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藏糖
夜里,呼吸开始紊乱。
原屹握住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声问:“睡不着?”
“嗯。”程述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背上,慢慢往上挪,最后搁在他的肩头。
“有心事么?”
“没有…就是睡不着。”程述把手紧了紧。
原屹转过身来,月光从纱窗透进来,朦胧而美好,他隐约能看到程述五官的轮廓,他摸了摸程述的脸:“要我给你讲故事么?”
程述摇了摇头,手先是状似无意地在原屹的纽扣上拨动着,随后,抬起头,对着近在咫尺的那唇轻轻碰了一下。
“不用靠讲的,我们可以制造故事。”
程述能感觉到原屹的身子绷紧了一下,甚至就连他原本握着自己的手也微微用上了力气。他看不清原屹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只知道他那双眼睛一定是滴溜溜看着自己。
他摸上原屹的脸,递上自己的唇。
原屹先是摁住程述,一翻身骑在他身上,再低头看他:“程述,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你害怕这个。”
这曾经是他最大的梦魇。
可是啊...现在他迫不及待想要在原屹这里汲取,因为明天早上的那班飞机,他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能像这样,摸着原屹的脸,呼吸同一方空气,触碰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
他想沾染上原屹的气味,从内到外,只此一夜。
伸出手勾住原屹的脖子,往下一带,两个人的鼻尖相触碰,程述的呼吸也在加重,他舒展自己的身体,展现出愿意包罗一切的态度。
原屹先是在程述的眉间落下一吻,然后突如狂风海啸起,压在他的唇上来回纠缠,无法掩饰的情欲,意乱情迷原来只需要一秒,程述高昂着头,下巴到脖子崩成一条线,原屹就在他喉结上轻轻啃咬。
按理,没有知觉的双手应该是麻木的,但是此刻,由丹田往上涌的气血就像是通了电的刺激体,让他每个指尖都麻麻的。
当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遇到另一座雄赳赳气昂昂的火山,很容易就愈演愈烈,擦枪走火。
程述感觉到自己的睡裤在离体而去,接下来就如被浆糊塞了脑子,什么都晕乎乎的,该被人拿捏的都拿捏住了。
窗外的树叶随着风在枝干上摩擦起伏,旖旎缱绻,树叶扑簌簌抖个不停,月亮照下来,看得一清二楚。
最后枝叶上有露水低落,房间里安静了几分。
程述的体温先是降了降,然后蹭的一下又飙至高温,若不是光线太暗,看着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虾。
可是原屹到此为止就收了手,他伏在程述身上,吻着他的耳垂,叹道:“这样就够了……”
程述像是一摊水软在床上似的,腿都在颤,但是他张了几次嘴也没好意思问原屹为什么不做下去。
像是看出了程述的心声,原屹拍了拍他的背:“我不该这样就做下去的。”他抱紧了程述,轻笑一下:“你的表情,像是献祭。”
程述被他得很害臊,刚想反驳句什么,又想到一件事:“这么黑…哪里看得到什么表情。”
原屹也不解释,从床头扯了几张纸给他擦了擦,搂着他侧躺下去:“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困了?”
这句话像是安眠药成精儿了似的,程述的头一沾到原屹的胳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直至恍然初醒。
程述睡得好就会醒得早,他醒来看见原屹还在睡着,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的手悬在原屹的睡颜之上,半晌都没敢落下去,生怕惊了他此刻的安稳。
看着看着,他用唇代替手,在他眼睛上轻轻点了一下,就下床去了。
合上门的动作,都轻得像蝴蝶拍拍翅膀。
他把钥匙放在桌上,忽然就想到,一年以前,他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但是心情不一样,那时候是悲凉的,现在是不舍而无奈的。
他们之间横隔的事情太多了,若是这个时候分开,或许还能记得一点当初美好的样子。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子,程述拿起行李箱直接去了机场。
张越辛显然在机场等他很久了,坐在行李箱上一直看手表,可是等到程述走到的时候,他问:“你可想清楚了?”
程述捏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早先一直是你劝我走,现在我要走了,你倒是劝我留了?”
张越辛揉揉鼻子:“那倒不是,就是……唉,该安检了,咱们走吧。”
程述虽然看出张越辛一些古怪,却也没有多问。
他面无表情地办理了登机手续,拿了登机牌,一步一步往安检区里走过去。
明知道原屹不可能会出现,可是他时不时总会回头看,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期望那儿会有个熟悉的身影。
回头张望的次数多了,程述自己都笑话起自己来了。
进安检区的时候,程述掏了掏腰包,发现充电宝被他落在安排托运的行李箱里头了。赶忙联系了工作人员,这才拉到行李区。
一个行李箱被拉到程述面前,工作人员问他:“是你的吗?是的话开来把违禁物品收缴一下。”
程述点了点头,摁下密码,行李箱应声开。
可是当程述看到行李箱里的东西的时候,他惊呆了,手悬在空中,眼睛瞪得极大,好像有谁拿着一个大棒在他后脑狠狠敲了一下似的。
他的个人行李本来就不多,不过是一些衣服、洗漱用品罢了,但是现在这行李箱里头被塞得满满当当。
润喉糖。
几十瓶润喉糖,排列得整整齐齐,至少能吃好些个月的。看那摆放就知道放润喉糖的人是怎么认认真真地将它们一瓶一瓶放进去的。
“我不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以后就不需要我给你买糖了”
耳边忽然闪过原屹过的这句话,程述手一松,行李箱的半边砸在地上,好几瓶糖掉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演技精湛而逼真,恰如当初自己走时那样不被看穿。可没成想,原屹都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