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靛色碎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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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的姑娘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一纸诉状把史家的酒店告上法庭。

    这种花钱住店还无法保证人身安全的事一发生,谁还敢往酒店住?一时间,史家名下的各大酒店全都门可罗雀。

    原本公司股价就不停地往下跌,这事一曝出来,跌得更快了。

    史迁又气又急。本想和那姑娘私下和解,但姑娘背地里似乎有人罩着,压根无法顺利搭上线。

    不过让他闹心的不止这些,王玉枝爆发了。这个一向安静顺从的女人不但连哭带地把他挠了个满脸花,还吵着要离婚。

    原因很简单,有人把他包养温家女的证据直接递给了她。

    先前温家和史家撕时,史迁对王玉枝,那是温聚福为了抢回女儿所施的手段。

    王玉枝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脑子,丈夫这么一,她也就信了,虽然心底还有点儿疑虑。

    结果事情过了没多久,证据被人送到了手上。

    看着里面一条条一行行,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夹带着温氏女的照片。王玉枝隐约想起来,那女人其实她见过,很多年前有一次看到她和丈夫在大街上拉扯。

    后来她上前问,丈夫那女人是他资助的学生,因为上个月的生活费出了点儿问题,就来和他核对。

    因为当时女人在一边安静站着,没什么不该的,王玉枝也就信了丈夫的话。

    而后她还看到过那女人几次,甚至有一次女人把电话到家里来,史迁公事公办地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是给女人的下个月生活费,把人发走了。

    再之后,据女人毕业了,自立更生,再没出现在她眼前,她也就慢慢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却突然全都回想起来,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当初略有些违和感的地方,从另一个角度解读,竟然能解读得严丝合缝,一丁点不对劲都没有。

    这明了什么?

    王玉枝活了大半辈子,虽然头脑简单了些,终究还是有脾气的。她顺从史迁,前提是史迁顾家,不出轨。现在知道丈夫多少年前就有了二心,她哪还憋得住?

    于是原本一团和气的家里天天充斥着火药味,史雨澜开始还劝父母几句,后来干脆从老宅子里躲出去,住到外面,几天也不回来一次了。

    史迁在外面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回到家里还要被王玉枝连扯带挠,忍了几天,终于没忍住,伸手推了一把。

    王玉枝正在气头上,根本没防备,直接被丈夫推了个跟头,坐到地上。

    好巧不巧的是,那一坐就把她的尾椎骨坐裂了,瘫在地上惨叫着起不来。

    进了医院之后,她算是彻底恨上了史迁。恰好有报记者在医院蹲守某明星,无意中撞到了她,知道这也是最近八卦新闻上的热点之一,就假装是同病房病友的亲属,跑去套话。

    王玉枝恨恨地把自己住院的原因了,报记者听得心花怒放,回过头就把这消息抖落了出去。

    于是那些吃瓜群众们又吃到了新瓜。史迁不但真的出了轨,还把给她生了女儿和儿子的发妻了,导致对方骨裂住院!

    其实王玉枝上了年纪,骨骼里钙流失严重,本来就容易骨折。她坐那一下也是寸劲,史迁虽然确实推了她,倒不是有心害她受伤。

    可报记者哪管这些,当然是唯恐天下不乱,怎么吸引人眼球怎么写。

    史迁前面的火还没扑灭,后面又接连起火,公司股价一降再降,甚至有老股东提出来,希望他能考虑一下重选个人坐他的位子。

    那老股东平素和史雨澜走得很近,似乎还有意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这话一出来,史迁就明白对方话里未尽的意思了。

    无非是希望他赶紧退了,把位子让给儿子。

    原本史家的一切就是史雨澜的,早晚他都会交到儿子手里。只是他没想到,儿子竟然起了这种心思,等不及让他退了。

    史迁心里有些凉,却没谁来安慰他。这时候他才想着,要是雨清还在,一定会早早就替他分忧,更不会干出觊觎他位置的事儿。

    但那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史雨清压根就不是他的儿子,也被他养得对公司的生意一窍不通。就算现在回来,除了口头上安慰他几句,也帮不上他什么。

    温聚福虽然把他告上法庭,不过得到的资料里面刻意省去了温氏女怀孕生子的一段,因此史雨清这个名字除了前段时间被温聚福拒之门外热闹了几天外,就几乎没什么人提起了。

    燕烽是刻意让人这么做的。除非必要,他不希望少年出现在他人视野里,尤其是目前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刻。

    “史软那边你安排了谁?”温清难得多问了一句。

    “初雪的妹妹,”燕烽耐心地解释,“她身手好,又是刚到我手下,基本没谁见过她。让她做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问题。”

    温清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反倒追问着,“如果你是怕大哥那边还有什么后手的话,有人盯着他们,不会出意外的。”

    少年笑了笑,眉梢眼角显得有些凉薄:“为了更好的把剧情走完啊。”

    着,他转身抱住男人,踮起脚在对方唇上亲了亲,这才继续道:“史家和温家互撕,不过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这事来去,最大的错还是燕岭。如果不是当初他一意孤行,史雨清会在史迁的安排下娶个家世相当的姑娘进门,生儿育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辈子。”

    燕烽点头。

    “他把人拐到了这条路上,偏又半路上扔就扔,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从没替史雨清想过,这个跟他在一起六年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上层圈子本就不干净,那些有钱有势的富二代们更是胆大包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史雨清以前有燕岭罩着,没人敢动,甚至见了面还得维持一定的尊重。可既然被甩了,富二代们立刻就换了嘴脸,个别的还起了腌臢心思。

    燕大少爷玩过的人,当初还迷恋得要死要活的,他们当然也好奇,想尝尝滋味。

    史家虽然有钱,离真正的顶级豪门还有不的差距。那些富二代铁了心想玩弄史雨清,史家也护不住他。

    原作里写着史雨清不停地出现在燕岭面前,才恶了燕大少爷,最后导致自己那个结局。事实上,就算他乖乖地离开不作夭,仍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早在他看到原主并且不顾一切地开始追求时,就注定了原主的结局。

    “他不是一心认定了史软又善良又温柔,人如其名一样地心软无心机吗?那我就让他看一看,史软是不是真的像他想的那么心无城府。”温清的冷笑加深。

    只是把史家和温家搅弄得不安生怎么能行呢?原主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结局到现在都让他如哽在喉,老觉得胸里闷着气,不畅快。

    燕烽将水果一点点切好,又拌上少年喜欢的沙拉酱,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少年嘴边。

    温清张嘴吃了下去。

    男人看到他唇边沾了点儿酱,用纸巾帮他抹拭干净,动作自然,明显是做惯了的。

    “对了,那姑娘你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怎么住进去了还要挨?”温清侧头含了他递过来的第二块,却没吃,问。

    “查了,这事儿是史家自己作死。”

    原来,史家的生意并不干净。当初史大德还在时,白手起家,把生意越做越大,终于在本市有了一席之地。

    那时上面的政策管得也严,再加上史大德自己心里有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条条项项他规定得明明白白。

    他手下的那些人都很忠心,没谁敢阳奉阴违。

    可是在史迁从老爷子手里把生意接过来之后,因为当初和老大老二的明争暗斗,导致公司里人心没那么稳,分成了几派。虽他后来成了最后的赢家,公司的实力却有一定的退步。

    再加上他管理公司不像老爷子那么条理分明,总觉得当今社会,人情大过天,那些公司内部的事,能放过手的,他就睁一眼闭一眼。

    他自认这么做能收拢不少人心,却没想到会有更多暗地里察颜观色的家伙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渐渐地,酒店里的生意多了点儿史大德还在时绝对不会有的内容。

    虽不上真正的涉黑涉黄一类,多少也沾上了灰色。

    像这次,就是类似的事。

    那个保安是酒店里的安保人员,其实不是通过正规的入职手续进来的,而是人事那边有人过招呼后直接塞了进来。像这种人在史氏的其他酒店里也有,他们都和社会阴暗面的人有一定关联。

    白了,平时酒店里时常被塞进去的那些名片样的露骨广告,就是这些人干的。

    他们的工作内容不止这些,还会把自己熟悉的附近的“鸭头”一类的人带进来。

    原因很简单。每个鸭头彼此的势力几乎是划分好的,他们手下的姑娘们也很少会触犯规矩捞过界。

    但规矩是人定的,有遵守的,就有不遵守的。再加上接散活的姐也有不少,因此到酒店里盯着就成了他们的另一项工作内容。

    但凡午夜上来手里又没拿东西的单身姑娘,很大可能是那些拉私活或者捞过界的姐,只要看着有问题,对这些人就不用客气,向来是先揍一顿再。

    那个姑娘就是这么成了所谓的灰色地带规矩的牺牲品。

    人的鸭头和保安都没想到,这次被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姐,而是酒店的客人,还反应激烈地直接把他们告了。

    听到这里,温清不由得啼笑皆非。

    真没想到,这事儿的内里是这样的。来去,只能算史家倒霉,这种关口还撞上了事。

    当然,也是史迁不修德的缘故。如果他像史大德那样谨慎,不到处乱伸手捞钱、什么钱都想抓在手里,也不会弄成这样。

    温清琢磨了半天,感觉没有遗漏,满意地点点头:“这样,要做的事就齐活了,”着突然伸胳膊圈住男人,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公。”

    燕烽手里插着水果的牙签啪地掉到了地上。

    就在男人想把少年压在身下酱酱酿酿时,温清反倒放开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到一边,露出特“贤妻良母”的笑:“要不是有你帮我,这些事我也不可能做得这么顺利。”

    燕烽暗地里磨了磨牙。

    刚刚那一声“老公”来得猝不及防,他的帐篷一下就搭了起来。偏偏少年像是无意识一样,叫完就闪了。

    他黑着脸重新拿新牙签扎着水果送进少年嘴里,这才:“还没齐呢。”

    “什么?”

    “你做的事,没齐。”男人重复了一句。

    “不会啊,”温清扳着手指头开始数,刚塞进去的水果块挤得他一边脸颊鼓了起来,随着他张嘴话,一动一动地,“温家,史家,还有燕岭,一个都没落下啊。”

    “还有那些摸你碰你的垃圾呢。”这句时,燕烽脸不由得更黑了。

    当初少年穿来时就在会所,据他让系统帮忙调整了身体参数,了人才跑出来。如果富二代们折腾的是原主,燕烽不会这么记恨,谁叫他们面对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呢?

    整不死他们!

    温清笑了一下,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算啦!他们也没真的碰到我,反倒被我成骨折,听后来有好几个住了院呢,这么算来还是我赚了。”

    “可他们还在外面散布你的谣言。而且你他们一顿,是你的事。我整他们,是我的立场,这不是一回事。”燕烽。

    温清总算明白。原来是这个男人觉得自己的地盘受到了侵犯,一定要找回场子才行。

    所谓的大男人自尊心。

    他把嘴里的水果块嚼碎咽下,这才问:“那你算怎么做啊?能不能告诉我?”

    “我已经让人给燕岭送信儿了。”男人。

    燕岭从叔叔派来的人手里收到那份文件时,皱紧了眉头。

    那是一份待签名的合同,内容看起来相当之美好,只要签了,双方都能有不少进益。

    不过这合同和燕家一直以来的发展方向不符,真要是以燕家公司的名义签了,怕是以后会有些麻烦。

    送文件的人看出燕岭的意思,加了一句:“三先生了,这份合同是别人和他对赌,输给他的,本来就属于意外之财。您要是有意,就私人吃下它,如果无意,三先生就把它当人情给别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会有这么一份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合同出来。

    从里面的内容来看,一旦签了名,工程一旦完工,将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益进来,他只要坐等收钱就行。

    可偏偏他现在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如果是在家里,他求求父亲,求求母亲,再托父母跟叔叔透透话,不定这事就能成。

    他却在汉市陷着,甚至因为事情进展不顺利,自己先期还私人填了一部分钱进来。

    心正虚着,他就不太敢惊动家人那边了。

    但要让他放弃,他又不甘心。

    那么好的生意呢,不失为充实他私人金库的渠道。叔叔既然把合同转过来,就明不在意他攒私房钱,不是吗?

    思来想去,他仍是拿不定主意。

    眼看着来人转身要走,燕岭忍不住问了一句:“叔叔有没有,如果我吃不下怎么办?”

    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

    来人心底不由有些鄙视。和三先生这话,不就是想让三先生帮忙拿主意甚至主动出钱吗?

    还真是坐等收钱呢,自己付不了钱,连脑子和精力也不想浪费,还得别人帮忙拿主意。

    想归想,他当然不可能把这话出来,面上仍然恭恭敬敬地。

    “三先生没任何话。”

    燕岭有些失望地让人走了,却没把合同还回去:“你让我再想想。”

    他没想出什么办法来,正无计可施时,偏巧那些狐朋狗友给他电话。

    没别的事儿,就是看他出门时间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到时一起去会所胡混。

    燕岭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拉呱,目光落到面前摆着的合同上,心里渐渐冒出了一个主意。

    就在对方算挂电话时,他问了一句:“我这里有个赚钱的生意,你做不做?”

    没谁会嫌钱多,既然有兄弟主动帮忙伸手拉一把,一起发财,没有不乐意的。

    只是他们这些二代,除了燕岭能接触家中生意,其他人很多还在外围混,天天醉生梦死。零花钱不少,真要到做生意,可动用的资金就没那么多了。

    但被燕岭描绘的前景迷了眼,谁也不想白白放过赚钱的机会,最后一合计,干脆把平时玩得好的那些人全算进来。

    大家一起凑钱,将来有进项,再按照出钱多少来决定每个人的分配比例。

    这事儿甚至都没让燕岭操心,一挂电话,几个二代就分别开始联系跟他们玩得不错又比较有财力的朋友。

    凑来凑去,凑出来的几个人刚好就是那天晚上跟着燕岭折腾温清、后来又在外面散布流言的。

    温清拿到入股的名单时,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还真是巧了。”他。

    “不是巧,是必须。”男人。

    温清抬头看到男人的表情,若有所悟:“这些人身边,也有你的人?”

    男人没话,显然默认了他的话。

    少年不由替这些人默哀。燕家三先生本来就是手段高明的商人,再加上卫上将的果决与心狠,运筹帷幄,根本没谁能逃出他的手心。

    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二代们哪可能是他的对手?连一脚踏入了圈套都不自知。

    “不过,这事儿想收到效果,起码得几个月的工夫。”男人。

    做生意毕竟不像别的,尤其这种签了合同,动辄上亿的,中间涉及到的弯弯绕就更多,根本不可能立杆见影。

    温清眯着眼睛笑了笑:“我知道啊。”

    唇角仍然是熟悉的凉意。

    男人看得心痒痒地,忍不住在他的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温清吃痛,大怒,一边用手捂住被咬得红肿的嘴唇,一边抬头怒视对方:“属狗的是吗?不会痛的吗?”

    燕烽脸上却带着笑,探头过去,落下细密的吻,低声:“痛,可痛了,不信你摸摸。”

    边边把少年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温清瞪他一眼,不想理他,要把手缩回去,却被男人抓住带着一路向下,直到重点部位:“不然,你咬我这里试试?”

    “……”

    正事都能到这上面来,温清觉得自己该骂对方一句老流氓。

    史迁最近觉得自己很不妙。

    内忧外患,他努力撑着,却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尤其温聚福起诉他的那件事,他虽然后来叫人抹去了一部分线索,但已经有司法介入,他的动作也不敢太明显。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在心里抱怨,怎么当初就那么巧,随便搞的一个女人,竟然是温聚德的妹妹呢?

    真是倒了大霉了。

    当年他决定用资助的方式培养一个情妇,手下人为了讨好他,送来不少女孩子的照片让他选。

    除了长相都不错之外,背景也差不多,基本都是孤儿,或者家里穷得快吃不上饭那种,本身又特别想上学,想摆脱身处的环境。

    照片里的女孩子们年纪大概都在十三四岁,没太长开,已经有了基本的雏形,很少会再长歪长残。

    他在那些照片里选了很久,才选中了那个女人。一路资助上来,钱其实没花多少,那女人渐渐长大,心里对他有了一定的崇拜之意。

    之后他才进行下一步动作,半诱半骗地把人弄上床。

    原本以为女人死了那么长时间,这件事不会再有人记得,哪知道突然就被人翻出来,还有不少铁证。

    要不是当初每一个细节他都确定没有人为安排的痕迹,几乎要认为这是故意有人设局害他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谁会用几十年的时间布局,就为了让他此时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