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父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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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阳光明媚,院中生盎然。



    阮江月走在游廊上,左右都是缤纷五彩的花朵。



    接连几日待在阮府不曾出去,没有闲杂人等打扰,除去练武便是练字,阮江月的心情还算不错。



    今日打算出去看看,透透气,顺便往霍听潮那儿摸一摸。



    这几日虽和霍听潮没有见面,但消息倒是一直传。



    昨儿他又让岱伯借着送糕点的名义递了一封信,快要忙完了。



    那既然是快要忙完了,她现在摸过去瞧瞧,应该也不算打扰他吧?



    在游廊上转弯,就要踏上去往马厩的径时,有个军服劲装的男子走了过来:“少将军,侯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这人是阮万钧身边亲兵,阮江月是认得的。



    闻言点点头,她一边玩阮万钧的书房走,一边思忖着什么事情找她。



    是军费,还是皇后那边的?



    片刻后,她来到那院子,进到阮万钧的书房之中。



    左右数排大书架摆的满满当当。



    还有一面墙上挂满各类兵器。



    阮江月从那墙边走过去,转个弯,看到阮万钧在一张檀木长案后站着。



    他今日不宴客,也应是不打算出门,难得穿一身圆领常服,腰束玉带,腰侧还挂有垂带、玉佩等物。



    灰白头发也不再是以往威风凛凛的英雄髻,而是简单圆髻,戴着玉冠。



    竟是一幅很难见到的文人装扮。



    他此时握斗笔,正在写字。



    阮江月慢慢走近,瞧那落在纸张上的笔锋利落,一首定军山配上他那样劲道而利落的字体,尽显磅礴气势。



    阮江月暗暗感叹,他还是真实文武兼修,还能双全。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在青阳关顶住大靖人那么多年的强攻,让士兵永远尊敬吧。



    “父亲。”



    阮江月规矩地朝阮万钧行了个礼。



    “来了。”



    阮万钧写下最后一个字,把笔放回砚台之上,“这里有几本书,是孤本兵阵,还有我多年行军心得,你拿回去吧,无聊的时候看看。”



    阮江月目光落到那桌案上的木匣子上,“这个?”



    粗略估计,里面怕是得有个十本八本的样子!



    “是这个。”



    阮万钧把匣子朝阮江月推了推,“走的时候带着,我还有件别的事情要与你。”



    “哦。”阮江月原本想打开看看,听他这样只好收了,“什么事?”



    “其实是一件,想请你帮忙的事情。”阮万钧顿了下,从书案后绕出,到床边的椅上坐下,示意阮江月也坐。



    等她坐好,阮万钧才继续:“你姐姐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了。”



    阮江月心里咯噔一下:“所以?”



    “她的身子不好,很难有孕,请了许多太医、名医都没有效果,所以我——我想请你和永安王殿下开口。



    殿下医术超神,或许会有寻常医者没有的办法。”



    阮江月默默抿唇,没有出声。



    阮万钧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我知道你和你姐姐没有什么情分,如同陌生人,当初你为她替嫁去沈府也受了许多委屈。



    只是如今她——”



    “我答应。”



    阮江月忽然出声,截断了阮万钧的欲言又止。



    她:“霍——殿下的医术的确极好,这个我很清楚,我会去和他的。”



    阮万钧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朝阮江月:“尝尝茶,还不错。”



    “哦,好。”阮江月把茶盏端起来,直接一饮而尽,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叮”的轻轻一声。



    阮万钧错愕。



    



    阮江月站起身:“尝了,确实不错,那些书我就抱走了对了,我瞧父亲这里还有很多书,和兵器。



    我没事的时候能不能来找点杂书看?或者耍玩一下兵器?”



    “当然。”



    “谢谢父亲。”



    阮江月转身到桌前,抱起沉甸甸的木匣子,往外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回头:“我和她的确没有什么情分。



    我是冲着父亲的面子答应的。”



    话落,阮江月转身离开了。



    阮万钧目光微怔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知道一声门板拍合的轻轻的“啪”响起,他回过神,忍不住失笑。



    那笑意却又在渐渐深浓的时候,一点一点,莫名就消失了。



    阮万钧的眼底只剩下遗憾。



    她如果真的是他的女儿,那该多好。



    *



    阮江月离了阮府,在街上游荡了会儿。



    在街头巷尾,她听到不少百姓议论永安王的声音,自然也有关于阮府,关于靖安侯和凤翎将军。



    竟有人将她拿来和曾经的镇国长公主做比。



    这可叫阮江月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那可是镇国长公主啊。



    霍听潮的母亲,曾经引得无数青年才俊仰望倾慕,她的才能,甚至让帝王心折,都有意立她为皇太女。



    许多大臣也都支持。



    只是后来忽然去云游,帝位这才落到如今南陈帝的上。



    当时这位南陈帝还不及弱冠呢。



    不过,先前和大靖人交涉谈判,以及霍听潮了一些,好似镇国长公主不是去云游,而是别的



    如今想来,真是神秘。



    马车转弯,进入另外一条街巷。



    远远的,阮江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周氏一身粗布衣裙,头发用头巾包裹着,正提着一个布包,送一名年轻男子从一间书局出来。



    阮江月不禁想起前几日李云泽禀报的一点沈家的事情。



    当初她离京,提前给沈家埋下了隐患的种子。



    果然她走后没多久,那隐患就爆发了出来,沈长青养外室、和赵氏扯破脸皮闹的满京城都是。



    沈长青要把那水氏接回家中。



    可赵氏不知拿住沈长青什么把柄,逼得沈长青妥协,最后那水氏也没进沈家,沈长青索性直接住外室那里。



    也不管别人闲言碎语,和赵氏的气急跳脚了。



    后来沈家几房又闹分家。



    大房有个沈岩,那时候还有白若雪,能讨的皇后几分欢心,倒是日子还勉强能过。



    二房、三房委实是高估了他们自己的本事。



    分家不到两个月在这京城就混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好求到沈家门。



    可当时分家闹的满城风雨,赵氏和沈长青又为那外室每日鸡飞狗跳不得消停,怎么有功夫理会他们?



    二房三房求助无门,最后只能离开京城往别处谋出路。



    四房的沈长儒和周氏留下了,开了一间书局。



    应该就是这一间了吧。



    虽,倒是也干净。



    阮江月:“你传些消息出去,多支持一下他们的生意。”



    李云泽低声应:“明白。”



    马车又往前走了片刻,转入一条巷,行人也越来越少,终于缓缓停下。



    阮江月望着那青瓦高墙,慢慢把自己的裙摆拎起来,卷在腰间,正要越墙而入,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哪家姑娘这么不讲究,卷着裙子翻别人家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