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敲山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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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石梁绺子里乱了,办喜事的兴头儿与喧嚣,在大当家的第一枪响起时,瞬间就归零了。在一阵的匆忙之后,不可置信的震惊情绪在一个个胡子中间快速扩散着,当后山报信儿的崽子跑回来时,震惊变成了慌乱。而做为一个大绺子的大当家,此时老石头心头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老石梁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老石头确认了秧子从后山逃了,还把了水的三个崽子弄死了,一时眼里冒着噬人的凶光,大声吼道:“老三,你立码划上江足马拉紧滑清河城带上三十老弟兄急去清河城,把底线和线头子码了把侦查带路的俩崽子绑了,一定在清河城把逃的秧子给别住把逃跑的秧子堵住。不管他哪路神仙,都不能让他邮了跑了,不然咱就栽花达了!”

    穿林虎起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回头又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快那子毛儿嫩,怎么也还是个皮子入伙时间不长,是不是再派些把式撵至跟过去?”

    “这子人传快灵,管儿直枪准,足星张的老旗子十七八条老枪撵俩男女秧子,还在咱窑盘上家门口,要是还吃瘪,俺尽早让他滚犊子!”老石头挥挥有些不耐烦了。

    穿林虎不敢再劝,大步就奔了出去。

    那个叫快的胡子确是年轻了些,可这子自入伙老石梁以来,不论是比枪还是动刀,很少吃瘪。这得益于他家传的本事,从他往上,家里祖传三代都是正骨推拿的好,也是熟通武艺的把式。现在在老石梁,跟着三爷穿林虎做把式护卫跟班儿,一飞刀绝活儿,老胡子都胆寒。大当家老石头也是拿他当儿子养,此刻正是这家伙心气盛的时候,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到了后山的石梁,看到三个了水的被人割喉断颈的弄死了,眉头都没皱,撂下三个当值放笼的值班报信,自己带着剩下的十七个胡子就撵了下去。虽然过了那道石梁的路胡子们也不常走,但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绺子里的胡子比秦虎要熟悉的多,十八个胡子高举着火把一路快速追了下来。追的时间不长,他们在高处就看到了地拼命往前赶。

    快举着火把冲在最前面,要不是他刚才亲自验伤,对前面要追的人心存一丝顾忌,早就甩开大队自己追上去了,看着一个个老胡子慢腾腾地下着陡坡,气的他使劲跺着脚。终于过完了几道坡,快又是一马当先地向前追去,跑着跑着就感觉腿上挂住了什么,崩的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后面跟着跑的胡子脚步一缓就停了下来。右侧头顶处哗啦一下子,十几块石头劈头盖脸地就落了下来。‘啊!’‘啊!’‘啊!’接连几声惨叫,一个胡子更是被正中头部,一下子就栽进深沟里去了。

    这当头一盆冷水,让刚才热血上头的追赶霎时降了温。片刻的检查后,就这个关便造成四人死伤,重伤的一个被砸头上,晕过去了,砸伤的两个也没法动了,一个砸伤了肩甲,一个砸伤了腿,还有一个掉进了深沟里,生死不知。用火把集中照着,一伙人迅速把缠腰的带子连成绳索,把快放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从懊丧。

    一个岁数大些的胡子开始埋怨着快道:“张快,你前头掌着亮子,念昭子了瞎了?带着并肩子趟雷?“

    快入伙快一年了,因为从跟父亲学正骨治伤的本领,绺子里四梁八柱的都高看他一眼,从没被哪个崽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数落过,现在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没法儿反驳,只是低头把从秦虎那儿抢来的双肩背包打开,拿出自己配的药物,给三个受伤的家伙上药。那个怨怼快的胡子‘老杜’看快不念语了,又道:“你在后面押着慢行,俺头前趟线儿带路。“

    “那好,大家都隔远一些!”快大声喊着,然后又嘱咐三个裹好了伤的胡子在这里先歇歇,十几个人耽搁这一会儿又追了下去,这次追赶的速度明显放慢了,打头的‘老杜’火把放低,再不敢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追了。

    这样摸索着前进了一段,看看再没有什么关埋伏,十几个胡子又加快了速度,也就是走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听最前面的老杜突然就是一声惨叫,吓得身后的家伙一哆嗦,往后就退,接着也是一声更加凄厉的嚎叫,两人先后被削尖的树枝扎伤了脚。黑夜里大家一时都吓的不敢再动,快问明了前面的情况,聚起火把一看,老杜被一只尖利的木刺直直地扎进了脚掌,而另一个倒退时被深深刺进了脚踝子骨,火把往地上一照,用木棍拨开树叶蒿草,只见地上一条曲溜拐弯儿的木钎子延伸到前方的黑暗里,嘶嘶的吸气声响起,让每一个胡子都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杜两个哀嚎着被抬了回来,快正要上前去拔出那些木刺,老杜一把拉住了快道:“快兄弟,不能再撵了!俺咋觉得咱这是半夜里撵鬼,跟着去鬼门关啊!”

    看快没答话,老杜就又道:“先是炮头四个,一声没吭就挺儿了,然后是了水的仨,看样子也没闪过人家一招半式的,咱足张的十八个来河弟兄撵下来!这才多远下?你数数,能动的就剩下足月了十二个,再往下去”

    “是啊,快兄弟,咱回线儿吧回头?”大家这时是异口同声。

    快这下子为难了,回去没法儿给当家的们交待,毛没捞到一根伤了一片弟兄,从此名声就臭了,绺子里还不让人可劲踩啊!继续撵吧,看来这些崽子都胆寒了,老杜的话也让自己脊梁沟儿里直冒凉气!冷静了一会儿道:“杜大哥,炮头四爷睡了死了可不是件事儿,俺寻思着三爷肯定秘线紧滑连夜上路清河城,前别后撵才能把对头拦下,咱现在要是这样回去,大当家的正在火头儿上,要是急了眼,咱谁也没好嚼谷儿!”

    一下子,十几个胡子都不敢吱声了,快一边给两个家伙看伤一边又道:“老杜哥,俺这就叫人回去放笼,请大当家的定夺。你俩在这儿候着,俺不敢站下!”完安排一个崽子回去报信,带着剩下的十个胡子又追了下来。

    追是追下来了,可一步步战战兢兢,没了一点追兵的样子。快走在前面,后面十个人拉出去二三十丈,气的快又停下来,等大家聚拢了道:“俺知道你们怕!要不这样,咱一人点上俩亮子,黑夜里壮壮声威,把人吓跑了咱也算交差了。”

    “成!这个传灵子好主意。”大家一起行动,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暗夜的山道上亮起了长长的一条火龙,有几个家伙还时不常的大喊两声儿。就这样,十来个胡子壮着胆儿追进了老林子,追到河边,顺着河往下没走几步,快突然就站定了脚步,后面的胡子赶到他身后时,只见快一举着火把,另一支里拿把刀子正往地上划拉,大家低头一看,一副兽夹子赫然从土里露出来形状,快喊了一声:“瞧着脚下!”

    喊着话就当先迈了过去,落脚处是一块久埋在土里的石头,脚掌刚落在石头上,就感觉脚下的石头微微一陷,‘嘎巴’一声细微的轻响儿,似乎压断了一根树枝。快心中一紧,蹭地就往前蹿出去两大步,后面的胡子可倒了霉,高高的头顶上,一片暗影忽悠下子就罩了下来,夸嚓嚓直接就扣住了后面四个家伙,又是连声的惨嚎,快一回头,吓得心肝突突突的乱颤

    火把的光亮下,没被伤到的几个胡子脸色煞白,胳膊腿不听使唤地在打着哆嗦。地上一个五尺见方的木框下,绑着一根根白森森削尖的木刺,间或还有六七柄锋利的攮子短刀,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利刃刺入了边上的胡子一起抬起木框子,里的一瞬,剩下的几个家伙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只有快一个人忙脚乱地在给四个家伙检查伤势,两个被尖刀木刺插进了脖子,没救了!一个被木刺扎进了后背,晕了过去,只有一个家伙比较幸运,架子砸下来时被他里的火把弹了一下,身上虽然给划的血肉模糊,却没有一处是要命的。

    快忙着从肩上卸下背包,翻出金创药,一边忙着给轻伤的那个包扎伤口,一边让瘫软在一旁的胡子把木架子从水里抬上来。包扎完这个哀嚎的,一看这个晕过去的麻烦了,伤口看来很深,弄不好是伤了肺,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赶紧对旁边囫囵个的几个胡子道:“快把架子上的攮子和橛子弄下来,改两副担架,抬上他俩,我们下去。”

    几个胡子一听还要追,一屁股就坐地上不起来了,一个胆大点的带着哭声儿道:“快爷爷!刚才老杜不让咱撵了,你就不听,这、这又几个老合老弟兄没了,这哪儿是撵鬼儿呀?这他娘的是追阎王啊!要撵你自己撵吧,俺们不跟你去鬼门关。”

    听到这番话,快是后悔、自责、揪心、害怕加愤怒,真正的五味杂陈,气的不住在抖,大声吼道:“老鸭子,俺是要救苗兄弟这条命!咱不撵了。这道坡家里燎海烧水,苗伤的口子深,怕是穿了肺叶子,现在不给清理干净,人就没救了!”着指了指地上昏过去的那个崽子。

    一听是为了救人不再追了,剩下的几个立即就恢复了些精神儿,七八脚地弄了两副担架,把人放担架上,那个叫‘老鸭子’的前面打头,五步一停,十步一站地往山下挪去

    他们决定不追了,可秦虎却想着在村边等追兵快点赶来。红儿累的实在走不动了,再背着她走下去,秦虎也会被累惨,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前面两个多月的恢复训练只是为后面的强化训练打打基础,身子骨并没有真的达到理想的状态,现在修整一下也是无奈之举了。

    两个人沿着河从林子里走出来不久,山路变的宽了,有些地方还明显地用沙石垫过,再往下去,地上还有了车辙,接着就看到路边平整出来的一块一块高低错落的山田里种满了庄稼,前面一定是有了住户人家。秦虎抬头观望一下星月的位置,琢磨着应该跑了有三个时了,不知道离清河城还有多远,要是不在这里把追兵打掉,在往前,如果都是这样的道路,就不容易摆脱追兵了,如果追下来的胡子人多,也不能在他们前面瞎跑了,这里有人住,应该先把路上的情况再搞搞清楚。

    想好了主意,秦虎看看一脸疲态却还在咬牙坚持的红儿道:“前面就有人家了,咱找个地方好好歇歇,我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尾巴给割了再走。”

    妮子喘着粗气儿,是又想歇,又怕秦虎出事儿,担心地道:“虎子哥,要不咱找个地方先躲躲,别跟胡子再打了?”

    秦虎呲着一口白牙笑笑,给红儿提气道:“丫头,就他们这些土鳖还想追上咱,做梦去吧!我们在这儿好好歇歇,等他们追上来,要是人少,我打包把他们送阎王爷那儿去。”

    秦虎的俏皮话让妮子的疲惫立时就缓解了不少,拉着秦虎的大笑道:“虎子哥,你话可真好听,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奉天。”秦虎一边回答着,一边拉着红儿的,踩着河里的石头过了河沟。

    河沟边上用石头矮墙围起来几块山田,离开路边三十多米的一块儿山田里,一颗高大的树木在庄稼地里很是显眼,巨大的树冠枝枝叉叉地伸向了四周的夜空里,秦虎就选定了树上做个了望的地点,在玉米地里穿行着到了树下。让红儿打着火把,秦虎蹭蹭爬了上去,拨开树枝向四周观察一下,确实是个好地方,由远及近的来路都尽收眼底。抽出柴刀,把树枝嘁哩喀喳地一通修理,拾掇出足够俩人休息的地方,把碍眼的枝杈砍出观察的缝隙,然后把红儿用布索给拎了上来。把红儿稳稳地安置妥帖,把长枪挂牢在触可及的地方,秦虎熄灭了火头坐了下来,四周又陷入到一片黑暗的寂静里。

    在这陌生又诡异的暗夜里,红儿紧紧搂住秦虎的胳膊,往秦虎的身上靠了靠,低低的声音道:“虎子哥,你家里还有啥人啊?俺现在好想俺爹俺娘,他们在家里可都要急疯啦!“

    听着妮子在耳边柔婉的低语,秦虎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怜惜,用轻拍妮子的胳膊,低声安慰道:“红儿,明天我就送你回家,很快就能见到你爹娘了,现在啥也别想,快点再睡会儿。“

    妮子嗯嗯了两声,眼里不知为啥又噙满了泪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落在秦虎的上,一片湿湿的凉意。秦虎不知怎么安慰她了,只得由着她声地啜泣着,也只是轻轻地哭了几声儿,妮子就打住了低泣,又轻声对秦虎道:“虎子哥,要不是遇上你救了俺,俺就再见不到爹娘了。虎子哥,俺咋谢你啊?“

    “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来找他们晦气的。这些混账东西,就知道祸祸老百姓,我还有好些账要跟他们算呢!红儿,不许再多多想了,现在马上开始休息,一会儿还要动和跑路呢。“

    “虎子哥,你是官军里的?俺哥也在队伍里。“红儿虽然很疲惫,但还是有好些话想问。

    “丫头,别话了,一会儿咱安全了,我再跟你。现在立即休息!“秦虎半哄半吓唬地命令着。

    一阵山风吹过,树枝摇动,冷意袭人,妮子又往秦虎身上贴了贴,听话地不再出声了。秦虎往外抽了抽胳膊没抽动,这妮子接着就搂的更紧了,秦虎只好低声道:“让我换换衣服给你,别把你这丫头吹出病来。“

    秦虎把自己里面的对襟马褂脱了下来,给红儿披在身上挡风,自己还套上胡子那件长大的夹袄,然后靠在树上开始闭目养神。旁边的红儿披着秦虎宽大的马褂,心里暖暖的像燃着一堆火,再次搂住了秦虎的胳膊,把一张俏脸靠在秦虎的肩头,慢慢睡着了。

    探头看看远处,还不见追兵的火把,秦虎闭上眼睛,在树枝上摊开两腿,吐纳呼吸,平息气血,开始入定休息。这样休息了有一阵儿,秦虎感觉下山的疲惫一扫而空,又拿起望远镜透过树枝的缝隙向远处眺望,怎么还没胡子的影子?这估计快一个钟点了,就是爬也该露头了。

    秦虎不清楚,这群撵在他身后的胡子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们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对头,十八个并肩子,除了回去报信放笼的,现在囫囵个的只剩下七个,他们在树林里那条河边,正在努力不让腿肚子转筋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