不必走那么远的路了。”这倒是实话。

    分给亦安的院子仍唤碧云馆,比在江南的院子略些,但很精致。尤其院子里还挖了一处池塘,旁边种了一丛细竹。亦安很爱这个景致,有水有竹,坐在书房里推开窗轩,便是这样一番好景色。

    绿漪带着绿澜给姑娘收拾床铺,把要紧的物件先摆出来,总不能让姑娘睡床板。

    背着亦安,绿澜和绿漪咬耳朵,“姑娘有多少日子没来那个了?”

    绿漪一时有些没听懂,问绿澜,“什么?”

    绿澜有些着急,低声道,“姑娘的月信,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

    绿漪被这句话一震,回过神来。是了,她家姑娘确是有两个月没来过月信。可那是因为先前一路舟车劳顿,许是因为这个才没来?

    绿漪把这个猜测一,绿澜又道,“姑娘自启程后就没喝过药,停药之前月信就没准过。要不咱悄悄去厨房,就给姑娘炖个汤,提个炉子来。”绿澜到底做过几年大丫鬟,没出来在大厨房熬药这话,没得让丫鬟们嘴。

    可要是不赶紧熬药,姑娘的月信眼看着就要三个月没来,万一身子有什么问题,她和绿漪可吃罪不起。

    “要不去问问郑妈妈?药一贯都是她给的。”绿漪出主意道。

    绿澜迟疑了会子,点点头。反正要是还像以前那样继续熬药,总要知会景然堂知道。

    两人议定,明日就去找郑妈妈话。

    亦安让人搬了摇椅放在水池边,想着的却是,要不要让曹妈妈做个甜酪送过来,有些想吃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