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小人诡计
我很喜欢在雨里漫步,尤其雨珠溅到裙摆上,淡上斑斑水迹。
雨一下,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连夜市的摊贩也早早收拾。回到客栈时,天色全然暗了下来,只闻得秋叶略地。
栈中伙计开了门,指指食桌道:“今下午来了一位姑娘,找客官,等了有许久了。”越过他的肩头,灯光摇曳中,我看到一抹熟悉的剪影在桌旁憩。
巧秀一惊:“碧珠?你怎的回来了。”
碧珠抬起头来,满面泪痕,披头散发地十分憔悴。我忙将她们拉进房间,关紧门。
“你不是家去了吗,发生什么事了?”我掰开她护住脸的掌,举起灯烛细细打量。双颊红肿,还能瞧见绯红的指印,和嘴边浅浅血丝。
我生出一阵怒气和疼惜,摔下烛台:“谁打的?!”
巧秀取来药酒,每沾染一次,她就暗痛一分。我看她不肯松口,便冷笑道:“你不肯,便是你那哥哥打的。”
碧珠瞬间失了血色,惶恐不安。她颤抖着,最终还是抵不住疼痛,崩溃大哭:“他嗜赌成性,为还清欠地霸的两百金元,要将我卖入青楼做妓。我不愿,他便拳脚相向”
她呜咽着,跪在我脚下:“姐姐,让碧珠留下吧”
我看她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
巧秀让出她的床,与我挤在一块,不久传来碧珠均匀的呼吸声。我便摇醒巧秀,轻声道:“你该不该留下她?”
“碧珠随了姑娘五载,多少还是有些情谊。”
我犹豫了一下,淡淡开口:“那夜你们争吵,我就在门后。”
她沉默,搂住我的愈紧了紧,我发觉她在害怕,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
她轻唔一声,将头埋进被褥,传出迷糊的鼻音:“姑娘自做决定。”
我揽紧她,沉入睡梦。
不知是我做梦,还是她翻了身。迷糊中我觉得怀里一空,四处探摸也碰不见那抹温热。我心头微悸,睁开双眼。却见惨白月色下,一抹黑影正对我,咧开诡异的笑容。
冰凉的夜风灌进袖中,拂起一阵毛骨悚然。
刚欲大喊,忽觉后颈疾风袭来,继而筋骨漫起一阵剧痛,我陷进无边黑暗中。
我对坏人没有多大概念,因为我不太美丽,没有多少人愿意打我的主意。从到大,我遇见过最坏的人是偷。可我忘了,这是女子命贱如草的古代,除非自己慧眼识人,才能躲过劫难。
可我被情感遮了眼,犯了引鬼上门的大错,直至后悔终生。
次次陷入昏睡,我都会做乱七八糟的梦。直到汗水淋漓,气喘吁吁,猛然醒来。空中不断飘散着迷幻的气味,让人想要沉沉睡去。我咬紧舌尖,努力清醒自己。我不知躺在哪里,破败脏乱的房屋,覆满灰尘破碎的地面,结满蜘蛛的窗外,还未拂晓。我被绑住了,麻绳很紧,勒地我胸腔漫上隐隐的苦楚。
我脱下鞋,踢翻那盏飘着袅袅迷香的碗,用灰土将它埋住。
若有若无的香味一下消失殆尽,我喘出一大口气,五感都清晰起来。雨停了,可我身上的衣物还是湿的,我挣扎着坐起来,却听到异样的响声。
像某种撞击,和女人的呼喊。
瞬间,我的心坠入寒川。
透过破碎的窗纸,我看见巧秀衣裳半褪,喉间发出痛苦的哭喊,她身上压着一个男人,粗鲁地吻着她的锁骨。
温柔似水的巧秀,眉眼弯弯的巧秀,纯良心善的巧秀。
为什么要遭这种劫难。
我发了疯般四处寻找割绳的利器,可这荒废的残墟里除了灰尘还是灰尘,我想起那只碗,扒出含在嘴中,摔下。啪一声,碎成瓦片。
等待总是漫长又煎熬,巧秀的哭声在屋子里飘荡,伴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淫荡的叫骂。
我捏着尖锐的碎片,不断祈求,快一点快一点。
她等不及了,求求你快一点
终于,腹一松,我爬起来,寻到一只铁杵,轻轻推开了门。那禽兽一惊,回头时已被我打到地上。我踩住他,又加上一棍。他抽搐几分,瘫痪在地。我立刻掏出麻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不愿回头,看她衣冠不整,苦苦受辱。
余光爬上她的裸足,停到腰间,我目光一震——那里素白的衣裙上,一朵血花绽放,带着悲戚和苦楚,刺痛了我的双目。
我呆呆站起,连声音都在颤抖:“巧,巧秀”
她呜咽着,像受伤的鸟雀,凄婉哀鸣。任我怎么唤她,她也只是望着那片苍白的青空,流出几滴凉透的泪珠。
“巧秀,”我抱着冰凉的她,焦急地拍喊,“我求求你,句话。”
她凝望我,宛若失了魂神。
良久,忽然泪如泉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