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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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沅姐妹几人走后,亦安与亦真相携坐下。

    亦真握着亦安的,依旧像往日那般沉默。不过眼中的光彩表明,她是为妹妹感到开心的。

    “姐姐可有话托我带回去。”亦安心里话掐算着时辰,虽然没人来催她,但出宫最好在宫里落钥之前。

    亦真只道,“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切勿让长辈为我挂心。”这话确实不假,不独亦真,进来参选的官家女,年裁衣裳都多用了一寸缎子,可见宫里伙食有多么好。

    亦安与亦真了半晌话,这才起身向外走去。亦真起身送妹妹出去,刚出甘露殿,就发现徐沅几人围在外面啧啧称奇。

    这是怎么了?

    徐沅几人见亦安出来,便让开了路。亦安这才看见面前停着好几辆马车,先前只能看见轮廓,这下走上前去,亦安才明白徐沅几人面上神色为何那样古怪。

    打头前面一辆豪华马车是给亦安坐的,后面两辆马车塞了满满的锦缎布帛、各色皮毛,俱是上品贡缎,各色花样都有。

    剩下一辆马车上摆着四只箱子,两只箱子放着满满的金银钱币,这是宫里赏赐的御制钱,金银的纯度很高。圣人抬就给了两大箱子,亦安一时没算过来这些金银到底价值几何。

    另外两个箱子里是红蓝宝石并珍珠碧玺,拢共塞了两个大箱子。

    过后一辆马车上放着各色御赐香饼、香料,亦安受陆氏教导多年,有几味香料竟不敢十分肯定。

    领头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内监,见亦安出来忙上前笑道,“请学士过目,这些都是陛下特意赏赐给学士的。等会儿我等随学士出宫,押送到府上。这是圣人给学士的出宫的令,还请学士收好。”内监话很利落,一遍着请亦安过目,把赏赐的物品清单和令都交给亦安。

    这些东西把亦安都给看愣住了,接过清单和令的动作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

    等亦安打眼一瞧清单,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粗略看过一眼并不仔细,光这份清单就列了两页纸。贡缎、皮草这些衣料不提,光是金银钱币的数量都是按斤算的。

    怪道徐沅几人都看呆了,这些东西放到外面,寻常勋贵人家且置办不出这样的嫁妆给女儿呢。便是令国公、慎国公这些有家底的,也不见得能一眼不眨拿出这些东西来。这些就算放到姑娘们的嫁妆里,也是很体面的了。

    更何况这些还不是亦安的嫁妆,只是圣人给亦安的赏赐。

    徐沅几人还倒亦安颇得圣意,自此以后平步青云。亦安心里却没有那么欢喜,圣人如今给出这些东西,往后,可要她怎么还啊。

    便是预支工钱,这些足够亦安给圣人打几十年工了。除却女官本身就有的俸禄外,这些绝对超额了。

    看徐沅的脸色就知道,这些绝对不在正常的赏赐范畴之内。

    亦安稳稳神,对这位年轻内监笑道,“敢问公公,这些是不是”话音未落,内监便笑道。

    “

    学士只管放心,这些都是圣人亲自批下来,干爹他老人家亲自置办的,咱们只不过是替学士跑个腿。”这怕不是把圣人的内库给开了?能这样行事的,也只有圣人身边的掌印太监了。

    “的司礼监秉笔田顺义,干爹吩咐的护送学士回府。”仿佛知道亦安心思一般,田顺义补了个自我介绍。

    “有劳田秉笔。”亦安客气道。田顺义既然称亦安为学士,礼尚往来,亦安自然称对方为秉笔。

    秉笔太监在司礼监的位置不低,看来对方确实是焦清的心腹。便是设局,哪里又来得这样大的本钱。

    “还请学士上车,我等护送学士回府。”田顺义再请一次,亦安于是登上马车,和徐沅等人告别。

    田顺义亲自为亦安驾车,一行人直往宫门处走。

    亦安没问为什么能在甘露殿就坐马车往宫外走,反正也改变不了任何局面。田顺义虽然礼貌客气,但骨子里是把焦清的嘱咐行到十足十的地步。

    亦安摸出装银票的荷包,思索着这次得封多少红包才能得过去。对田顺义这样的人,打赏一词就不太合适了。便是结交内监,也大多是找个由头请对方“喝茶。”亦或者置办宅邸,直接送给这些在内廷权势不的内监。

    不过在焦清的以身作则之下,内监与外廷官员的接触实在不多。除了像织造这样的衙门,内监几乎从不与外廷联络。

    宫门一隔,便是两处天地。

    到得宫门,田顺义取出之前请亦安收好的令,他就在车外,直接向守门的禁军出示。

    “奉陛下旨意,护送白学士回府。”禁军并不以田顺义面嫩年轻就轻视他,反而是看了圣人的令后,迅速地开了宫门。

    “放行!”巍峨的宫门层层打开,一溜儿马车依次出得宫去。田顺义连马车都没下,就驱使着两匹高头骏马向前疾驰。

    落后禁军里有人啐道,“猴仗人势的死太监!”内监这个群体似乎天然与其它人群不合。即使同处一座皇城之内,也难以看到双方和平相处,有的也只是表面和平。

    不过禁军从来不在内监面前啐人,就好像内监也并不在禁军面前耀武扬威一样,只把对方看作空气。

    马车一路出了皇城,十分平稳地驶进亲仁坊内。只是刚进坊时,迎面骑来一匹枣红色骏马,马上青年身着大红飞鱼服,看起来十分英俊挺拔。

    田顺义面上浮现一抹微笑,和对方寒暄道,“周指挥使这是去国子监读书?”整个皇城,知道周璋的人都知道,这位还没从国子监毕业呢。

    “正是。”周璋对田顺义礼貌性地微微颔首,主动避让马车。圣人在亲仁坊给周璋赐了宅子,为的就是一坊之隔的国子监,方便他就近读书。

    圣人不是没想过给周璋请名师大儒单独讲学,但这显然有些看不起大儒。再者宫里也没有适龄的皇子读书,所以给皇子作伴读也行不通。

    三王开府后,各自的孩子自然有王府教授教导,根本不会送到宫里。荣康郡主倒是有师傅教导,可

    圣人也不会将两人放在一处,免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圣人对荣康郡主的婚事自有安排,这两人放在一块儿,指不定就有人什么天作之合的鬼话,再请圣人赐婚,直接齐活儿了。

    所以圣人给周璋在亲仁坊赐了宅子,论起来和白家还是街坊,只是隔得远而已。

    周璋并不关心马车里坐着谁,能让圣人身边的秉笔太监亲自送出来,必然不是一般人。寒暄过后,田顺义驾着马车驶向白家。

    马车停到白府门外,府里下人见有马车,连忙上前。

    田顺义先下了马车,随后放好脚凳,再请亦安下车。

    “已到贵府,还请学士下车。”田顺义扶着亦安走下马车。到这里这份差事还不算完,田顺义得把这些圣人赏赐之物交给陆氏,才算是这一趟功德圆满。

    “五姑娘?”闻讯赶来的陈管事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利落极的年轻女官是自家姑娘。

    亦安微微颔首,“母亲和祖母可在?”今日不是休沐,所以白家父子三人必定不在。

    陈管事连忙答道,“老夫人和大夫人、三夫人都在的。”

    “田秉笔请。”亦安笑着请田顺义入内。只有把东西交到陆氏上,田顺义这趟差事才算圆满。

    亦安又吩咐陈管家多派些人来抬东西,皇家的马车是不入臣子府门的。

    东西一样样搬进去,白府下人也瞪大了眼,这些好料子,都是圣人赏的?

    便是有些见识的陈管事,见了这些,也只有吃惊的。

    “学士请。”田顺义特意落后亦安半步。

    入府后,亦安先去东院见陆氏。

    久不归家,亦安竟生出离别之情。

    “五妹!”最先看到亦安的是亦宁。亦宁一见到亦安,便把上的账册扔了。

    “五妹”亦婵和亦婉起身,俱向亦安走来。

    因亦婉和魏县令长子定下婚事,陆氏答应魏夫人,会把亦婉带在身边教导两年。

    魏夫人自然喜不自胜,陆氏什么水平她是清楚的。只要她肯出,这个儿媳还是能拿得出的。

    几个女孩儿把亦安围在中间,都问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亦婉经过这几个月在陆氏身边的洗礼,已经能和外人上几句话了。

    亦安和几个姐妹话,自己和亦真在宫里很好。一个人的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亦安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吃过苦头的。

    相比于亦宁、亦婵的激动,陆氏本人就显得淡定许多。

    宫里秉笔太监来了,便是老夫人也得出来。

    陆氏派人去西院和明德堂传话,宫里来人了。

    不多时顾老夫人和彭氏就到了,三人对视一眼,看着摆满院子的锦缎布帛、金银钱币,香料宝石,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就连出身世家的陆氏和顾老夫人,都有些微愣。

    以陆氏的见识,都认为这有些恩赏过分,可见是很过分了。

    田顺义

    口授完圣人旨意,便把清单交给陆氏,自己带着一众太监就要告辞。

    “母亲且带祖母与婶母回去,我去送一送天田秉笔。”亦安现在是女官,按理论上这么做是没有关系的。

    陆氏颔首,便带着顾老夫人和彭氏到内室,亦安笑着送田顺义出了大门。

    “有劳秉笔和几位公公走这一趟,一点心意,还望秉笔不要推辞。”亦安把装银票的荷包递给田顺义,里面装着大额银票。天可怜见,亦安终于不那句拿着买点心吃了。

    田顺义笑笑,竟还真的接了过去。

    “多谢学士,我等回宫复命去了。”

    “秉笔慢走。”亦安目送着马车离去,自己再进府。

    陆氏和顾老夫人以及彭氏坐在内室,一见亦安进来,便问她在宫里的见闻,还有亦真。

    方才亦安出去送人的那个当口儿,陆氏和顾老夫人商议了下,便提议,“不如把这些算进安姐儿以后的嫁妆里,出去是圣人添妆,也是极好的体面。”彭氏听着都羡慕起来,她的女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攒出来一份像样的陪嫁。大嫂这样,必是公中的份例还要给亦安,再搭进去五千两,要是再私下里添点儿,可真就成土财主了。

    无论是陆氏还是顾老夫人,亦或者彭氏,都没想到亦安做女官的时日会那么长。

    把这些东西落定,陆氏和顾老夫人就只顾着问亦安和亦真在宫里怎么样了。

    听到两姐妹都好,顾老夫人放了心,由彭氏扶着歇息去了。人上了年纪,方才又一震,是有些缓不过来了。

    只剩下陆氏和亦安私房话,亦宁、亦婵被打发去看账本,且轮不到她们姐妹叙话呢。

    不得一阵子,陆氏想起什么似的,对亦安道,“等这回进宫去,把先前闻老先生开的药给你带进去用着,这药不禁停。”闻老先生过不能能长时间断药。

    “我和宋尚食算是老相识,你把我的口信带去,她必会照管。”在宫里熬药是个忌讳事,带病的人是不能侍奉在御前的。偏亦安的药停不得,只能在宋尚食那里过个明路,这是陆氏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亦安想起之前送上十给自己把脉,便把这事和陆氏了,“母亲且别急,宫里这样行事犯忌讳不,宋尚食也给女儿把过脉,女儿身体十分康健的。”这是宋尚食原话。

    陆氏原还淡定,一听这话立时变了颜色,“宋尚食真这样?!”一见陆氏变了脸,亦安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却还是道,“宋尚食是这样的。”

    不料陆氏激动道,这是她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宋尚食怎么会诊不出来?她可是宋老亲传!当年平王妃那么微弱的宫寒都能把出脉来,偏这会子不能?”陆氏只差挑明了宋尚食在这件事上包藏祸心。

    亦安不意宋尚食居然还有这段往事,便听陆氏讲起了宋尚食当年的“光辉事迹”。凭借一出神入化医术,成为女官之中晋升速度第二快的人,第一是亦安。

    亦安心想,这里只怕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端倪。

    若是宋尚食咬死了自己没病,那她带这些药入宫,就是给自家招祸了。

    别看这些和巫蛊什么的差的远,偏亦安是御前女官,能接触到圣人,便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管怎么,当下都要先安抚好陆氏才行。亦安了半晌话,陆氏才平静下来。

    “我到底是老了”陆氏自嘲道。

    “母亲又浑,正当芳华的年纪,可不许这个。”亦安少有这般时候,终于成功逗乐陆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