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进了培训班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时间去亲手帮温清做三餐了。

    他还挺遗憾的，毕竟在他看来，理金主的日常生活可比上培训班有意思多了。

    但是没办法。谁叫金主大人希望他能独立一些呢？既然对方是这么想的，他当然就要在这方面做到最好。

    总不能让金主的钱白花，让他觉得不值吧？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会在练习的间歇给温清电话，或者发短信，提醒对方吃饭，甚至还会换着样的电话点餐，之后再给余光国电话，提醒他有水先生的外卖。

    余光国被他们这样花式虐狗，虐着虐着倒也习惯了。

    培训班里的那些练习生都是通过层层选拔上来的，像吴虞这样空降的并没有。而且练习生们一般都有些功底，总有擅长的方面，吴虞跟他们一培训就露了怯，明显什么都不行。

    这样练了几天，关于吴虞的流言就在练习生中产生了。

    温清带吴虞去晚宴毕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刚出来时在媒体上还算热闹了几天，之后就被压了下去，更别那个消息连张照片都没有。

    余光国带他在楼里到处走，让那些培训老师们隐约意识到吴虞是有背景的，就对他客气了几分。

    但练习生们不知道。

    看到这个除了一张脸外什么都没有的家伙竟然跟他们一起培训，将来不定还要占他们的资源，和他们抢出道的机会，他们就气不一处来。

    排挤也是自然而然的。

    吴虞并不在意这些，他来这里只为了温清。尤其是，贫寒出身的他和那些练习生很有些格格不入。

    练习生们个个都挑染了头发，了耳洞，每天都要化妆，有个别人话还要捏着嗓子，走路也掐着腰，饭多吃一口都要“花容失色”。

    吴虞却一直记着金主大人当初过的，希望他多长肉，有腹肌，有人鱼线。这种情况下，他吃得肯定比同伴多，虽然没什么时间再用温清买的那些训练器材，每天的训练度却也足够他塑造体型了。

    至于描眉抹粉画眼线一类的，他就更不可能去做。这种东西和肌肉是格格不入的，既然温清喜欢肌肉型男，怎么可能希望他涂着大红唇挂一串金环银环？

    于是，他成了练习生中唯一的另类，吃得多，不化妆，骨骼看起来也比其他人壮实得多。光是外型，那些练习生就已经看不上他。

    体型塑造之外，他们中一部分靠声音吃饭的还有开嗓训练以及音色音线的训练，这些吴虞也参加了。

    吴虞最大的特点就是均衡，虽然哪方面没有特别突出，却也没有明显的短板。他的声音很不错，音感也好，唱歌绝对不荒腔走板，还会有些独特的韵味。

    只要经过专业指导，肯定能够脱胎换骨。

    那些老师知道他有背景，平日里对他的指点就细心了很多，在他问问题时解答得也很详细。

    这些落在那些练习生眼中，就更让他们嫉恨。

    “那个新来的吴虞，你们知道是什么背景吗？能同时让那么多老师客客气气地，应该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吧？”黄头发的吴悠。

    “不清楚。对了，张铭，你叔不也是圈里人吗？不如去查一查啊。”另一个人回答，顺便鼓动着其他人。

    张铭仔仔细细地把眼线描好，侧着脸对镜子抛了个媚眼，这才转头懒洋洋地：“查星盟的人？你们疯了。”

    “这怎么能是星盟的人啊，明显连培训期都没过，”吴悠立刻，“如果这样也算星盟的人，那我们不也是吗？”

    张铭拿出口红，在唇上慢慢涂着，理都不理他们。

    开玩笑。什么圈内人，他叔叔其实只是圈里那些专门负责舆论导向的大水军头目之一好吗？和星盟一比什么都不是。

    不然他为什么还要从练习生开始做，早就走叔叔的线进入娱乐圈了。

    没办法，谁叫星盟娱乐现在如日中天呢？根本没有其他的公司能比。

    想出头，想有丰厚的资本和人脉，想未来立于不败之地，那就只能从星盟出道。

    真当他是白，别人撺掇什么就信什么啊？

    吴虞这个空降兵，有没有背景他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同伴在拿他当枪使，他却清清楚楚。

    毕竟，干不掉吴虞，能干掉他，也算是为自己的将来除掉一个劲敌了。

    练习生们私下里的交涉，吴虞并不清楚。他每天练习一结束，就赶紧回去冲凉，再按照营养食谱吃东西，时间排得满满地。

    不过这次，他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温清正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一份文件出神。

    “水先生，吃过晚餐没有？要不要一起吃？”他开自己的营养餐，抬头问。

    温清摇头：“吃过了。”

    吴虞低头吃了两口，看到金主还在出神，不由有些好奇：“那文件是什么？”

    “哦，你的卖身契。”温清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吴虞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扔了筷子就把文件拿过去。

    果然是当初他跟随氏的那份约。

    “这……怎么会在这里？”吴虞结结巴巴地问。

    就算他对娱乐圈了解得不多，起码也知道这种签过的合约是不可能出现在公司之外的地方的，哪怕是在公司里，也并非随便哪个人都有权利看。

    金主竟然弄了过来。难不成星盟娱乐真的牛到了这个地步？

    温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失笑。

    “你只是随氏当初遍地撒网所捞上来的一个虾米，连鱼都算不上，随氏又没在你身上花什么金钱精力，虽合约签得苛刻，违约金也高，但其实并没那么高的价值。”

    要吴虞以前还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这些天在培训班里和其他的练习生们一起，他就清楚地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

    连那些人都在勤勤恳恳地练习，他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凭本事拿到几十万？分明是那个星探忽悠他的。

    话回来，他有本事么？

    想到这里，吴虞有些丧气。

    “趁着随氏那边还没发觉你的价值，我叫大余找人把你的约弄了出来，免得以后你被我磨好了，反倒被随氏那边弄回去占了便宜。”温清笑着。

    虽然金主得轻松，吴虞却猜得到其中的难度。

    “违约金……”他底气不足地。

    星盟想他和随氏解约，是不是替他付了违约金？这么一来，他被金主包养，还没来得及向对方展现自己的价值，反倒先让对方花了一大笔钱。

    他刚三个字，温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断了他的话：“你不用多想。这份约如果你去和随氏谈，肯定要按约付钱，没二话。但出面的不是你，再加上随氏不清楚你和我的关系，这份约只付出了很少一点点代价就拿出来了。”

    听了温清的话，吴虞总算放下心。

    没让金主大出血就好，不然他欠对方的可就越来越多了。

    “你和随氏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你就好好培训吧。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那些老师在练，我听大余他们对你的反响不错，这是你的优点，你要继续努力。”

    “好的，清，我一定会努力的！”吴虞立刻。

    和那些练习生们比，除了努力，他也拿不出别的什么了。

    “还有，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不用犹豫。如果合适的话，我会满足你的。”温清又。

    吴虞用力点头，末了把刚刚吹干头发的脑袋凑到金主手边，开始讨例行的“每日一摸”。

    温清伸手在他手头上揉了揉，问：“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各方面都体验一下之后，初步算在哪方面发展？”

    吴虞一边在温清的手心里磨蹭着脑袋，一边：“我这几天压腿压得好疼……”

    这个是没办法的事。

    压腿几乎是所有培训生们的基础性练习，不论是唱歌的，还是算进影视圈，对身体的柔韧度都有一定要求。

    毕竟这是娱乐至死的时代，和很早以前那种靠着一张脸来抠图就行的所谓明星并不一样，每个出名的人必然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本事。

    观众们都有脑子有眼睛，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得去的。不可能去泡菜国转一圈，再随便艹个人设，就能蒙混过关。

    吴虞显然也知道这点，他压腿辛苦无非是想撒个娇，也没算就因此退缩。

    “今天，教我唱歌的老师，如果有资源有渠道的话，可以考虑唱一些比较简单的单曲了，初步露个面，看看反响，也给听众多少留些印象。”吴虞有些不自信地。

    他学得够刻苦，但那些练习生们哪个不苦？他们中也有很多跟他一起学音乐的，这些人都没出道，他凭什么啊？

    其实这倒是吴虞想岔了。

    单论唱歌的本事，他确实和同伴还有些差距，不过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差。那些练习生若是有人脉，老师同样也会向他们提这个建议，但他们没有。

    要是有的话，也不至于来星盟当练习生吃这种苦头了。

    吴虞则是因为当初被余光国陪着在星盟走了一圈，老师们几乎都默认了他应该有某种背景，这才会在他的能力达到及格线之后，提了这么个建议。

    “这个啊，”温清想了想，“唱歌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等明天我会叫人去找那几个培训老师问问，了解一下你真正的水平，再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曲子，你觉得怎么样？”

    唱歌的上将大人，似乎也很值得期待啊。

    吴虞没想到金主竟然这么信任自己，两眼立刻闪起了星星。

    “好的，清！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他。

    温清笑了笑。

    果然，第二天，余光国就去了培训班那里。

    他是私下里找老师们了解情况，练习生并没看到他。培训老师见到他过来，只觉得当初的猜测更加靠谱。

    如果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劳动余大助理亲自上阵？

    “余先生，不知道吴是你的什么人啊？”专门负责体型培训的琳达老师问。

    余光国这时候已经把所有信息收集完全，只是看了发问的琳达一眼，并没回答就离开了。

    “你看，他竟然没撇清哎。”琳达眼见余光国没了影子，这才。

    她并没指望余光国真的回答，如果吴虞和余光国没有任何关系，按照这位大助理的性子，绝对会直接否认。

    既然没有，那就明有关系。

    “原来，是余助理的人啊，”安迪啧啧了几声，“我就知道，吴肯定不一般。看那天余助理带他过来时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余助理的什么人？姓不一样，那会不会是表兄弟一类的？”有人猜。

    “也不定余助理交了女朋友，吴是他女朋友的亲戚呢。不然你看余助理怎么会这么上心，肯定是在讨好女朋友啊。”第三个人自以为猜到了真相。

    “不过，我看有点儿难啊，”前一个人，“这个吴一下子上了那么多的培训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唱歌还是想干别的。我看有的培训内容跟唱歌没什么关系啊。”

    “唱而优则演嘛，很多明星不是唱着唱着就跑去拍电视剧了？”

    “这倒是。”

    “有余大助在，就算想当个两三栖的明星，其实也挺简单的。人脉在手，娱乐圈我有啊。”有人酸溜溜地。

    余光国把收集到的信息全都交到了温清手里。

    温清仔细看了很长时间：“照这上面的，阿烽现在更适合唱歌？”

    “是的。”余光国回答。

    烽烽是吴虞的名，在没人的场合，他时常叫吴虞为“阿烽”，余光国听过很多次，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现在曲子这边，是谁在统一管理？”温清问。

    “安娜。她负责收集市场上那些新曲的信息、买进，还有公司内曲子的发放和协调。”余光国回答。

    “叫她把手头上那些买进来还没分配的曲子拿过来，我看看有没有合适阿烽的。”温清。

    “好的。”

    接到余光国的通知，要她把手头的东西整理一下交到顶楼，安娜还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检查工作的话，为什么只检查未发放单曲这一块，而且也没见到同部门的其他人被叫上去。

    她有些惴惴地拿着印出来的曲子坐电梯上了顶楼。

    “坐吧。”温清并没跟她废话，只了一句，就示意余光国把单曲拿过来。

    除了曲谱，还有样，听起来都很不错，各个风格的都有。

    看来安娜的工作确实很敬业，没有拿些粗糙的曲子来敷衍他。

    不过，温清还是皱着眉头把这些单曲放到了一边。

    曲子很好，属于中上等里的上等，如果有好的演唱者来演绎一番的话，能大爆也不定。

    但不适合吴虞。

    曲风不适合，而且吴虞也不是适合它们的那个人。

    温清就算再不了解歌唱，也知道把它们交给吴虞的话，歌不会红，人也不会红。

    不温不火的状态，还不如不推出。

    其实吴虞只是培训时间不长，再加上没有基础导致的不自信，他在唱歌这方面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要是有符合他音线和曲风的歌，他完全能红。

    “这段时间的曲子就这么多？”温清抬头问。

    “是的，”安娜回答，“还有一部分，已经分配到其他艺人手里了，有几首还没来得及出唱片。”

    也就是，这几首可以从艺人手里拿回来，重新分配。

    在其他公司里，这种情况很常见，尤其是那些有人脉有资源的人，想要什么歌时，只要歌还没出来，哪怕录制到了一半，也可以随时叫停索取。

    但星盟从没出过这种事。大多数练习生选择在星盟娱乐出道，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也是这里相对来公平一些。

    温清成为水至清，没算破原主的规矩，哪怕那里面或许真的有很适合吴虞的曲子。

    “那你就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好的合适的曲子，只要有，价钱不是问题，公司一定要买下来。”温清。

    安娜立刻点头，末了有几分犹豫。

    “想什么？”温清问。

    “其实，前几天我在‘乐市’上见到了一首样，感觉很不错。只是我想出手的时候，随氏那边的人已经先去接触了。”

    先有公司接触的情况下，星盟再出面，会给售曲者一种“紧俏”的感觉，极有可能让对方坐地起价。

    因此在当今娱乐圈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万一一个曲子被某公司看中，基本不会有其他公司再出头。

    除非这两者没达成一致，有一方放手，才会有其他公司出现。

    公司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整体的统一利益。

    当然，如果样儿特别优秀的话，也可能会出现几个公司同时竞价的情况，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公司之间的实力差距以及出售者的喜好了。

    安娜看中的那首样儿，并不符合主流的审美，曲子听起来略有些沧桑和颓废。现在已经不是欣赏无病呻吟的时期，沧桑类的曲子除非特别有深度，不然并不流行。

    正因为这样，安娜才会犹豫了一段时间，等她再想出手时，就发现随氏那边先碰了头。

    既然这样，只能曲子和星盟无缘，不买也罢。

    随氏？温清眉头轻轻一动。

    他并没把随氏姐妹放在眼里，平日里也很注意身边带着人出去，不会落单，更不给其他人借机接近的机会。

    至于剧情里那些和随氏姐妹相遇的点，他干脆统统改了，要么不去，要么带一大堆的人去，这种情况下，随缘再想干点儿什么，显然就不行了。

    不过，这姑娘就算重生一次，脑子缺的那块也没能长全。就算温清做得这么明显，她都没怀疑过“水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因为她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情轨迹的缘故，才让“水哥哥”的去向和前生不同。

    “随氏那边出头想买这个曲子，负责人是不是随缘？”温清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问。

    安娜点点头：“是的。随氏那边最近很多方案都是随缘定下来的，因为最后取得的效果都不错，现在随缘在随氏很有话语权。”

    温清点头，没把安娜的心放在心上。

    他关心的只是这首曲子。

    原剧情由系统灌输给他时，虽然走向很详细，但不可能详细到每天谁做了什么，买了哪首曲子，唱了什么歌。

    想了解这些，就只能借由另外一个人来推测。

    比如，重生后的随缘。

    随缘在原剧情里只是个恋爱脑最后把自己作死的姑娘，在公司的管理上并没显现出什么能力。现在能有这些转变，很明显是因为提前得知了很多事情。

    既然她出头要把这首单曲买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单曲在前世大爆了。

    不大爆的话，也不可能给随缘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首样，你找出来给我，我听听。”温清。

    安娜轻车熟路地把它放了出来。

    温清静静地听了一遍。

    “这个单曲的出售者，你那里应该有资料吧？吧。”听完之后，他。

    安娜不由一怔。

    她当然有出售者的资料，事实上，这曲子就是出售者自己写出来的。

    娱乐时代，网络普及到千家万户，再加上一系列完善的管理手段，这让很多人都找到了合适自己的位置。

    比如作曲者，写出一首歌之后，可以先通过网络公证处的音乐部验证其独一性，获得官方的凭证。凭着这个凭证，他就可以将歌曲制作成一个样儿，挂到歌曲售卖平台上，由看中的各公司及买家进行出价。

    网络公证处音乐部的高级智能网络不但能验证曲子是否抄袭过已有曲子，还能够及时分辨出两个未发表曲子间的撞车雷同之处，并且将后交上来的回去，这很好地避免了以前时常出现的“抄袭”等纠纷。

    当然，有人在作曲者那里买到曲子后，会进行二次出售。因此，不是每个售者都是原作者。

    但随缘看上的这首显然不是后面这种情况。

    虽然没听到整首歌，温清一听到样儿，就知道这首歌特别适合吴虞。

    若是其他公司买去，温清或许会放弃另找一首。对方既然是随氏，他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

    随缘一直不死心想贴到他身边，温清自进来这个世界后就躲着她，却不想在这个世界躲躲闪闪一辈子。

    不若让她疼上几次，要是她识情知趣，自己退却，那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