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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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两天的化疗让筱雨变得有些神经质。



    曾卫国去看英子,这让筱雨很不高兴。



    英子还是很虚弱,一直躺在无菌病房里。



    “你不用到我这里来,你就留在那吧!”筱雨讥讽道。



    “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去了。”曾卫国好言相劝,“我一直守在这里。”



    “刘,你回去吧,没必要两个人守着我,浪费时间和钱。”筱雨最后道,“卫国,你把宾馆房间退了,晚上陪我。”



    “那我回去了。”八姐开始整理东西。



    “回吧。”筱雨摆摆。



    “我去送送她,顺便把房间退了。”曾卫国追着八姐走出了病房。



    “人生病难免心情不好,”八姐边走边,“你多体谅一下。”



    “我知道。”



    “英子还好吗?”



    “躺在无菌病房,也不能进去。正在恢复。”曾卫国紧跟着八姐,“你把柱子和梅带回去吧。住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浪费钱。”



    “我知道了。你也打电话和他们一下。我到医院去接他们。”



    走出医院,来到街上。



    八姐躲开人流,走到僻静处,回头看看曾卫国的脸,“你回去吧,不要送了。”



    “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要注意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



    “下一步就是回输t细胞,然后接受23周的观察,如果没有什么反应就会出院。”



    “但愿一切顺利。”



    “嗯。”



    曾卫国目送八姐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直到完全看不见,才转身走向对面的宾馆退了房。回到病房,他看到筱雨正侧着头望向窗外,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使她苍白的脸映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掩盖不住她眼中的疲惫。



    “你回来了。”筱雨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



    “嗯,八姐已经走了。”曾卫国低声道,走到床边坐下,“你怎么下地了?躺下来,好好休息。”



    筱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随后慢慢躺下。曾卫国为她盖好被子,轻轻掖了掖被角。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英子现在怎么样了?”筱雨突然问,“好点了吗?”



    “现在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候,”曾卫国轻声道,“骨髓移植后的恢复期。”



    “骨髓是柱子的?”



    “是。我的不匹配。”



    “哦。”



    曾卫国想:“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没有出口。



    筱雨没有再话。两次化疗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温尔雅十八次化疗、二十五次放疗相比,她的耐受性差远了。



    



    夜里,筱雨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她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怎么了?做噩梦了?”曾卫国连忙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



    筱雨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还在梦中无法挣脱。



    “我我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怎么都爬不上来”筱雨的声音有些哽咽,“卫国,我是不是快死了?”



    曾卫国轻声安慰道:“别胡,你只是太累了。医生了,t细胞回输后会有好转的,你要有信心。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筱雨没有再话,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曾卫国轻轻搂住她,感受着她瘦弱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



    早上,护工打扫房间的声音使曾卫国惊醒。



    他穿好衣服,竖起躺椅,用右撑着脸颊,默默地守在床边,盯着筱雨的脸:她脸色苍白,白得像干净的白纸,可以看到皮肤稚嫩和微胖,现在看起来棱角分明。疾病使她的额头平添了两条忧郁的皱纹。



    曾卫国忍不住想用去抚摸。这时候,筱雨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



    “看你睡着了的样子,很美。”



    “瞎。”筱雨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浑身黏糊糊的,好难受。”



    “去冲洗一下吧。今天是新细胞回输的日子,干干净净迎接新的生命。”



    “好。”



    曾卫国调好水温,从头到脚冲洗她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肤。



    筱雨坐在马桶盖上,左捏住曾卫国臂上的皮肤,轻轻扭了一下,“老了,皮肤都松弛了。”



    “你看上去不老,保养得不错。”



    “可能是吃雌激素的关系。现在停了,会断崖式地衰老想想真可怕。”



    “现在不是有回输干细胞一吗?也许会越来越年轻呢!”



    “早知道这样,把脐带血保存下来,现在回输该有多好!”



    “谁能想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年轻真好我还记得你打完篮球在楼下用自来水冲洗的样子,那时候你只穿一件很短的内裤”



    “那时候真傻,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都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



    筱雨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神中带着一丝调皮,“你不是写情书了吗?那时候你写得可认真了。”



    曾卫国拿干毛巾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水,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遗憾,“都怪你,叫我二十六岁才有初体验浪费了多少青春年华!”



    “怎么能怪我?太搞笑了!”



    “你要是同意多好啊!不怪你怪谁?”



    “净些废话!”



    “你初体验是多大?”



    “忘了。”



    “怎么会忘了?”



    “你这个人好无聊啊!”筱雨伸轻轻扭了一下曾卫国的肚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