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追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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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先太子请谥帝号?

    这每一个字朝臣们都认识,可连在一起看,怎么就读不通顺呢?

    朝堂静谧了一瞬,然后就炸了锅。

    因蒋阁老本人并未到场,所以被骂烂的是他四个儿子。

    一个御史当即跳了出来,指着蒋闻德鼻子骂道,“无耻老贼,乱我朝纲!”

    另一个科道官出列对圣人道,“此辈邀宠媚上,圣明天子,万不可听此言。”

    还有官员道,“古往今来,只闻子谥父,未闻父谥子。天理人情一向皆是如此,未有变者。”

    更有甚者,直接在朝堂上质疑圣人和蒋阁老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蒋氏兄弟俱得高位,其中内情,我辈不可知矣。蒋阁老辅政四十载,焉能有此心?”这是怀疑这封奏疏不是蒋阁老本人上的。

    毕竟如今蒋阁老多病,听连话都快不出来。若这封奏疏是蒋氏兄弟假借蒋阁老之名奏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蒋闻德似乎早就预料到群臣反应,在一众文武面前对圣人道,“此疏是臣父亲亲笔所写,望陛下明鉴。”蒋闻德快步走近御阶,将奏疏交给焦清,自己跪在丹陛之下。后面一众官员目光紧紧盯住蒋闻德后辈,似乎要把他看个窟窿出来。

    其实蒋闻德本身是不赞成父亲上这道疏的,眼看着就能落一个善终,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得群臣不快。便是这时候一意讨好圣人,难道后人就能落着好?再退一步讲,就算圣人感念,父亲百年之后能得个什么谥号,还不是要群臣来议?奈何老人家执意喝了药,亲自起身写了这道疏。要不是蒋阁老身子实在撑不住,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来上朝的。

    不然现在这些怒骂蒋氏兄弟的官员,怎么也会顾忌蒋阁老做了几十年官,大面儿上还是会留几分余地的。

    到底还是蒋氏兄弟仕途不顺,没有多少官员会顾忌他们。像白阁老,便是当初尚仁科举时闹得那般沸沸扬扬,也没有一个官员在御前直接自己怀疑白阁老和江南科场有所勾结。虽然有些意思双方心知肚明,但一日没有拿到明面儿,那就一日没有撕破脸。

    像今日这般,撕破脸已经挡不住,这是把蒋氏兄弟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最前面的秦阁老和白阁老对视一眼,自蒋闻德拿出这封蒋阁老亲笔奏疏时,两位阁老就敏锐地察觉到,圣人的表情平静地有些过分,就好像提前知道这件事一样。要么是和蒋阁老提前约定好了,要么就是圣人知道蒋阁老必会上这道疏。至于原因嘛?蒋氏兄弟四身绯衣,难道是白穿的不成?

    两位阁老并陆太傅,三人似乎对身后激烈的争吵视而不见,只望着面前的丹陛出身。这三位心里也在思量,按圣天子行事一向自主,便是不通过蒋阁老这道奏疏,自行将文惠太子追谥为帝,那也是使得的。

    反正江山传到太子一系的可能不大,除非圣人真得天佑,能撑到太孙之子加冠成年。不然新君年幼,极易萌生事端。

    所以圣

    人为什么非要在朝堂之上过一回明路,什么都要把面上的流程走完,其中是否含着深意?

    便是将先太子追谥为帝,对如今的帝位传承影响明显不大。除非将先太孙一并追谥,不然太孙之子也只能是太孙之子,而不是皇帝之子。

    同样都是皇帝的孙子,父辈有没有做过太子,这其中区别可大了去了。

    就算是现在,谁又敢当着圣人的面儿,平王世子和景王世子,与先太孙是一样儿人物?这是戳圣人的心窝子,蠢到家了才会这样。

    圣人打开蒋阁老的奏疏,似乎是看进去了,也不管底下的官员都快打将起来,一句话也不曾。

    满朝文武一见,顿时压不住声响。御史言官追着蒋氏兄弟骂,大殿之上唾沫星子乱飞。

    蒋闻德还好,没有人真敢到御前放肆。然而剩下的三兄弟就没兄长那样好运了,新上身的官服还没穿几日,就被扯得皱巴巴的。

    想起父亲蒋阁老对自己的告诫,蒋氏四兄弟硬生生忍住了没有还嘴。

    蒋阁老昨日对四个儿子道,“忍一时委屈不算什么,人在世上谁还没有挨过几句嘴不成?莫在圣人面前失了体面才是。此番虽不至于富贵荣华,只要你们兄弟不触犯国法,想是应当能保一世平安。”药劲儿还没过去,蒋阁老这些话,全被儿子们牢牢记住。

    至于蒋阁老为什么如此笃定?只能与圣人相知几十载,蒋阁老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蒋阁老也怕自己身后人走茶凉,还没等落葬就被弹劾,尸位素餐这个罪名可大可。眼下他还活着,御史尚且有所顾忌,真等他闭眼了,只怕弹劾的奏章能像雪片儿似地刮到圣人的案头。

    做了几十年官,蒋阁老不仅了解圣人,便是对朝里的御史,那脉也是摸得透透的。他也确实病了这些年,一句尸位素餐也不为过。只是到了还是想替子孙博一回,哪怕是搭上一辈子的名声体面。

    白阁老不知道圣人心中所想?还是秦阁老不能体察上意?这两位为何不言?本朝未有此事也只是其一,保全家才是最主要的。

    只要日后不是先太子一系登上大位,那以往那些亲近先太子的官员,是绝计落不到好的。新帝心里也要思量一回,对自己怀有二心的官员还能不能用。

    便是如今圣人还在,眼看着明面儿上也没有支持太孙之子继位的官员。先太子和先太孙在世时,一个个儿摇旗呐喊,恨不得是那最卖力气的。如今又怎样?还不是装聋作哑。

    吵嚷了有半晌,在首辅秦阁老和白阁老的弹压下,朝堂勉强保持安静。

    在这个当口儿,又有一个御史涕泗横流地跪了出来,什么先太子过世已久,蒋氏兄弟这道奏疏包藏祸心,实是为扰乱朝纲,居心何其不良,请圣人立诛蒋氏兄弟,以肃朝纲。

    这已经是非常严肃的指控,在蒋阁老面前杀了他四个儿子,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圣人听到这话,目光陡然看向那位御史,老迈的圣人声音依旧锐利。

    “卿的意思是,朕的儿子p;p;ellp;不配作皇帝?p;p;rdq;此言一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便是秦阁老和白阁老,也不由得抖一抖身子。

    这话的意思太重了,这已经不是先太子一人的问题,而是圣人的所有子嗣。圣人的儿子可不止先太子,三王还在朝上站着呢?谁敢这三位也不配作日后的皇帝?那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御史面色突地一下惨白,强撑着才没有哆嗦道,“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呀!”这要是落实了,岂不是自己反对圣人之子继承大统?便是三王脾性再好,将来恐怕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地了。莫将来,便是现在圣人一怒,又有谁能替自己求情?

    这件事儿压根就不占理!

    满朝文武此时心里俱是一个想法,这怕不是圣人早就布好的局,就等着他们这些人往里面跳呢!现在就是想反口,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可要继续坚持下去,就得得罪日后的新帝。除非三王一个比一个点儿背,都死在圣人前面,不然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翻篇儿。

    圣人阖了眼眸,轻声道,“平王、恭王、端王怎么看?”圣人一般在朝上轻易不会点三王的名儿,让三王到朝上来不过是应个卯而已。毕竟三王又不在宫里住,要是连朝也不上的话,可真就是本朝查无此人的状态。存在感比身上没有拆差事的安王还要低,毕竟安王还有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王爵呢。

    三王唰地一下跪倒在地,“儿臣谨遵圣谕!”这哪里是问话?分明是要一个表态!三王又哪里来的资本和圣人叫板?这件事用脑子想一想也会知道圣人会是个什么倾向。

    这时候不顺着圣人的心来,是嫌自己清闲日子过久了不成?

    连三王都如此明确地表态,底下的文武大臣更是哗啦啦跪倒一大片。这时候群臣才想起来,殿外麒麟卫可是一直在值守的,万一圣人一声令下,跳得最欢的那一批人,死也就白死了。

    按皇帝滥杀大臣,在史书上怎么也不会落一个好名声。可偏偏又是这位圣人,日后怎么流传不必想,便是现在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圣人一个字的不好。

    既然圣人没有不好的地方,那到底是谁不大好,不是已经分明了嘛?

    圣人等了片刻,不见一人出来反驳,便起身对着最近秦阁老和白阁老道,“此时内阁和礼部详议,为我儿议好庙谥,圣旨便由白卿来拟。届时由首辅去我儿陵前宣读,替朕尽一尽哀思。”圣人不去的理由很简单,他可以开父谥子的先例,但不能开父祭子的先河。

    “臣等领旨。”秦首辅带着群臣领旨,随后圣人退朝,转回太极殿。

    直到这时候群臣才惊觉,圣人这一回,算是把内阁包圆儿了。

    次辅上的奏疏,首辅去陵前宣旨,旨意是三辅亲拟。搞不好这回不是圣人和蒋阁老之间的事,是圣人和内阁搅在一起了!

    秦阁老和白阁老是有苦难言,尤其是白阁老,他都多少年没有亲自拟过圣旨了,这一回被拉到台前,实在是意料之外。秦阁老也不遑多让,都他是首辅,位高权重,可是这样搞,真的能落个善终?不别的,三王心里就一定没有疙瘩?

    便是宫里的亦安,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自己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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