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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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白家逢的都是喜事,这两月来临清公主邀了亦宁、亦安过府好几回,不是行宴就是听戏?[(,连带着亦安对京中贵女都熟稔起来。

    亦宁见过严慎几回,等陆氏问起时,亦宁想起那个红衣飞扬的俊俏少年郎,心里先是有几分好感的。

    只见过几面而已,若不是令国公夫人一再保证次子的品性,陆氏也不会问女儿这样的话。她自是希望女儿能觅得一良人,日后相伴终生的。

    眼见女儿不反对,陆氏便打算让女儿多和临清公主相处,对严慎也多了解了解。若是合适,便能向好友递口信过去。

    临清公主自然乐见其成,她这些日子不仅和亦宁玩熟了,还请亦安写了不少条幅,或是题字,或是讲史。公主发现亦安对经史也颇通,讲起来条理清晰,还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临清公主心下更是欢喜,只觉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

    十一月末,张氏也传出喜信,已有孕一月有余。

    不独陆氏欢喜,就连张氏母亲张夫人也格外高兴,逢人就女儿是个有福的。

    张氏在白家过得宽松,尚仁又有婚假,两人年纪正相宜,此时有孕确是常理。

    张氏养胎,亦真几个姐妹轮流探望,只把张氏当宝贝看待。这还是姑娘们第一次要当长辈,个个儿都很兴奋。

    亦宁张罗着要管嫂子的吃食,让亦安顶了回去,“三姐姐撂开罢,嫂子吃不得太咸的。”只怕关心是真,借解解馋也是真。亦宁这些日子没有咸口度日,嘴里早就淡出味儿了。

    偏柳氏有孕,让陆氏也把闻老先生的话奉为圭臬,真真是清淡到了极点。一日里只许亦宁吃一块咸点心,除了菜里本就有的盐分外,旁的再无。

    亦宁嘟着嘴,反击道,“那嫂子也吃不得太甜的。”亦安本就没有向姐妹们推销过甜食,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向孕妇推荐饮食。

    其余姊妹听到这个,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好事接着好事,这喜气似乎用尽了。十二月初,便有一桩坏事。

    圣人突发风寒,病倒了。

    太极宫里,焦清指挥者一溜太监熬药,整个宫殿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药味。

    在宫里荣养的尚食女官宋姑姑亲自出马,为圣人烹饪将养身体的药膳。

    宋姑姑的祖父,便是闻老先生的老师,早已驾鹤西去的大国宋老。宋姑姑的医术便是家传,传到她这一代,家中无男嗣,宋老先生一面传了孙女,一面又收徒弟。闻老先生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有名的一个。

    同出一门,宋姑姑的医术比起闻老先生来也是不遑多让,又在烹调药膳上独步天下,先皇后在世时,便是宫中的尚食女官。如今孤身一人,又受过圣人和先皇后大恩,便一直留在宫中做供奉。

    “老宋,圣人的身体如何?”焦清不通医术,也只能问宋姑姑。

    宋姑姑刚替圣人把过脉,面色并不焦急。

    “圣人是年纪到了,一时

    偶感风寒,并不要紧。”能这话,便是有把握医好圣人。

    焦清缓了一口气,“那就有劳姑姑了。太医院那帮子太医只会把话圆满,到底不如姑姑。”这话便有些冤枉太医,林医正明明的是只要善加保养便可无虞。偏焦清要一句准话,圣人这般年纪,林医正哪里敢把话死。万一圣人有个不好,他岂不是要全家陪葬?

    圣人因病罢朝五日,等到圣人病好再上朝去,便有官员请立东宫。

    “朕是病了几日,又不是死了,卿等何以这般?”圣人到底将将病愈,话里难免有几分中气不足。

    可是这样的话,也让满朝文武俱都跪倒。古来帝王越是年岁大,越发忌讳一个死字。可当今圣人却不那样,起生死来,丝毫没有避讳。

    眼见满朝官员俱都跪倒,圣人身子微微前倾,居然露出一抹笑来。

    “诸卿请起身吧,今日朝议,原是有一桩大事要议。”这话一出,立储的事便可以搁一搁了。

    然而有什么事,还能比立储更加重要?

    圣人没在这上面打哑谜,直接道,“文惠去了这么多年,我和文惠到底父子一场,不忍他在身后无人记挂,所以想替他修书著传,立一部本纪。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

    本纪是帝王才能享有的待遇。按照旧例,文惠太子虽然在生前就立为太子,可到底没做过皇帝。等当今圣人百年之后,文惠太子的事迹,至多也不过是附在当今圣人本纪之中。

    如今圣人要替文惠太子立本纪,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着儿子没做过皇帝,在生前替文惠太子补上皇帝的名号?还是想借此事,定下文惠太子一脉的正统地位?

    若是前者还好,圣人想这么干,百官依从也就是了。若是后者,百官心里且要细想,这天下传承,社稷是否会因此动荡。

    这件事上,反倒没有官员出声,请立东宫也好,催请立储也罢,都是为了江山稳固。而给文惠太子修本纪,便是反对,又能留下多少名声?和圣人在这件事上对着干,全家脑袋够砍是怎么着?

    所有人都被圣人这一出整懵了,以至于请立东宫的话题刚开了个头,就陡然结束了。

    三王对父皇看重太子兄长一向高于自己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太子生前压过一众兄弟一头,死后还是如此,三王已然没了要争的脾气。即使大位日后落到自己头上,难道还能清算先太子一脉?那样史书之上的名声实在太好听,三王且生不出这样的心思。而且一旦那样做,不知会有多少官员站出来力争到底。到时候百官的名声好了,作为继任者的皇帝,那名声可谓是臭到底了。

    没有当今圣人的威望,轻易不要做出格的事情,这是三王的共识。

    满朝寂静,还是秦首辅出来打个圆场,“本纪规格过高,臣请陛下三思,为文惠太子别立它传。”秦首辅的意思是他支持给文惠太子立传,只是规格别太高。

    圣人神色看不分明,白阁老也站出来接力,他是眼下内

    阁唯二的成员之一,这时候万不能当缩头乌龟。

    “臣附议,文惠太子天资英睿,若书实录传之后世无穷,以彰其德。”白阁老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实录也是皇帝才能享有的规格。没有本纪,便不能称其为帝。有了实录,却有皇帝之实。这个提议不能两全其美,也算是逢迎君上了。

    一时百官看向白阁老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这不会是陛下与两位阁老商议好的吧?

    不料圣人一口应了,还赞白阁老公忠体国,没有辜负当年自己的期望。

    然后圣人话锋一转,“便把此事交于白编修,让他给文惠修实录。”白阁老本意是调和君臣矛盾,不想却把孙子拱到台前。

    满朝文武,姓白的编修还有哪位?不就是白阁老的孙子,如今还在放婚假的白尚仁?

    修书是个体面活计,却又是个苦差事。和尚仁同榜的状元郎、探花郎,已经在翰林院修了几个月的书,人都瘦了一圈儿。这两位俱已成家,不像尚仁还有婚假的。

    然而给文惠太子修实录,是个在当今圣人一朝有体面,到新朝里新圣人还认不认,就是两了。

    若不是白阁老为官一向清正,百官都要嘀咕,这位是不是晚节不保,彻底逢迎君上了?

    圣人亲自点名,白阁老也只能替孙子应了,还不得不谦辞一番。

    “只恐他年轻,担不了此重任。”白阁老就差他认为今科状元比较合适,把他孙子换了吧。

    只是这样的话一出口,不仅失宠于圣人,在百官心里的名声,也算是臭到家了。哪里有用别人替自己孙子顶缸的?这样的事绝不能为,也不敢为。

    如此这件事便定了下来,尚仁也提前结束婚假,回到翰林院里,整理文惠太子的材料,准备替文惠太子修实录。

    这样的差事不是没有体面的,接了修书的活计,尚仁一个穿青衣的官儿,竟然能时时进宫面见圣人了。

    毕竟是给亲儿子修书,圣人哪儿有不过问的?

    回到太极宫,圣人还没坐下,钟粹宫又派人传消息过来。是殿下风寒加重,请宋姑姑过去瞧瞧。

    这位且比圣人还要早两日感上风寒,圣人这次得病,就是被曾孙传染的。宋尚食这几日在太极宫侍奉,钟粹宫那里只有齐太医跟着。久不见好,楚贵妃就有些着急了。

    圣人叹一口气,便让宋尚食先去,他自己随后就到。让焦清死命拦了,“陛下方好,眼下还是别过去为好。”这位殿下在焦清心里,自然是比不过圣人的。

    圣人想着曾孙,又想着故去的妻子、儿子、孙子,不多时对焦清道,“到底有什么万全之法,能保那孩子一世平安呢?”焦清没接话,就算有,也得等这位殿下熬过十二再。

    圣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担忧自己等不到那一日。若他去了,这孩子又没名分,可怎么活得下去?眼下还是圣人当家,自然好医好药养着。新皇登基,未必还会这样看顾。

    这样的年纪,便是提早定下婚事

    ,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勋贵里是有年岁相当的女孩儿,可圣人一个也没看上眼。不是家里只剩个虚壳子,就是家风不正。

    焦清没等多久,就知道了圣人的万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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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要选秀?”焦清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岔了。圣人这是要选妃还是怎么地?

    自崇元十八年后,圣人就没再充实过后宫。如今宫里只有崇元十八年之前入宫的妃子。除过楚贵妃外,也就只有生下景王的淑妃得封妃位。平王和恭王的生母早年过世,宫里妃位以上的就只有楚贵妃和刘淑妃。

    乍一听要选秀,焦清都懵了。那位殿下刚刚五岁的年纪,根本不是成婚的年纪。而且本朝选秀有旧例,只有年在及笄以上者,方可参选。

    圣人不待焦清反应过来,又抛出一个重量话题,“这次不止在清白人家里选,在京官员,凡其父官在三品及以上者,皆入宫参选。”

    若论算计,圣人算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凡是他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

    “此事先慢慢透出消息去,朕要看看自己的好臣子们,都是如何行事的。”圣人着,眼底泛过一丝冷意。

    三品官又有适龄女儿的不多,圣人本意还是想在勋贵人家里挑拣。比如慎国公家,他家就有两个女儿正当妙龄。

    圣人必要这些人家,心甘情愿地站到曾孙这边来。即便不能拥立,也要保他一世平安。

    在焦清的运作下,将要选秀的消息如狂风过境般,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消息一出,大半个京城的贵妇人都慌了神。最关键的是,圣人没是给他自己选妃,还是给皇子选婚。听宫里的口气,似乎还是前者居多些。

    以慎国公夫人为甚,她原想着年后再上表,此时却也等不得了,赶忙联系宣宁侯夫人,把两家的婚事定下来。

    然而徐沅的婚事还没有眉目,慎国公夫人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差点儿登了令国公的门。令国公幼子虽比女儿些,可也不是不能等!

    只是慎国公刚一上表,自家与宣宁侯府定了婚事,把儿媳保了下来。圣人当头批了奏疏,转头就把慎国公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对慎国公来还是头一遭,当下不敢再提,把两个女儿的名字报到参选名单里。

    慎国公夫人差点儿跟丈夫玩儿命!她已经差不多磨动了令国公太夫人,拼着多年体面不要,也要把长女的婚事定下来。谁知道丈夫竟然是个软骨头,一顿骂就受不住了。

    可也无法,木已成舟,不参选也是不行了。

    同样着急的还有陆氏,令国公夫人一接到消息便传话过来。先把两家庚帖换了,再由令国公上表,是已经和白家定了亲事。

    这却不是雪中送炭能的情谊了,令国公夫人这是冒着失去帝宠的风险,也要保一保儿媳。

    这下便再没有可挑拣的,陆氏亲自登门谢过。那厢令国公立即上表,也做好了被圣人痛骂的准备。

    亦宁有了着落,陆氏回头再看亦安,却想不出有什么合

    适的人家。她娘家侄子倒不错,可朝廷明令中表不婚,一下把陆氏的路给堵死了。便是这时候给沈夫人递信儿,也来不及了。且不知道亦宁的事如何,陆氏可谓焦头烂额。

    不料这一回圣人不仅批了,还让焦清上门祝贺。不过登的不是令国公府的门,而是白家的门。

    这位从跟着圣人的大伴,满面笑容地祝两家结百年之好。

    然后话风一转,“听闻文妙真人的女儿如今正当妙龄,又未定下婚事,阁老又是朝中重臣,也该做个表率才是。”陆氏一愣,不是只有父亲官位在三品之上才能参选吗?亦真父亲又不是官员!

    蓦地,陆氏想起文妙真人是圣人亲封的真人,品级自然是由圣人了算的。圣人是三品,那便是三品!

    这还没完,焦清又对陆氏笑道,“听闻夫人膝下那位书法奇佳的女孩儿也已及笄,夫人也过要多留几年在身边,想来此时并未定下婚事吧?”这是陆氏在一众夫人之间的话,焦清怎么知道的!

    不对,应该圣人怎么知道的!

    陆氏险些落下冷汗,要不是身旁亦安扶了一把,只怕此时早已软了身子。陆氏和焦清算是老相识,原先陆氏在先皇后身边做掌诏女官时,便和焦清打过交道,知道这位是只认圣人,不认其它的。如今登门开,必是圣人的意思。

    圣人

    不独陆氏,就连顾老夫人也险些站不稳。

    亦安见此顾不得规矩不规矩,连忙摘了上的镯子、戒指,凡是方便携带的贵重首饰通通都塞进荷包里,凑了个饱满的荷包出来。

    亦安壮着胆子向前一步,把荷包塞到焦清里。便是焦清不接,亦安也得把话完。

    “公公莫怪,母亲这是欢喜坏了,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不管亦安这番鬼话焦清信不信,总算是给出了解释。

    焦清见着荷包,眉毛一挑,又听亦安言语间丝毫不见慌乱。虽没见过亦安,但焦清断定,这就是那个圣人夸过字好的姑娘。

    不知焦清是怎么想的,他原是不接受外官孝敬的。这时却接过荷包,对亦安笑眯眯道,和蔼地像个邻家老翁。

    “宫里规矩不大,姑娘只管进宫参选就是,咱家必有个照应。”完,焦清提溜着荷包走了,只留下一阵凌乱的白家人。

    亦安虽是大胆了些,到底把场面圆了过来。

    一转身,陆氏抓着亦安的,多年没有流过眼泪的陆氏也不由哽咽道,“我的儿啊!”

    陆氏这一哭,还是等到焦清出了府门才出的声,不然传到圣人面前,又是一桩罪过。

    如此一来,亦真、亦安入宫参选,是躲不过去了。圣人身边的掌印亲自来提点,若再装不懂,便是抗旨不遵了。

    亦真愣愣地站在祖母身边,她要进宫选秀了?

    等到亦真入宫选秀后,白阁老才回过味儿来,原来圣人当初封的文妙真人,居然还是个二品!

    “等我死了,就把他剔出族谱!”白阁老头一次在老妻面前动了大

    怒。顾老夫人再不敢为次子求情,这回搭进去两个孙女,真是后悔莫及。

    彭氏因为女儿已经定了婚期,自家丈夫只是五品,够不上选秀的门槛。却也不敢在嫂子和婆婆面前露出庆幸之情,这不是找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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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圣人这回要官员与勋贵之女一同选秀,御史言官装聋作哑,没有一个站出来话的。到底不是国家传承的大事,圣人想选秀,选了就是。

    焦清回宫向圣人复命,还把亦安给的荷包拿出来,当个趣事儿给圣人。

    圣人面上带着几分笑,“这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姑娘。”

    直到这时,圣人才赞同妹妹所言,这孩子和梓潼,气度上确是有几分相似。

    想起妻子,圣人又没有欢颜。

    文惠太子有他强推着立实录,妻子却只能在后妃传里,和历代皇后、皇妃一起,只有寥寥数语。

    知道入宫选秀不可更改,亦安反倒定下心来,还能反过来安慰陆氏。

    眼见亦安这样稳重,陆氏也缓过神来。

    事不可改,陆氏便想着要如何替亦安打算。

    陆家在朝野人脉不,可在宫里确实使不上劲儿。

    一下要送两个女儿入宫,陆氏心里不是不发愁的。

    白成文知道亦安要入宫参选,也只能背过人无声叹息。一家子都在为亦真和亦安入宫参选做准备,官员女选秀,和一般民女相比,还是有些优待的。

    陆氏把亦真和亦安叫到内室,摸出两支簪子来,交给两人。

    “这是我昔年入宫做掌诏女官时,先皇后所赐。若你们在宫里有什么要紧事,只管拿了簪子去找宫正司的穆尚宫,她与我算是故交。亦或者簪在发髻上,宫里人大多认识这支簪子,看在昔年的情分上,也许不会太为难你们。”陆氏也算是急病乱投医。

    这两支簪子确实华贵,是宫里才有的样式。而且是十几年前时兴的模样,那个时候的老人看过去,再也错不了。

    簪身上还刻着御赐字样,确是先皇后之物无疑。

    陆氏本意是想用这两支簪子,护亦真和亦安在宫里平安。有先皇后之物,便如同有了一张护身符。便是穆尚宫和焦掌印见了,也会回护一二。

    “女儿谨记。”亦安接过簪子,此时也只有让家里人安心,便是入宫参选,身后这一大家子,难道就不过了吗?

    其实亦安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当今圣人,都是妥妥的明君模样。年老昏聩这样的词,是用不到圣人身上的。

    那圣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下令选秀?他老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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