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正翻看中的传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咕咕咕咕”的鸽子叫声。

    秋桐吩咐梅香，“快赶出去，别吓着姐。”

    杨茉看着一笑，“拿把粟米来，我看它是饿了。”

    梅香应了声，忙下去拿来。

    杨茉将米抓在中慢慢地向前伸，鸽子跳过窗棂，展动翅膀立在她胳膊上，倒将屋子里几个丫头吓了一跳。

    从前她也害怕，不过去广场喂了几次鸽子，渐渐的她就觉得有趣。有些事越想越可怕，真正到了发生的时候，却有解决的方法。

    “姐。”春和慌张地进屋，梅香意会地将屋子里的丫鬟都带下去。

    “不好了，”春和低声道，“常家族中来人了，府里的妈妈都是不请自到，恐怕是为了为了那些传言。”

    该来的一定会来，总是要经历这一遭才能让常家解除婚约，外面闹的越大，常家越没有脸面，她才能光明正大地提出要出去。

    常家是算准了她不敢出府，才将她紧紧地攥住，殊不知经历过变妻为妾，又被人算计致死，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

    秋桐比春和镇定的多，“我再去听听消息，看都有谁来了。”

    杨茉屋子里一片安宁，常老夫人房里却如同炸了锅般。

    “她一个孩子能有什么能耐。”

    “杨家若是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还能去安庆府做知府，岂不是要比过上清院的道士，不过是太医院和请去的郎中将董昭治的有了起色，您没听到外面一片骂声，多少郎中都不服气。”

    常家的嫂子扇着扇子，“真有救人的能耐，便是当做菩萨供起来也不为过。”

    常老夫人皱着眉头，“不要听别人乱。”

    常家嫂子冷笑一声，“哪里是我乱了，京里的大街巷都在议论，可怜咱们五爷还没有连中三元就成了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是一个孤女，竟然不自量力起这种歪心，不然不可能有好结果。

    两个人正着话，只听外面门上的妈妈来禀告，“文正公夫人来了。”

    常家嫂子立即收起脸上轻谩的神情，和常大太太一起迎了出去。

    常大太太面容有些憔悴，隐隐透出几分的愁苦，董夫人见了不禁歉然，“本是帮衬我家，哪知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着上前去给常老夫人行礼。

    常老夫人亲切地将董夫人拉过来坐下，“事关我们两家的名声，我也是不得已才将夫人请过来商量，夫人怎么办才好。”

    京中也有过这样的情形，都是两家干脆结亲了事。这一次却不同，杨茉兰是常亦宁未过门的媳妇。

    让常家退一步，没了名声的杨茉兰自然不能再做常五爷的正妻，反过来让董家解决，世子爷也不可能明媒正娶杨茉兰。

    董夫人眼睛一沉，“不瞒老夫人，若不是有杨大姐，我儿真的救不回来了。那日在府中的郎中皆有见证。”

    董家找来的两个郎中，怎么能挡住悠悠众口。

    常家嫂子不以为然，“我们自然相信夫人，只是族中不好交代，过两日宗长就要亲自上门，便是老夫人也护不住。”

    董夫人不由地静默，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事由董家而起，按理她也该出面找一个两家都体面的法子，只是杨大姐是罪臣之女，就算她有这个心，只怕也不能成事，常家偏又咬住不肯松口。

    真让杨大姐做昭儿的妾室，先不委屈了她，那个聪慧、内敛带着许孤傲的女孩子，绝不会点头。

    董夫人正想着，只听外面道：“杨大姐来了。”

    常家嫂子抬起头，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的一点也没错，闹到如今的地步，她还有脸出门。

    杨茉兰进了门，先看到屏风后常亦宛的绣鞋向前挪了挪。

    常亦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她的笑话。

    常老夫人屋里的气氛已经和平日里不一样，下人脸上都带了些轻视，只有董夫人一脸的歉然，常大太太目光复杂，让人看不清神情。

    常家嫂子眼看着娇滴滴的女孩子走上前来跪下，现在想到认错已经来不及了。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如何还能反悔。

    常老夫人究竟不忍见杨茉这般跪着，吩咐丫鬟，“快将大姐扶起来。”

    杨茉抬起头，从袖子里取出支玉簪，“孙女有一事求姨祖母。”

    杨老夫人和常老夫人是同族姐妹，杨大姐叫出姨祖母，是想要常老夫人维护。屋子里的女眷纷纷看向常老夫人。

    常老夫人伸出来，“好孩子，你，姨祖母答应就是了。”

    常老夫人慈祥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动容，仿佛终有了长辈可依靠。

    杨茉眼睛微垂，“孙女想请姨祖母亲束发戴笄。”

    自己提出及笄，是想要常家按约娶她进门，真是好不要脸。常家嫂子忍耐不住，“虽及笄之年便可成亲，婚事还要长辈安排，岂有自己提起的道理。”

    董夫人于心不忍地别开脸，杨大姐这样做确实不妥。

    跪在地上的人挺直了脊背抬起头，“祖母托姨祖母养育孙女成人，如今孙女已经及笄，已是该出府的时候了。”

    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孙女家逢巨变，孑然一身，不求比肩姻语秋，也只盼能再拾药经，治病医人，若能如此，再无他求。”

    姻家是前朝名臣，诗书大族，尚有女子一世行医，如今她提出要效仿有何不可。

    杨大姐不是来认错，而是要离开常家。

    就算董夫人这个外人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常家好歹是名门望族，多少人想要攀亲，杨大姐却这样轻易地放开这门亲事，主动提出要出府自立。

    董夫人忍不住劝，“这可不是事，你要仔细思量，切莫意气用事。”

    杨茉规规矩矩地叩首，“请姨祖母尝孙女所愿，让我杨家医术得以流传。”唯有搬出杨家，才能在常老夫人面前据理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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