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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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卫指挥使是个四十出头的健壮男子,左佩刀,右佩火器,看着英武极了。

    在进府前,这位薛指挥使向焦清和亦安道,“敢问二位,圣人钧旨,是否要盘问王府上下一干人等?”盘问是客气话,焦清管过一段时间的镇抚司,知道薛璘这是在问要不要把安王府里人提到镇抚司问询。

    焦清微咳一声,“安王到底是太祖嫡出,不可无礼。我等只管宣旨,将被掳女子带出安置,除那术士外,余者不问,只让安王自家向陛下请罪即可。”圣旨是亦安亲自写的,圣人怎么骂的安王,亦安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份旨意宣读出来,安王不上表请罪,才是真邪门了。

    王府护卫见麒麟卫围府,一边上前问询,一边回府向安王报信。

    “不知上官驾临,有何指教?”

    按本朝祖制,亲王会有一支将近百人的王府卫队。讲真这点子人连王府围一圈儿都做不到,在天子脚下你一个亲王还想要多少人马?超过二百人就能按一个豢养私兵的罪名。且本朝宗室不会外出就藩,若卫队人数过多,终究是心腹之祸。

    安王自家财大气粗,卫队人数控制在违制的边缘。像定王、端王,基本只有贴身的护卫,王府正门压根不设卫士,只有看门的仆役。

    就算安王有将近百人的卫队,却也只配备了制式精良的铁甲,火器是一个也无的。这也是圣人为什么安心派亦安和焦清前来的原因,麒麟卫人一把火器,要是连麒麟卫都压制不住安王护卫,那圣人索性就把大位传给安王算了。

    “圣人御剑在此,安王卫士还不去剑卸甲?”亦安高举圣人佩剑,薛璘带头叩拜行礼,复而起身,直视对面一干人等。

    安王护卫哪里见过这阵仗,一听是圣人御剑,自家就先腿软了二分。亦安是穿紫服来宣旨的,哪家戏班子也搞不出这么真刀真枪的动静来。再麒麟卫那一身错金麒麟服也太过显眼些,这个再不会错认的。

    难道为王爷强抢民女,圣人竟要安王自尽不成?不得不安王护卫脑补了好一出大戏,一个个纷纷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一个个纷纷丢剑弃甲,跪伏在旁。

    这便是天威所至,莫不敢从。也只有圣人有这个威慑力,换作旁人来找安王讨公道,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亦安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入了安王府正门。亦安双捧剑在前,直入安王府内。

    安王是太祖定鼎天下后所生,是太祖皇后幼子,除过一早就立为太子的惠宗皇帝外,便是安王最得宠爱。皇家重长子,百姓爱幺儿。太祖得了天下那么多年,既有皇家看重长子的一面,又留着疼爱幼子的心理。

    左不过影响不到大位传承,不过是多给几分金银罢了。

    况且初代安王幼年丧母,是太祖和惠宗一拉扯大的。在安王还未成婚前,太祖便为幼子营建了这座规格华丽,但又不谕制的王府。

    在安王府转了一圈儿,亦安算是明白安王踩着线行事的

    底气是从何而来的。这王府也忒大了些!就算是圣人亲子,平王、恭王、景王二兄弟的王府,哪个也没有安王的王府精致华丽。

    因为传旨的关系,亦安经常到二王的王府走动。只能二王的府邸符合亲王规制,但若圣人对哪个有所偏爱,这话却不能昧着良心了。就连定王、端王的王府,也比二王的要大一些。

    如今到了有“皇城”之称的安王府,亦安这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天潢贵胄。圣人的皇城修得再华丽,人家是皇帝,谁敢嘴?安王有这样的府邸,全是托了祖宗福荫。

    飞檐斗拱,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致。

    王府西北角,太祖仿着宫里的脉望楼,给幼子修了座天一阁,既然是疼爱幼子,也是希望幼子修身养性,以文成性,不要掺和到朝政里去。

    毕竟安王前面几个兄长,在太祖皇帝活着的时候就流露出对大位的觊觎。安王倒也不负帝望,真个儿作了一辈子富贵闲人。只是那座藏书丰富的天一阁,传承到如今的这位安王里,已经荒废下来。只有王府长史,还时不时去翻阅经典。

    安王府实在太大,亦安又是第一回来。焦清便想叫王府下人领着他们去找安王,不想正碰上王府长史官。

    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疾步上前,对亦安和焦清道,“不知天使驾临,还望海涵。”谷长史自从中进士以来,在安王府做了十几年长史。品级虽不低,但想往上走,显然是缺少几分助力的。

    安王又是个闲散性子,前些年倒还好,近年来为求子愈显疯魔,把王府一干杂事都交给长史处置,自家耕耘去了。

    只是本朝宗室大多无有实权,安王富贵已极,又不追求权力。定王、端王一个管着内务府,一个管着理藩院,虽最后还要圣人点头,但到底也有个差事。只有安王,连向圣人讨差事的想法都没有。要不是安王年年向圣人进献不菲寿礼,也在宫宴上露一回面,旁人都以为安王不打算与皇家来往了。

    端王、定王羡不羡慕不知道,反正安王这份家财,实在惹眼。

    安王如此行事,作为安王府长史,谷初平又能沾多少实惠?安王富贵不假,谷长史平民出身,如今也是良田数顷,衣食无忧了。

    不过今日,安王明显招了圣人忌讳,作为王府长史,谷长史本就有劝导安王的职责。更不用王府长史本就是替王爷受过的,便是安王真的恣意妄为,也是长史教导不力的缘故。

    本朝对非圣人一脉的亲王提防到了极点,像二王至少还有个挂名王傅,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也是不是过府,为二王讲读经典。

    而这些在其余亲王、郡王府里是俱看不着的,除非某些天赋异禀的亲王、郡王在文学上有天赋,不然都只是保证了最基础的教育。至于各王府自家延请名师大儒讲学,这个宫里是不管的。只是宫里不会主动派类似翰林学士的人物常驻各王府,主打一个散养。

    至于诸王的文化水平,那就完全要看父辈的重视程度,和其本人愿不愿意继续深入学习了。

    大部分宗室子也只能不是文盲,要真有多少才学,不过是应了红楼里的那句话,不作睁眼的瞎子罢了。即便是舞阳长公主本人,也不拘着独子进学,只在国子监念过五六年书,便领了差事,当他的富贵闲人去了。

    如果某个宗室下死力让子嗣进学,不是这家穷得揭不开锅,要靠走科举挣一条活路。要么旁人就要怀疑,这家子是不是有些别的想头。

    在本朝帝位传承之中,还真有皇室子弟靠着勤学,让帝位落到自己头上的。不过这有个前提条件,其父必得是那一朝的圣人。而且无有嫡出,不然人家天然就是太子,还争个什么劲儿?远支宗室学这个,无疑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谷长史见着宫中来人,心知可能是为昨日的女子来的。不然安王又无谋反之意,哪里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强抢民女也是一个可大可的罪名,端看圣人想怎么发落了。若是圣人不欲过问,便是轻拿轻放,甚至连申饬的旨意都不会有。若是圣人想拿安王立立威,便会如现在这般,连麒麟卫都派来了。

    谷长史自知不好,却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来,谁让他劝不住安王,又拿那个妖人毫不办法呢?

    “安王殿下现在何处?圣人有旨,还请王爷速速出迎。”亦安宣旨时少有这般模样,面上一丝笑容也无。

    谷长史心里一咯噔,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天使这般模样,哪里会是好旨意?

    饶是这样,谷长史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

    “王爷现下正在斋戒,不到吉时是不会出关的。”那术士让安王斋戒二日,二日后连着二天都是吉日,正好可以和二个姑娘轮流圆房。

    焦清听着眉毛上挑,好个安王,还学起圣人斋戒来了?斋戒并不是圣人专属,只是安王撞到这个事儿上,做什么都是错的。更何况安王本来就有错,吃这一回排头完全不过分。

    “那术士现下何在?”亦安知道这事里安王要负一半责任,这术士也难逃干系。

    谷长史脸色更苦,“那妖人正在丹房,是为王爷炼制益子丹药。”谷长史自家都知道丹药不可全信,况且又是术士进献。只是安王明显信极了那术士,早些年就开始服用那些个益子丹药。

    益不益子不知道,反正真金白银是搭进去不少。单为那妖人修建的两层丹房,便造价不菲,还特意引了水脉过去。

    一提起这个谷长史就想啐那妖人一口,什么不慕名利,结果泡脚的桶都要紫檀木的,连安王爷用的都是乌木,他反倒比王爷还要奢侈起来!

    然而安王就是信这术士,要不是谷长史管了十几年王府内事,和安王有交情在。只怕早就被这术士排挤出去,他一人在王府坐大了。

    亦安颔首,随即对薛璘道,“还请薛指挥使带人去丹房一趟,务必要将此人拿住,莫要让他走脱才是。”圣人虽未名言,但安王如今这般,这术士是脱不了干系的,必要将他拿住,好好问询一番才是。

    薛璘称是,随后对着身后喊了一声,“骧儿随我来!”薛璘又点了几人,由王府下人领着往丹房去了。

    一个面容英武的少年郎应声而出,看着和薛璘有几分相似。穿着麒麟卫公服,有没有品级暂且不知。

    亦安让谷长史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又去找安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