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水至清则无鱼

    来了三个巡查的年轻将军，引来了不少矿工的注意。休息的矿工们都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陆琬琰看到了与吴浩宇和吴心悦站在一起的夫妻俩。

    吴书坤个子与吴浩宇相当，精瘦如柴，身上破旧的书生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感觉艰苦的日子没有压垮他，腰板挺直，很有精神。

    刘梦婷的武官和吴心悦有五六分相似，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肉，罩着一层饥饿的青黄色的薄皮。身体又瘦又直，像根竹子。

    陆琬琰看过去的时候，刘梦婷眼里有惊讶，然后迅速闪躲，情绪变化很快，却被敏锐的夏侯晔捕捉到了。

    陆琬琰从来没有来过绒城，与她没有任何联系，看她的表情是认出了陆琬琰。陆琬琰与他们一家长得丁点不像，她是如何认出来的？他心中突然有了猜测，需要去证实。

    不仅他看出问题，陆琬琰心中的怀疑越发大了。自己跟吴家人，竟然一点不像，这在遗传学上来，不合理呀。

    在矿区转了一圈，核实了一下出入数量，没什么问题，便告辞离开。姚定山恭恭敬敬的送走三人，对身边的吏吩咐道，“把矿工给老子看好了，一个都不许出去。”

    心腹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吧，都严加看管着呢。”

    突然来巡查，定然是要开始打仗了。北狄军叫嚣得厉害，不仅仅是粮食，还有铁矿，都是北狄想要的东西。

    姚定山在京城有人护着，在这里如同占山为王，有才有权有女人，好不逍遥快活。就怕自己那些肮脏事被发觉，上头派人来调查，来的三个人与之前不同很陌生。

    万一出了岔子，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不得不防。派人盯着夏侯晔、陆琬琰和时刻下了山之后，才能安心。

    陆琬琰回头望了望后面的大峪山，问夏侯晔，“你觉不觉得他们账本做得太好，反而感觉里面有些不寻常？”

    “是有些诡异。”夏侯晔当然察觉到了，这个矿场有猫腻。每个矿场不会那么干净，只是看污浊到什么程度。

    更何况这个矿场里都是发配的犯人，死人很正常，一般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出产的铁矿数量没有太大差别，都不会很仔细查验，水至清则无鱼嘛。

    关于吴家人，陆琬琰心中有许多疑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夏侯晔看出她的疑虑，宽慰道，“其中的蹊跷交给爷查，一定帮你查的清清楚楚。”

    这男人的洞察力非常强，也只有他有能力帮忙调查。

    从路边的树林里冲出一个人，拦在了他们面前。是个衣衫褴褛的萝卜头，头大眼睛大。扑通跪在他们面前磕头，“将军，大将军，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

    陆琬琰勒紧缰绳，“你爷爷是谁？”

    “之前被他们打了一顿，扔进矿窑里了。”萝卜头眼泪把脸上的黑灰冲出了两条沟，“我们不是犯人，我们是被他们骗来干苦力的难民。”

    夏侯晔与陆琬琰相视一眼，他问道，“你怎么证明你们不是犯人，是难民？”

    “我没办法证明，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要是发现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林儿不知道如何证明，他只能磕头，额头已经青紫，“我们有好几个人想跑，被他们打死了，我们是江南流亭县的人。我们有户籍，在他们里拿不出来。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

    “我相信他。”直觉让陆琬琰相信孩子不会谎，她下了马，来到孩子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将军，我姓林，就叫林儿。”十岁的林儿哭成了大花脸，擦眼泪的粗粝得很，布满了磨破的伤口。衣裳破破烂烂，脸黑黄，比乞丐还要凄惨。

    陆琬琰心疼坏了，拉了他起来，“别磕，快起来。”

    女人容易心软，在没有确定之前还是要保持距离。夏侯晔将陆琬琰拉到身后，走到林儿的面前，语气平常，“你知道的事情吧。”

    林儿很怕夏侯晔，他缩着脖子，不敢看夏侯晔锐利的眼睛，绞着衣角，“我们家乡遭了水灾，麦子变黄了，却都淹在水里。后来种上稻子，又来了一场水，全部冲跑了。

    活不下去，爷爷和爹商量带我们去要饭，京城繁华有钱人多，我们去京城要饭。爷爷，度过这个难关，要到钱了，有钱买种子就好了。

    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商队，他们有个地方要工人做工，工钱高，男女都要。一路上对我们很好，还给我们东西吃。

    后来，爷爷跟同村的人商量，干脆不去经常，跟着商队来这边做工。做工挣的钱比要饭多，况且这些天他们也没要到什么，只有别人吃剩下的饭菜，有时候还被人赶走，甚至放狗咬我们。”

    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林儿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夏侯晔，“来这里的第一天，我爹一看情况不对，就跟他们起了争执。结果、结果我爹和两个同村的叔叔就被他们给打死了，呜呜呜”

    “这群混蛋！”陆琬琰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树干上，“夏侯晔，他们抓了那么多人挖矿，可是矿产数量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明什么，明他们私采铁矿牟利不，还草菅人命。”

    陆琬琰气得叉腰，“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把那姚定山抓起来，把他打个半死都不解气。”

    “好啦，你别生气。”夏侯晔上前安抚她，轻轻的拍拍她的脊背，“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爷安排人调查。若是事实，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林儿一听他们会管，高兴的跪下给三人磕头，“谢谢三位将军，谢谢！”

    “快起来，快起来。”陆琬琰扶起林儿，“这是他的本职事务，应该的。只是你爷爷，恐怕没那么快救出来。不如你想跟我们回去，我们尽快查明真相，尽快把你爷爷救出来。”

    “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们走。”林儿连续摇头，“我是从矿窑后面跑出来的，一会儿天黑了出矿窑，他们要是发现少了人，同村的叔伯会遭殃，不定还会折磨我爷爷。”

    林儿想跟着走，可是他不能害了爷爷和同村的人。

    “大将军，你们一定要早点来救我们。”林儿鞠了个躬，转身往山的另一个方向跑，频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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