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业绝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出一切，他双背至身后，神情淡然，语气高傲：“苏业，如今你我身份早已不同，我是秀才，你是贱民，哪怕我们之间沾着一丝丝血缘关系，这些话也不是你该问的。”

    “还有，我何曾抄袭过你的文章？这些都是我昼夜耕读写出来的！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别急，等半月后我会回苏家村一趟，到那时，苏昭，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只可惜，苏昭到那时已然毙命，他只有十几天的好日子可活。

    在他眼中，此时的苏昭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即便死前再有才气，死后不过黄土一捧。他用苏昭的文章考上秀才，甚至考上举人，当上知府，都是苏昭的荣幸！

    苏昭皱眉，果然，苏业什么都不会。

    以前，他想不明白，祖母怎会如此偏爱大伯一家，甚至不惜偷他的文章给苏业用。

    现在，他终于懂了。

    苏业一家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家人。有用时，对他百般好，不忘算计他，无用时便一脚踹开，甚至把他身上最后的一点用处都榨干。

    而祖母也是这样，不，已经不是祖母了，程氏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人罢了。

    他厌恶自己身上流淌着同样的鲜血，让他觉得如此可悲。

    恶的源头从来都是一脉相传的。

    苏昭想完这些，心头一松，缠绕多久的心结像是终于解开。

    那他便不用遵守善意，要恶，那便一起恶！

    此时，苏瑶伸拉了拉苏昭的衣角，“大哥，别想太多，苏业表哥向来如此，以往他看不起我们，只是耐着性子同你结交，现在他得势了，自然要把我们这些累赘甩开。”

    苏瑶算是对大伯一家有了初步认识。

    这一家都不是简单角色，听苏业的语气，似乎是从苏昭才气初绽锋芒时就开始谋划了。

    一群心思深沉之辈，那么下毒的人会有可能是苏业吗？

    苏瑶暂时不敢断定。

    苏昭想透了什么，醍醐灌顶般，他微弯的脊背直了起来，温柔道：“瑶瑶，你的话我明白，你放心，今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样随意对程氏、苏业一家付出善意，得到的只有伤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甚至，让娘和瑶瑶担心了这么久，差点把整个家拖垮。

    苏昭立下誓言：“瑶瑶，你放心，他们越是不让我参加院试，我偏要参加！总有一日，我会站到苏业站不到的高度，俯视他们！”

    慕子期围观了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片刻恢复了纯澈，他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大个，指着不远处的贩道：“娘子，大哥，那边有吃食，闻起来很香！”

    苏瑶才回过神，对啊，她是来打听市场，准备做吃食生意，好好存钱改变生活，远离糟心的地方和糟心的人，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心情。

    她逛了集市一圈。

    摊贩大部分卖工艺品，少部分是卖一些茶水，余下一部分是吃食。

    这些吃食摊主卖的都是简易方便的食物，比如包子、馒头、面条等。

    周围的摊贩没有卖糕点的，苏瑶询问了附近的人才知道，糕点只有在固定的糕点铺子才能买到。

    苏瑶通通都买了一份，包子馅少面多，面条少盐过于寡淡，馒头干扁，不够柔软。

    她转眼一看，把周围的景象记下，脑海中出现了集市的立体位置图。

    苏瑶心头有了主意，附近人流较多，集市靠近码头，码头有工人，如果供给早晚两餐，按照一个人头来数数，能赚到钱。

    她已经想到卖什么吃食来赚钱，心情好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做活儿，等吃食的名声打起来了，可以让娘亲和大哥来这里帮忙卖吃食，她就在山上采药提纯粗盐，美美地赚两份银子。

    如果勤快一点，不定能在年底买上永安镇的宅子搬进去住，不至于整日在苏家村被惦记。

    上次做的花椒鸡，她还没忘记门口不少人在盼望着，那眼神似乎要直接进来抢似的，若不是七在一旁镇场子，苏瑶还真——能把这些闯进来的人直接打趴下。

    等季节变换后，她还可以做热汤等吃食暖胃。

    苏瑶干就干，心知不和那些大酒楼抢客源，她下沉市场，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苏瑶回去后，做了决定，对着苏昭和张氏道：“娘，大哥，我想在镇上做吃食生意。”

    另一边。

    永宁镇，苏家。

    得到厮消息的苏建立脸色阴沉，把桌子上的茶碗通通打碎。

    厮吓得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很少见到老爷如此生气的样子。

    幸而，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随着敲门声传来，厮才松了一口气。

    “爹，我是业儿。”

    苏建立整理好仪表，让丫鬟把碎了一地的茶杯收拾了，才道：“进来吧。”

    他看到了苏业神色不对劲，脸色沉了沉，语气肯定：“你见到苏昭了？”

    苏业点头，“爹，今日未时，我和同窗在集市撞见了苏昭和苏瑶两人，他们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集市不知道来做什么。”

    他把今天遇见的事复述了一遍，添油加醋了苏瑶的行为。

    “爹，没想到苏瑶如此口齿伶俐，我本想在同窗面前树立一个好印象，现在全被她给毁了！”

    “同窗都以为我是断袖，甚至、甚至要查以前我做过的事情——就、就连苏昭都开始怀疑我做的事了！”

    啪的一声，苏业话未完，被苏建立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怒发冲冠道：“废物，亏为父如此看重你，你总在事上摇摆不定！”

    “要是我们做的事情被查出来了，在这永安镇就别想混了！跟你一起的人里有谁？”

    “除了邵明家中有点背景，他姐夫是清平县的县令，其他的都是普通人。”

    苏业被打了一巴掌老实了，他从没见过苏建立生气，这下有些心虚，“爹，我只是看不惯苏昭，我年年都往他的茶杯里下药了，他活不过这十几日的！”

    “你怎知他活不过今年？”苏建业睨了他一眼，越发生气，“往日里，你优柔寡断，我过你多少次了，现在碰了壁，你才知道以前下留情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罢了罢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近日好好在屋中温书，等待年底的乡试好好考。”

    “瞧你现在这样子，往日教你做事不可急躁，你再抄写一本佛经，好好养养你的性子，出门在外，礼节不可丢。”

    苏建立完这话，甩袖而去。

    他从苏业的话中听到了苏瑶的名字。

    这次，倒是让他收起了心底的轻蔑。

    苏瑶。

    他这个侄女许久未见，倒是给他送了份见面大礼。

    苏昭现在的身子状况比往日更好，看来他得把中的事情推后，好好计划一下回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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