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精神病患
脑子里拥挤不堪, 思绪杂乱无章,分不清是宋猷烈的话所导致, 还是眼前这位臂膀有火焰纹身的壮汉所致。
这个该死的,干嘛闻她头发, 她的头发又不是香水,现在,她情绪很不稳定,和顾澜生相处久了, 戈樾琇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一名精神病患。
上一秒张牙舞爪下一秒消极得宛如世界末日, 类似于心理疾病治疗中心这样的场所对于她而言寻常得像出入餐厅,情况严重时住过隔离区, 隔离区墙壁材料戈樾琇再熟悉不过。
在过去的几个时里, 她脑子进入高度活跃期, 活跃频率都要抵得过这半年时间。
对于一名遗传性精神分裂症患者来,脑子过度活跃不是好现象。
借着顾澜生的福, 戈樾琇过了半年正常人生活。
顾澜生这个名字出现得很及时,戈樾琇想起此行目的。
DJ在进行午夜倒计时。
调整好呼吸,每倒计一次就深深呼出一口气。
倒计时声落下。
午夜来临。
戈樾琇丢掉水鸟模型, 垂头和壮汉道歉, 语气极具诚恳。
壮汉还是拽住她头发不放, 也许是她的道歉声被现场音乐掩盖,加大声音, 壮汉还是把她的头发当成是香水。
“先生!能松开你的手吗?你拽疼我的头发了!”大声吼出, 这下应该听到了吧。
置若罔闻。
这人肯定有恋发癖。
牙一咬, 企图强行掰开壮汉的手。
壮汉咧开嘴,朝她挤眼,问她电话号码。
“白带鱼女人你也要?”一张脸迎着壮汉,让壮汉好好看清楚她的白带鱼特征。
“白带鱼?”壮汉很认真看着她的脸,乐呵呵笑开,“不,你是一枚魔力椒。”
眼前一晃,一抹身影挡在她和壮汉之间,与此同时,壮汉的臂膀像一个被抛向空中的大白萝卜,戈樾琇身体被一股重力带动往后移动。
回过神来,戈樾琇站在了宋猷烈身后。
刚刚,他明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闲杂人等角色不如护花使者来得过瘾。
护花使者?这个辞套在宋猷烈身上还真有点滑稽,也并非宋猷烈不符合护花使者形象,而是问题就出在护花对象是戈樾琇身上,假如护花对象从戈樾琇换成那五月女孩就是一则美谈了。
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机,怎么把顾澜生弄出来还没有任何头绪呢。
宋猷烈似乎也有同感,在戈樾琇掉头时他也掉过头来,两人脚步一致往“美国帮”老大所站方位。
水池密密麻麻都是人,绕过一个人再绕过另外一个人,逆着水流前行,他问她被当成一枚魔力椒滋味如何。
“你应该把电话号码给他,再下一个周末来临时,问他要不要和你结婚。”他强行抓住她的手。
戈樾琇放慢脚步,宋猷烈似乎也忽然间不急着走了。
“之前不是过,你要申请‘这个星球上结婚次数最多的女人’吉尼斯纪录,那个大块头是个不错的机会。”不紧不慢的语气。
戈樾琇停下脚步,宋猷烈也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对。
别生气,别轻易愤怒,不要轻易愤怒,戈樾琇心里默念着。
他俯身,把两人间距离拉近到她可以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指尖抚上她的脸:“为什么要和那大块头道歉?明明是他拽住你头发,你现在还是不是戈樾琇。嗯?”
想去搁开他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收回。
他声腔带着叹息:“要是戈樾琇的话,起码先得给那个大块头脸上一阵口水,可你居然和他道歉,不仅道歉你还和他讲道理了,看来你和你那位朋友交情很好,我现在忽然很好奇你和你那位朋友交情都好到什么程度?”
那个从格兰陵岛来的孩子眼睛一如既往,黑如子夜,把印在他瞳孔里的那张脸衬托得越发苍白白。
心里继续默念:戈樾琇,别生气。
他指尖沿着她的鬓角,问:“戈樾琇,我在问你问题呢。”
不作答。
“嗯?”他语气稍微加重一点点。
紧抿嘴角。
“那个和你交情很好的朋友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顾澜生。”指尖停在她耳廓,“戈樾琇,如果我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只想当一名应邀前来参加嘻哈派对的嘉宾。”
垂着手指头纠起,戈樾琇得用尽全力才能不让它们变成拳头状,因为一旦变成拳头状了就会朝宋猷烈的脸上挥。
愤怒被释放,倾巢而出,于是,戈樾琇就变得不像戈樾琇了。
接下来呢?
接下来,宋猷烈就会以监护人的身份电话给负责她的社工,在社工的建议下,她会被送到到处都是监视器的地方。
以前,戈鸿煊就这样干过。
戈鸿煊会干的事情宋猷烈也会干。
目光从映在黑色瞳孔上那张越发惨白的脸移开。
低头,声出:“别闹,宋猷烈,别……”
落在她耳廓上的手收回。
戈樾琇没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
“戈樾琇,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只五谷杂粮吃多了的老虎。”宋猷烈冷声着。
也许,这就是他羞辱她的方法之一,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要帮她,只是,知道了也不能生气,一定不能生气。
眼下,没别的路可以走了,距离抽签杀人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喉咙又痛又涩,每一缕从肺部挤出来的发音都带着尘土的焦味。
艰难出:“等……等……顾澜生回到营地时,到时候……到时候你想看到戈樾琇变成什么都可以。”
那道水柱从他们之间溅起,越过头顶,溅落。
宋猷烈的手掌在击这水面,第二波水柱更高。
无数水珠纷纷扬扬掉落,他和她隔着水珠相望,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憎恨。
往着他的移步,双手轻轻搁在他腰侧,脸木然贴在他的胸腔上。
片刻,他手轻触她背后的长发,她搁在他腰侧的手一点点往后扩,直到双手牢牢圈住他的腰。
这一刻,她和他很亲爱很亲爱。
“戈樾琇。”他的声音来自于她头顶。
“嗯。”温柔应答。
“有点糟。”
“怎么了?”温柔询问。
“有没有那样一种可能,一名精神病患把自身各种各样的征兆传播给一个正常人,当这个正常人变成一名精神病患时,那名真正患有精神病患的人则变成正常人。”
这次戈樾琇没有话,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往着他们方向靠近,这个男人臂膀纹着火焰纹身。
嗯,那是把她的头发当香水的壮汉,只是,现在这位壮汉的眼神看起来很凶悍。
耳边——
“这很不公平,起码,在把一名正常人变成一名精神病患之后,这名精神病患已经失去成为正常人的资格了。”他和她。
宋猷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戈樾琇已无暇理会,她看到壮汉在他的腰包掏啊掏,最终掏出了一把刀。
壮汉先生一看就是那类把想法直接搬到脸上的人。
此时此刻,壮汉脸上表情写着:那个亚洲杂碎正在和魔力椒卿卿我我,这一刀下去必然让那亚洲杂碎血染水池。
壮汉举起刀。
“宋猷烈——”尖叫。
举到半空中的刀和镭射光线来了一个隔空击掌,顺下,刀尖往着宋猷烈。
在明晃晃的刀光下,戈樾琇腿一软,跌坐在水上,水没到她的颈部处,心想: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拼命扭动臀部的人依然在拼命扭动着臀部;接吻的男女还在接吻;**的也还在**,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红色的液体沿着水池扩散,蔓延至那女孩腿上时,女孩大声尖叫了起来。
这个女孩有绝佳的肺活量,声音都盖过电子舞曲:“他杀死了他——他杀死了他——”
如梦方醒,从水中站起起来,大力拨开一个个挡在面前的人,这些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个个块头都比她大,她推开他们轻易得像在田间路行走时遭遇挡在面前的杂草,手一拨,哗啦啦往后。
面前一片光明,空出的空间有大圆桌那么大,三三两两人围着大圆圈,看清站在圆圈里的人时,力气纷纷从指尖溜走。
剩下一句:还好,死的人不是宋猷烈。
继而,又想,死的人怎么可能是宋猷烈,从一个大块头手上抢过一把刀,再顺手让刀见点血对于宋猷烈来只是入门功夫。
壮汉跌坐在水池里,那把刀好巧不巧插在他臂膀的火焰纹身上,他的同伴正在给他止血,壮汉呆若木鸡。
懒得再去看那壮汉一眼,戈樾琇朝宋猷烈走去,停在他面前低声问没事吧?
“嗯。”淡淡从鼻腔哼出一声。
再往前半步,主动依偎在他怀里,那颗头颅累极,心也是。
头搁在他肩窝处,,别闹了,好吗?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和宋猷烈出这样的话。
这话她再熟悉不过,但一直以来都是宋猷烈和她,戈樾琇,别闹了。
“戈樾琇,别闹了。”“戈樾琇,不要闹了。”一直一直,从她十几岁时一直到她二十几岁时,听得让她耳朵都快要生出茧子来了。
多奇怪,怎么现在就换成戈樾琇对宋猷烈出这样的话来呢,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宋猷烈迟迟没有应答,也许他也感到奇怪吧,戈樾琇怎么捡起他的口头禅来了?
额头抵在他肩窝处,低低出:“我现在很累。”
是真的。
都累到她想也许住进那个到处都是监控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吃药、针、晒太阳、听心里医生的催眠曲呼呼大睡。
这个夜晚漫长得让戈樾琇感觉到快要窒息。
特别是刚刚那几秒,她都以为一个世纪时间过去了。
宋猷烈还是没有回应她,扯了扯他衬衫衣袖。
这会儿,她有点像和自己恋人撒娇的年轻。
片刻。
他触了触她头发。
所有人自行给他们让出道路,壮汉已被从水里捞起,也许猜到惹到不应该惹的人,在同伴搀扶下哼都没哼一声,往和他们相反方向走。
也没人来拦住他们,这种场面这些人应该早已司空见惯,东道主自始至终都没表示,任事态发展。
“美国帮”老大笑眯眯站在池沿上,给他们递上准备好的浴袍,拍着宋猷烈肩膀大声到:“我的亚洲朋友,你还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接下来,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吧。
在服务生带领下,戈樾琇和宋猷烈来到淋浴区。
穿着干净的浴袍戈樾琇从淋浴室出来,等在外面地是“美国帮”老大的情人,段路之后,她们进入一个房间。
房间距离水池不远,隔音效果极佳,宋猷烈和“美国帮”老大坐在古香古色的木头座椅上,相谈甚欢。
戈樾琇挨着宋猷烈坐下,他递给了她热气腾腾的茶水。
轻啜口,茶杯放了回去。
他低声问她现在好点了没有。
点头。
他又你脸色看起来很差,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
摇头。
谈判正式拉开帷幕。
在宋猷烈的要求下,“美国帮”老大一脸疑惑开他的私人电子邮箱,他也许从心里不相信,在保密功夫做得如此到位的情况下,他的亚洲朋友还宣称:“在来这里之前我给您的电子邮箱发了一份邮件。”
开邮箱的几分钟后,震惊和愤怒写满了“美国帮”老大的脸盘,显然,他的亚洲朋友发给他的邮件内容让他措手不及。
“先生,您上个月看到的那份账单只是您的澳洲兄弟想让您看到的账单,现在您看到的账单才是您的澳洲兄弟过去一年来真正的开销,先生您也应该注意到,您的澳洲兄弟把过去一年来的社团经费百分之四十用在购买军火上。”宋猷烈。
话音刚落,“美国帮”老大腾地从座位站起,片刻,又坐了回去。
如果戈樾琇没猜错的话,宋猷烈口中的澳洲兄弟应该是南非四大帮派之一“澳洲帮”。
这些暴力社团都是南非隔离时所产生的产物,顾名思义,“美国帮”是住在南非的美国人所创建,荷兰人就叫做“荷兰帮”,澳大利亚人创建的就叫做“澳洲帮”。
各帮派在一些西方国家暗中支持下日益壮大,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这些社团明争暗斗,其中就数“美国帮”和“澳洲帮”争斗尤为厉害。
显然,“美国帮”上月拿到的是假情报,宋猷烈发给“美国帮”老大的邮件才是真情报。
一个社团用百分四十的经费用来购□□支其目的可想而知,这自然会让现位居四大帮派之首的“美国帮”坐如针毡。
“美国帮”老大屁股刚刚沾到座椅,宋猷烈又丢给了他一个问题“听贵公司不久前有一批货物被土耳其海关扣留?”
这话让戈樾琇心里暗笑,不错,这些暴力社团对外以公司宣称自己的社团,军火走私物品等等等这些见不得光的一律称之为货物。
宋猷烈口中被土耳其海关扣留的货物十有**是枪支。
“美国帮”老大没话,也许是他的亚洲朋友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这会儿,他沉着的脸,手背凸起的青筋让他有点像劫抢杀的了。
他的亚洲朋友继续道着:“如果我告诉您,这件事情也和您的澳洲兄弟有关呢?我这里还有一份您的澳洲兄弟和土耳其海关某位官员的通信录,先生您需要确认一下日期吗?”
布满青筋的手一下子把笔记本电脑砸了个稀巴烂。
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宋猷烈握住了戈樾琇的手。
悄眼看他。
十几分钟前,她在他眼中宛如这个世界最为肮脏之物,一副“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的样子。
半垂眼帘,视线落在他们紧紧挨着的肩膀上。
他和她现在在做同样一件事情:怎么把顾澜生弄出来。
这感觉有一点点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