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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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气话,谢坚就摸黑进了屋。

    程瑶伸出想上前去扶他,却被谢坚一巴掌嫌弃地拍开。

    “别碰我,脏。”

    骤然被拒绝,程瑶抚着被拍红的臂,局促不安地用衣摆擦了擦,只能悄悄跟在谢坚后面,看着他一步步沉稳地跨过门槛,身形利落。

    走的稳扎稳打,一点也不像个瞎子。

    如果不是曾亲眼看见过谢坚绿色发带下那双失明的双眼,有时候,程瑶真怀疑谢坚并没有眼盲。

    ——

    程瑶是在下山的路上捡到谢坚的。

    那天天很冷,她去山上采药,冻得瑟瑟发抖,下山的时候走的飞快。

    忽然听见草丛里有微弱的求救声。

    她拨开一人高的杂草一看,触目可及地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少年身上的衣服满是泥土与血迹,看样子是从很高的地方意外摔下来,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浅白的肌肤来,莹润如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有干过农活的。

    “救救我。”

    看到来人,少年眼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却在看到程瑶平凡的面容时,眼里的光芒一瞬间熄灭。

    一个普通不能到普通的农家女,衣着朴素,长相平凡,身上没有丝毫仙力波动,怎么可能救得了他。

    难道他今日真的要葬身在这里了吗?

    谢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行苦涩的泪水沿着锋利的下颌线流下来。

    下一秒,他却被人费力地用胳膊架起来,背在了身上。

    背上骤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程瑶被压的咬紧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毕露。

    山路漫长曲折,天渐渐暗了。

    就在谢坚在心里阴暗地想着,这农家女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抛弃他不管的时候。

    程瑶摇摇晃晃地背着他,硬是一步步撑着走到了一家破旧院里,把他放在了几张板凳临时拼成的简陋木床上。

    “你要做什么。”

    谢坚无力地蜷缩指尖,试图阻止这村妇去扒开自己的衣服,但是无能为力。

    丹府中的仙力似乎泥牛入海,凭空消失了一样。

    露天,他屈辱地被这村妇呈八字摆开,一点点从上到下清洗干净。

    洗到一处时,程瑶突然停了,本就清秀的脸爆红,结结巴巴地对他道:

    “你忍一下。”

    骤然听到村妇的声音,谢坚愣了愣,转而眼神眯了眯。

    望着她灰头土脸一身泥的打扮,他还以为她是个寡妇没想到声音这么娇俏,听起来还是个少女。

    一番清洗过后,程瑶倒完污水回来。

    谢坚身上穿着她刚给他在村里教书的先生那里借来的黑色袍子,无处可放的大长腿搁在木板床上,神色恹恹。

    她这才看清,自己捡回来的少年模样俊美逼人,刚洗过的黑色长发落在肩上,发尾微卷,脸色苍白,煞是乖巧。

    听见她的脚步声,少年抬了抬眼,眸色黑亮,视线里却没有一点焦点,茫然无措。

    很快又无辜地垂下了眼睫,指绞动着衣角,低声道:

    “我瞎了,没有家了。”

    瞬间一股酸涩感萦绕心头,程瑶咬着唇,声对着少年承诺道:

    “那以后就由我做你的家人吧。”

    “我会对你好的。”

    少年沉默不语,程瑶红着脸上前轻轻碰了碰他鸦羽般的睫毛,却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上面滑落下来。

    谢坚,他哭了。

    ——

    回忆戛然而止。

    春天真的快来了。

    夜里,一阵风袭来,程瑶摸了摸身上单薄的布衫,心里默默想道。

    改天再给阿坚添上几件新衣服。

    他身子弱,喜欢穿些颜色鲜亮的绸缎,粗布麻衫一穿就起疹子。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从吃百家饭长大,有布条裹身就行。实在不行,她就去找方姨借点她种田的旧衣服穿穿。

    这次上山采药回来晚了,阿坚又不知道为什么生了她的气。

    程瑶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确实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平日里,阿坚总是她心智愚蠢,太笨了,改天被别人骗了都不知道。

    “有阿坚在,我就不怕。”

    她每次都是傻乎乎地望着他笑,露出一口巧的白牙。

    这次估计又是自己哪里错了话,惹阿坚生气了。

    想明白了,也就不纠结。

    程瑶点了跟蜡烛,进了厨房。

    一摸锅灶,还是凉的。

    她回来太晚了,还没来的及做饭,估计阿坚就是肚子饿了才会生她气的吧。

    简单做了碗面,程瑶拿着两个缺了口的方瓷碗盛面。

    一碗面多,一碗面少。

    又在面多的那碗里放了一个煮熟的煎蛋,顿时整个厨房里香味扑鼻。

    程瑶闻着蛋的香味,馋的咽了咽口水。

    土鸡蛋越来越贵,院子里养的鸡这几日下的蛋除了要拿到集市上卖的,剩下的都是要留给阿坚养身体的。

    这么贵的东西,她不能馋。

    屏住呼吸假装不在意,程瑶端着两碗面出了门,敲了敲卧房的门。

    “我已经睡了。”

    少年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程瑶端着碗,不禁笑了笑。

    寒风刺骨,身上衣服没干,头发滴着水,程瑶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少年低头望着脚尖,故意不看程瑶的脸。

    “阿坚,你今日还没吃饭。”

    程瑶直直地递出那碗盛着煎蛋的面,塞到谢坚上。

    “我了不想吃。我不喜欢吃你做的面。”

    谢坚厌恶地推开碗。

    “不吃饭,你的眼睛就好不了。”程瑶焦急地着。

    “不好就不好,你是不是就嫌弃我是个瞎子。”

    谢坚一瞬间冷了脸。

    两人拉扯间,“砰”的一声,碗没拿稳,掉在地上,碎了。

    清甜的面汤洒在地上,金黄的煎蛋滚了一地,沾了灰儿。

    程瑶眼睛紧紧盯着煎蛋的方向,眼圈渐渐红了。

    她知道的,谢坚以前告诉过自己,他是世家公子,养尊处优,只是后来家族落魄了。

    以前山珍海味养着,怎么可能会喜欢吃她一个农家女做的粗茶淡饭。

    可这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全部。

    眼泪不知不觉流到了嘴巴里,苦涩不堪,程瑶哭的嗓子眼都火辣辣地疼,只能弯着腰蹲在地上,一点点用捡起了面条。

    谢坚站在门前,就那样看着她,眉眼冷漠。

    到了入睡时,热水不够两个人用。

    程瑶只能随便用冷水擦了擦身子,应付一下。

    屋里就只有一张床。

    怕身上脏被嫌弃,程瑶在卧室门边随便搭了几个板凳,身上盖着件破衣服,准备救活儿一晚。

    睡到半夜,肌肤自动贴上一个热气腾腾的身体。

    程瑶一声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少年温热的掌心捂在了心里。

    “瑶瑶,是我。”

    阿坚独有的清冷声音传来,程瑶心定下来,嘴唇动了动,想问他大半夜不睡要做些什么。

    还没开口,就身上一凉,衣襟被人修长的指快速解开了。

    少年温凉的俊脸一贴上她的胸口,就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忽而嗅了嗅鼻子:

    “你身上怎么这么难闻。”

    程瑶一张薄脸瞬间红了。

    白日里在山坡底下的寒潭里捞灵芝,她头上身上滚了一身泥,血丝和汗水凝在了一起,一脱衣服就撕心裂肺地疼,味道自是不好闻的。

    不过,很快,少年随掐了一个决。

    程瑶身上又恢复了干净整洁。

    阿坚究竟从哪里学来这般神奇的术法,她自是不敢问的,只能当做不知道。

    木制的床板子吱吱呀呀摇了半夜才停下来,村里的鸡叫了三声。

    程瑶一只捂着眼,面色潮红,声地喘着气儿。

    像是被人一下子从高空甩下来又坠入毫不见底的深渊里,不上不下地吊着。

    谢坚背过身去,脊背挺得直直的。

    程瑶知道他没睡着。

    “阿坚”

    浑身难受,热浪一波又一波袭来,程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声音像猫似的,又细又黏乎儿。

    谢坚还是没搭理她。

    阿坚肯定还在因为刚才的事儿生她的气,故意惩罚她。

    程瑶只能默默忍耐着这种难挨的感觉,看着窗外天光逐渐亮起来。

    ——

    一夜没睡,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程瑶一早儿就背着竹篮出了门。

    从山坡上摔下来受了伤,为了不耽误赶路,她随后扯了片破布垫在臃肿的脚踝处。

    摩擦间,痛得她难得打了个激灵。

    今日是七日才会有一次的镇上赶集,每当这日都会有药铺老板来收药材。

    她要赶紧去集上占个好位置。

    临走时,程瑶看了一眼院子靠墙边的一块菜地。

    那里面都是她自己种的菜,一株绿色的灵芝在里面鹤立鸡群。

    之前阿坚曾笑她痴心妄想,灵芝属于天灵地宝,生长条件极其苛刻,怎么可能让她用一块普通的菜地就种出来了。

    可现在事实证明,她确实种出来了。

    虽然,拿着竹篮里的灵芝和菜地里刚摘下的灵芝比了比。

    程瑶咬着唇想到,就算自己种出来的和山上长的灵芝颜色不一样,还更。

    但万一有人看上它买了,那也是一笔钱啊。

    再的苍蝇腿也是肉。

    程瑶走的早,来到集市上,人还不多。

    她找了个空位,垫块布,把自己要卖的药材整整齐齐摆在了上面,看起来很是干净。

    倒春寒,冷得人发颤。

    她双抱着膝盖,连连搓。

    很快,到了点,集市上热闹起来了。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萦绕了整个天空。

    有人路过她的摊子,指了指上面放着的一朵灵芝,问道:

    “多少钱?”

    “三十枚铜钱。”

    以为对方要买得是最大的那颗灵芝,程瑶下意识答道。

    来人一掀袍子,蹲在了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指拿起了那个最的绿色灵芝。

    “我是问这个,多少钱。”

    男子冷淡的声音传来,冰雪似的,很好听。

    居然有人要买自己种出来的这个毫无用处的灵芝,程瑶惊讶抬眼,这才看清楚男子的长相。

    一身青色长袍隐隐泛着流光,墨色发丝只仅仅用一根玉簪束住,狭长的凤眼里无悲无喜,浑身气质很冷。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长相和阿坚不相上下的人。

    只不过,阿坚俊美的长相中透着股少年气,这个男子却是很沉稳内敛。

    “十枚铜钱。”

    程瑶不好意思卖高价,低声细语地回道。

    似乎很意外这个价钱,男人挑了挑眉,拿起了灵芝,临走前抛下了一个钱袋。

    “客人,你给多了。”程瑶在背后叫道。

    “不用找了。”男子头也不回道。

    看着男子离开,程瑶摸着沉甸甸的钱袋,打开一看。

    白花花的,都是银子,至少有十两。

    她这是遇到哪家的富家公子出来撒钱了吗?

    今天运气很好,还不到中午,她带来的灵芝就全卖完了。

    程瑶一边往回走,一边右揣进口袋里摸着银子,心直冒汗。

    集市上偷多,她不敢松懈,这可都是给阿坚治眼睛的钱。

    路过一家酒楼,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阿坚最喜欢这个酒楼里做的芙蓉糕,现在身上有了余钱,她就想给他尝尝鲜。

    酒楼里已经满座,程瑶站在柜台前排着队付钱,却听见身后有人在交谈。

    “确定了吗?是不是就在那个雨村里?”

    “当然。没想到,他堂堂北华宗大弟子,天赋卓绝,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这等窝囊的地步,给一个村妇做压寨相公。”

    “既然活得这么窝囊,那我们干脆就给他一个了断好了,反正他元婴在秘境中也早被碎了,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一定要在北华宗的人赶来之前找到他,杀了他。”

    这几个人的声音明明就是那日她在山上听到的仙人的声音。

    越听越心惊,雨村可能要有灭门之灾!

    程瑶提着糕点,慌慌张张地出了酒楼,一路连忙朝着雨村的方向跑去。

    出大事了。

    方姨,阿坚他们还在村里。

    她要赶紧回去告诉他们和村子里的其他人,有坏人来了,让他们去山上躲起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