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嫁给我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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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途中,顾航朋友一张脸涨得通红, 嘴里叽叽喳喳得不停。

    能不高兴吗?整个旧金山遭遇外来生物入侵唯有男女主人公在一起才能化险为夷, 就来自于他的点子, 广场数千人部分来自于婚庆策划职员,也有从剧院请来的临时演员,呐, 从超市出来的一家子和手捧花束的两个女孩就是,当然了,也有喜欢大团圆结局的老好人自告奋勇充当了志愿者。

    为了顾家的幺儿子, 家里三名男丁都出动了。

    持有A级飞行执照的顾家老大披挂上阵,力邀自己飞行俱乐部的六名好友组成彩虹求婚战队,顺便给旧金山居民们送上一场迎新年空中表演。

    算下来,就数顾家幺儿子的活最轻松。

    往那么一站, 再加上几句甜言蜜语就抱得美人归,顾航朋友还是有点牢骚要发。

    是夜, 戈樾琇把戒指交回到顾澜生手上。

    :“你还得见见我的监护人,等我的监护人同意了, 你再把戒指给我戴上。”

    顾澜生没回答, 只是看着她。

    低声解释着:“你也知道, 一名精神病患者没有……”

    “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呆站着,忽然间, 戈樾琇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澜生相处了, 当她从他手上接过花和戒指后。

    也许是还不习惯和顾澜生身份发生了转变, 戈樾琇想着。

    忽地,顾澜生朝她展开了双臂。

    这是要做什么。

    回神,移动脚步,往展开的那个怀抱依偎了过去。

    头搁在他肩膀上,台灯是橘黄色的呢。

    “戈樾琇。”

    “嗯。”

    “以后,戈樾琇的监护人由顾澜生来当。”

    出神望着橘黄色的灯光,想起她还没回答顾澜生的话:“嗯。”

    闭上眼睛,柔柔的光线在她眼帘上,眼帘刺刺的。

    “戈樾琇,我唾弃你。”忽如其来的声音捣鼓着耳膜。

    临睡前,戈樾琇恍恍惚惚想起,她好像还没告诉顾澜生她的监护人是谁呢。

    次日,先开她房间门地是顾航。

    昨晚六点,一名花店店主把她偷偷拍下的视频上传到社交网上,一夜之间,发生在旧金山的那场求婚仪式在互联网传开,其中就数加州民众,尤其是华人社区讨论最为热烈,从彩虹求婚飞行队到旧金山遭遇冰冻,再到女方接受男方花和戒指事无巨细。

    还有十几个时就即将迎来跨年钟声,人们喜欢谈论这类象征美好的话题。

    看着顾航喜滋滋给她开一个又一个的网页链接,戈樾琇在心里苦笑,即使那位花店店主给当事人的脸上了马赛克,但和她熟悉的人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比如卡罗娜比如洁洁,比如……比如她的监护人。

    到她的监护人,戈樾琇开了洛杉矶几家主流媒体官网。

    很快,戈樾琇就在这几大网站找到贺烟的消息:贺烟于昨天晚上六点出院,宋猷烈接她出的院,同行地还有那天穿桃红色外套的金融家千金。

    而她之前出现在贺烟办公室门口的影像如顾澜生所猜,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离开前,顾航还特意告知,今天家里请客。

    老气横秋的:“我们家亲戚特别多,一半亲戚都住在旧金山,今天七点,我叔叔就被越洋电话叫醒,到现在电话一直没断过。”

    顾澜生之前提过,他们家是广州的望族,家族宗亲遍布海内外,加起来几千口人。

    不到五分钟,房间门再次被开,保姆给她送来了几套衣服,据,这是来自于顾澜生一名当设计师亲戚的手笔。

    好吧,衣服来得正是及时,她现在还穿着顾澜生之前带给她的棉袄,总不能穿成这样去见客。

    挑好衣服。

    还有十分钟就八点了,戈樾琇拉开窗帘,今天天气不是很美好,天空囤积着厚厚的黑色云层。

    脚迟迟不肯从窗前离开,眼睛牢牢盯着那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就停在对着她窗前的空地上。

    戈樾琇住在三楼,从这个角度往下去,就只看能到那双搁在方向盘上的手。

    只一眼,她就知道那双手来自于谁。

    揉了揉眼睛。

    那辆越野车和那双手不是来自于她的幻觉。

    脑子又犯糊涂了,脚步稀里糊涂从窗前移开,稀里糊涂来到镜子前,从包里找啊找啊,找出一个口红,她这几天脸色糟糕透了。

    口红涂完一半。

    抬起手,巴掌声清脆,瞬间,右边脸颊火辣辣疼了起来,她对自己下手也不轻。

    现在,戈樾琇需要提醒自己,她接受了顾澜生的求婚,她现在是顾澜生的未婚妻,顾澜生家的亲戚今天要来看她。

    宋猷烈是要见的,即使他没来找她,她也是会去找他的,找他把话清楚。

    去见宋猷烈,是以顾澜生未婚妻身份。

    把涂在嘴唇上的多余油彩擦拭得干干净净。

    开房间,戈樾琇就看到了顾澜生。

    我出去一下,她和他。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他问她。

    看来顾澜生也知道谁在楼下。

    摇头,下楼梯。

    下了几节,回头看,顾澜生还站在那里,冲着他笑了笑。

    开庭院门。

    宋猷烈的车就挨着□□院停靠。

    穿过庭院径,停在车前,开副驾驶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规规矩矩垂放在膝盖上。

    那双手伸向她,有那么一瞬间,迎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她下意识想迎了上去,和他亲近。

    最后一秒,生生别开脸。

    但还是慢了,他的手捏住她下颚:“脸颊怎么了?”

    “有什么话快。”冷冷。

    “脸颊怎么了?”

    “我还有事情,有什么话快。”

    “该死的,我问你脸颊怎么了?!是不是他的。”宋猷烈的手狠狠拍在车方向盘上。

    “来的时候,撞到门了。”

    “戈樾琇!”

    “要是没话我就走了。”

    “把安全带系上。”

    戈樾琇一动也不动。

    “该死的,快把安全带系上。”宋猷烈手再次往方向盘狠狠砸落。

    想了想,戈樾琇系上安全带,的确,这并不是谈话的好场所。

    车子停在附近的公园停车位。

    宋猷烈开车抽屉,车抽屉里放着烟火机和烟灰缸,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从所剩不多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瞬间,车厢里烟雾缭绕。

    略微沙涩的声线穿过层层烟雾:“昨晚十点半,我接到外公电话,外公让我帮他看看视频里的那姑娘是不是坨坨。”

    “我看到一场可笑的所谓求婚仪式,那个穿着傻乎乎的外套,傻乎乎站在那里的不是戈樾琇还能是谁,十一点,我离开洛杉矶,开了六个时的车来到这里,兜里放着枪,也许我应该用枪把那扇门射成一个蜜蜂窝,枪都对准那扇门了,但介于房子主人是戈樾琇了不起的朋友顾澜生,我收回了枪。”

    “终于,那扇门开了,出来了一个自称在这个房子帮佣的人,她告诉顾先生的未婚妻就住在那个房间,未婚妻,我没听错,我兜里放着一把枪,我开了六个时的车,干巴巴等着天亮,还知道她住在别的男人家里,不止一次,想着她穿讨喜的卡通印花T恤和他晚安,不是卡通印花T恤,也肯定是衬衫裙,也不知道裙摆有没有过膝,过膝还好一点,要是露出膝盖的……该死的,露出膝盖又是露到哪里!”

    “我的脾气糟糕透了,我很想用枪口对准某个人,告知‘女士,我现在心情很糟,你的话让我的心情更为糟,未婚妻?得你好像十分了解那女人似的,不,不不,女士你压根不了解她,那只是她生我气的一个信号’‘是的,信号,我来找她的速度达不到她要求,话好像跑题了,女士,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需要你纠正之前是法,是戈樾琇,不是谁的未婚妻。’”

    “但,还是什么事情没干成,我把车开到你窗前,等着你醒来。”

    “我知道你最近都在旧金山,我知道你住在顾澜生哥哥的家,我知道你去看了戈叔叔,我还知道你也去看了鲜于瞳。从前,你总是问我戈叔叔的事情,我和你再等一阵子,无他,就怕你看到戈叔叔的样子会伤心,现在戈叔叔的状态太糟糕了,那就再等等,起码等到戈叔叔状态好一点点,总之不能太丑,太丑了疯子看了肯定会特别伤心。”

    “至于鲜于瞳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如果可以,我算等她做完手术再告诉你,如果她不算做手术的话,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至于以后会不会把她的事情告诉你,我也不清楚。”

    烟蒂往着烟灰缸,顿了顿,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那也是最后一根烟。

    点上烟。

    浓浓的烟雾把戈樾琇呛得咳嗽连连。

    快速掐灭烟,开车窗,咳嗽还是止不住,他用双手驱赶烟雾,可还是于事无补。

    咒骂着,那双手本来是想去拿车抽屉里的杂志,却因太急碰翻了烟灰缸,烟灰缸弹出,怕烟灰缸砸到她,那双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想去接住烟灰缸,匆忙间扫落了手机,烟灰缸和手机一前一后掉落在车垫上。

    那双手在空着停滞着,最终,缓缓伸向她,轻触着她脸颊,再心翼翼捧起。

    被动的,她的脸对上他的脸。

    烟雾散去,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像他的,这是一张写满着坏情绪的脸,若细细去瞧的话,可以窥见眼底的慌张和痛楚。

    那声“戈樾琇”带苦带涩。

    “戈樾琇,我们回去吧。”

    垂下眼眸。

    语气故作轻松:“这之前,你先把那件土气的棉袄换掉,太丑了。”

    揪着手。

    “如果不满意我的解释,如果在心里还生气的话,我有一个好建议,比如,比如呆在我身边生我的气,一个礼拜不够就一个月,一个月……”

    轻轻挣脱了他。

    “不是因为那些。”死死盯着搁在膝盖上的手,“即使我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但我还是分得清,对于未婚男女来戒指代表着什么,更清楚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下戒指意味着什么。”

    “所以?”

    “那一点也不可笑,你口中可笑的求婚仪式一点也不可笑。”

    “所以?”

    “所以,现在,我是以顾澜生未婚妻的身份和作为戈樾琇表弟的你,要求祝福。”

    “戈樾琇!”

    “嗯。”

    “戈樾琇!”

    “嗯。”

    “砰”一声宋猷烈的手狠狠砸在车垫板上,没经过任何停留往烟盒,发现烟已经没有了,手在半空中形成拳头状,拳头这次砸在钢板上。

    疼!比她的手砸到还要疼。

    艰难地,让自己再发出声音:“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

    再次传来“砰”一声。

    那是宋猷烈把一个录音器摔到车硬板上的声音。

    “不要和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原因。”宋猷烈无不嘲讽。

    戈樾琇开录音器。

    从录音器传来她的声音,第一段是圣诞节前夜从机场回比弗利途中,她大声驳斥贺烟的话,从谴责她爬上戈鸿煊的床间接导致妈妈从楼上掉下来,到后来和贺烟炫耀她和宋猷烈之间的关系,以及她喜滋滋着那个晚上他数出输入密码错误的糗事,接下来几段都是诸如此类。

    原来,贺烟在办公室昏迷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姨早就做好了应战准备:阿烈,对不起,妈妈太对不起你了,都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妈知道阿樾任性,但没想到阿樾会这样的任性。

    最后,在任性的阿樾一再逼迫下,受不了刺激昏厥在办公室里,你能这和阿樾没关系吗?阿樾出现在办公楼下被拍到了,时间点正好,你能这和她没关系吗?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姨要迫害她,她的姨高雅得很,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一切事情更具真实度。

    确实,全部事情都是真的,只不过“贺烟和我爸爸搞在一起我也要和宋猷烈搞在一起”的游戏玩着玩着就失去了准头。

    怪不得老一辈人总是奉劝年轻人:这世上,唯独感情这东西,不能游戏。

    看看,惩罚来了。

    耐心等着几段录音走完。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省得她多费唇舌,想来想去,能诓住宋猷烈的也只有这个:子,游戏玩完了,我要嫁人了。

    目光往着前方,缓缓:“我十二岁那天早上,你也看到了,那个早上,对于我而言不仅仅是目送妈妈离开,那个早上,戈樾琇从此频频从这个医疗中心转向另外一个医疗中心,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那些人是这么的。”

    这样听着很费神,她讲得也费劲。

    那她就学习她的姨,给她的甜莓讲一段故事吧。

    “宋猷烈,想听故事吗?”

    不去理会他愿不愿意听她讲故事,自顾自起:

    有一个女孩从住在庄园里,有一天一个女人带来了一个男孩,女孩很高兴,以后她有玩伴了,时光流逝,女孩长成女孩,男孩长成了少年,十五岁这年,雷雨交加的夜晚,女孩在爸爸的书房看到了一个女人,那是她心里特别喜欢特别信任的女人,这个她心里特别喜欢特别信任的女人和爸爸搞在了一起,而且,早就搞在一起了。

    这真是讲起来一点都不轻松的故事。

    “这个晚上,女孩开少年的房间门,逼迫少年亲吻她,从这个晚上开始,女孩玩起了‘姨和爸爸搞在一起,我也要和姨疼爱的阿烈搞在一起’的游戏,游戏一玩就玩了很多年,这你不能怪她,她是一名遗传性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类人,很合他们心意的游戏太少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有趣的,自然是得全情投入。”

    幽幽叹着。

    “但是呢,再好玩的游戏也有让人厌倦的一天,嗯,我不要玩了,嗯,游戏变得让人提不起劲来了,在游戏结束之前,怎么也得验收一下结果,幸好姨没事,不然,游戏的精彩程度就大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