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南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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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九,夜。

    天色沉墨,弯月如钩。

    荆国上下动荡起来,各地的巫纷纷听闻消息,知道神蛊降世,纷纷朝着汴京赶去。

    这是荆王亲自递出的邀请函。

    听是他底下的巫,找到了神蛊出没的地方。

    众巫不傻,知道荆王有所企图。

    除了汴京的巫效忠于荆王,各地的巫都不属于荆王的势力。

    准确来,这项消息是掌握在荆王里,不定是一场鸿门宴。

    荆国,南岳。

    南岳的夜晚从不宵禁,向来灯火通明,宛若萤火般的灯笼高高挂在各房屋作为连接的绳索上,形成一片随风飘动的盛景。

    喧嚣的夜市,传来大大的吆喝声,连绵不绝,起伏不断,宛若蛙田鸣叫。

    大大的摊位沿着一条细长的河流而摆,这条河流贯穿了整个南岳的中心,形成繁华的地带。

    两岸之间,除却摆摊的贩之外,便是大大的房屋,房屋上挂着菱形旗帜,有的写着酒、粮等字。

    沿江边上,一间上好的客栈内,仙风道骨的男子正倚靠在窗边,斜着眼瞧着楼下的盛景。

    他年约三十来岁,身形不胖不瘦,中等身材,那张光滑的脸不存在任何坑洞,完整得像是一座高低起伏的青山,该凸的地方凸起,凹陷的地方凹陷。

    伴他同行的是一名道童。

    师徒二人是从道观里出来的道士,听闻荆王昭告天下的大事,这才出了道观往汴京赶。

    南岳是距离汴京最近的一座城。

    圆木雕花桌上放着两把拂尘,一大一,整齐排放在一起。

    十来岁的道士正在清理着拂尘,他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圆脸,看上去肉乎乎的,像个笼包。

    “景和,可要出去逛逛?”

    男人神情冷淡,视线转移到道士身上,神情柔和几分。

    “你若是闷了,跟师兄。这次代表道观出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吃得自然少了。楼下夜市繁华,若是饿了,为师带你饱餐一顿。”

    男人姓陆,名叫陆淳,是南岳一名道观的道士。

    道士也姓陆,是他十二年前从河流下游捡回来的婴儿,婴儿可怜巴巴地蜷缩在木桶里,寒冬腊月的天气,差一点点就冻死在木桶里。

    陆淳心善,同道观通报一声,收了婴儿入道观,同自己姓,十年来悉心教导,不是亲生更似亲生。

    陆景和包子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他孩子心性。

    “师兄,真的可以出去吗?申时你还外面不安全,不能出去,现在亥时,夜晚更不安全,怎就能出去了?”

    道观众人都以师兄弟相称,除了老道士在静修,很少出门外,都是陆淳主持大局。

    陆淳颔首,细心解释道:“景和,下午人太多了,我们是外来的人,不安全。”

    他着,让了让身位,叫陆景和过来,看窗外的景色,

    “你从这个窗口看,夜晚的巡卫军比白天多了好几倍,更安全些。”

    更何况,他不清楚南岳到底有多少巫隐藏其中,一句神蛊的消息足以让不少隐姓埋名的巫铤而走险、赴汤蹈火了。

    虽他不怕,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陆景和踮起脚,抬头向下一看,神情惊艳,双眸倒映着点点星光一般的灯笼和流淌的江水,明亮的颜色照亮了整座南岳城。

    遥遥望去,像波澜壮阔的画卷,唯美又浩大。

    “师兄,我饿了。”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鼻尖耸动,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香味。

    陆淳顺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师兄带你出去。”

    出了客房,风中夹杂着一丝寒凉,南岳比其他地方冷上许多,一到冬季仿佛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白绒绒的毛发。

    哪怕在夜市,做吃食养家糊口的商贩不少,贩们努力吆喝着。

    “羊肉串哩!香喷喷的烤羊肉串!”

    “冰糖葫芦咧——冰糖葫芦——”

    “烤馍,刚出炉的烤馍,上好的白面和成的!”

    南岳是荆国经商的必经之路,比其他城繁华几倍。

    陆淳没见过这般场景,陆景和自然也没见过,他嘴巴张得大大的,惊住了。

    “师兄,其他地方也有南岳这么发达吗?”

    “没有。”陆淳摇头,他们从季春出发,沿路朝着汴京而出,南岳是最后一站,从驿站出发不过半日就到汴京。

    他也没料到季春和南岳的差距如此之大。

    陆景和更惊奇到了汴京之后的风景,嘴上动作不停,一口一个冰糖葫芦。

    陆淳给他买了一串,一路逛下来,花了不少铜板。

    陆景和吃得肚皮滚圆,软乎乎的包子脸鼓起来,像个仓鼠似的。

    少年郎俊杰,可爱得像只大猫,虽年纪,仍然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力。

    这些女子身上涂着脂粉,散发阵阵腻味的香气,挥着帕,在江河的大船上,依着栏杆叫喊道:

    “郎君!过来玩呀!”

    “恩客,今日怎么不上船听听曲子了?”

    女子们一边盯着陆景和,一边朝着岸边的男子们喊着,笑声娇俏。

    陆淳不远处,坐在摊贩一旁的中年妇人冷哼一声,揪着身旁人的耳朵。

    “看什么看!这些残花败柳你也看得上,心染上了病!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你若是想上花船快活一番,你今夜尽管去!”

    “去了,从此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哼,汴京你也不必去了,反正你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荆王的消息不疑有假,届时我术法更上一层楼,你别哭着来求我!”

    耳尖的人听到这番话,眼眸闪动,知道这两人算是同僚。

    都是前往汴京参加宴席,打听神蛊下落的人。

    陆淳自然也听到了,转过头眯眼看了一番,白洁无须的脸又平淡下来。

    “果然,此处的巫多。”

    巫分五脉,术法自然也分五脉,两者脉系相差无几,但内核却极为不同。

    陆淳从来不做阴邪之事,不学阴毒之法,讲究一个道法自然,随性而行,顺应天地自然。

    他学术法自然也是为民所愿,解民之忧。

    中年妇人气得不行,声音大了一番,扭头看了一圈,吸引了不少暗中的视线,知道自己泄露了信息,面皮一白。

    她身旁的男子极胖,胖得像膨起来的一颗球,中动作不停,一直往嘴中塞东西。

    男子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伏低做。

    “夫人,我错了,不敢再看,莫生气!”

    他似乎感受到周围隐晦的目光,眉头一紧,褶子般的肥肉挺了挺,上下晃动,似是威胁,冷笑一番。

    “莫忧心,有为夫在,若是遇到邪魔歪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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