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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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坐在高处的主席之上,将底下的情况尽数收入眼中。

    原本他瞧着澈玥吃得风风火火的模样还甚是欣慰,待到同身侧的皇后言语了两句,再回首时那人竟已经趴在桌上了。

    吃了半个的五毒饼就这么落在她脸侧,把她脸上的淡妆都弄油了。

    皇帝看着不禁好笑,却又忍不住怕她就这么睡了着凉。还未唤来元寿将人抬回房,身侧的皇后便瞅见了这处的动静,温言温语地唤来了人,吩咐道:“璇叶,苏美人已不胜酒力昏醉了,你同云苌一起,将她扶回房间休息吧。”

    皇帝眼眉一挑,什么时候,明淳竟然连澈玥贴身宫女的名字都这么清楚了?

    他不漏声色地掩了这一丝惊讶,复又回头看着皇后夸道:“你有心了。”

    酒席持续了很长时间,期间还有一场歌姬美舞作为调剂,是县官看见皇帝不大高兴临时召来的。

    生平没见过几次皇帝的县官,看到皇帝变得更加低言少语的样子,心有戚戚焉,心道:原来皇上不爱看这些啊。

    他寻了个由头赶紧把歌舞姬撤了,觉着皇上的心思捉摸不定,灰溜溜地不再番新花样了。

    到了酉时末,酒席已尽,县官提着一颗心把皇帝送入安排好的庭院中,才胆战心惊地告了退。

    那是县内最大的官家院,内里早就有人将其扫得干干净净,皇帝倒是对这院子有什么不满意,一进院中表情便柔和了许多。

    院中房间众多,即使皇帝带了许多妃子,也足以一人一间。

    皇帝命众妃散了且去歇息,自己却跟着元寿去寻澈玥了。

    本来以为要绕上一绕,没曾想,澈玥的屋子就被安排在自己屋后的一间屋子中,离他的寝屋数步之遥。

    他现在倒是不明白皇后的心思了。

    明淳是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娶进门的太子妃,年纪比他还大三岁,如今膝下无子,对澈玥有些敌意是再正常不过的。

    却又为何要把她安排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难不成,明淳准备做些什么?

    纷纷杂杂的念头冒上皇帝的心头,在开了门走进屋中,看到榻间那睡得香甜的人影的时候,动荡的心神忽的就被抚平了。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别的事先往后推,眼下人是最重要的。

    他靠近了澈玥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低头才看清她的眉一直是微拧的。一副难受又隐忍的模样,看得皇帝心都紧了。

    他唤来一直站立在床侧的云苌,吩咐她去弄一碗醒酒汤来。

    而他自己,则将一只手钻进被子下面,覆住澈玥微凉的指尖,另一只手抚着澈玥的眉心,似是想帮她舒展。

    晌午时候他看见澈玥那“一手好字”之后,就一直想寻个机会趣她一番,本想着席散之后,来逗她一逗的。

    却没料到,这人酒量不怎么地,在席上就先把自己灌倒了。哎。

    没一会儿,云苌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醒酒汤过来了。她将澈玥扶起来给她喂汤,但因为澈玥坐起之后还是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所以有不少汤汁洒落出来。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被子肯定不能再盖了,云苌喂汤的手逐渐抖起来,脸上也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这心神不聚,汤汁就洒落得更厉害了。

    到一半时,皇帝似乎是看不过眼了,沉默地从云苌手中拿过碗勺,自己喂了。

    他抬抬手示意让她和元寿下去,然后转过身搂住仍然双目迷离的澈玥,舀起半勺热汤轻轻送到她嘴边。

    哪知澈玥噘着嘴,孩儿一般,无辜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喝?为何?”

    刚才不是还喝的好好的么?

    澈玥声音软绵绵的像只羊羔:“苦苦的。”

    罢就直愣愣地盯着皇帝的眼睛看,眼里满是委屈和哀求。

    这种不设防的、全心依赖的眼神奇妙的柔软了皇帝本来不自觉板起来的面容,他低着头,盯着手中的汤匙,似是在想着什么。

    澈玥看面前这个人突然变成一块木头了,心下奇怪,疑惑地伸出手指,往那块木头上戳了一戳。

    咦?软软的……好好摸哦。

    于是她又伸出手,往那柔软的面皮上面戳了戳。甚至还大着胆子,把面颊上那层薄薄的肉捏起来一点儿。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却不知为何面前的人忽然就气场大变,好像生气了似的,从木头变成了冷冷的石头。

    他的声音很,但语气硬邦邦的:“不行,这是醒酒汤,喝了你明天早上起来才不头痛。”

    着就把汤匙往她的嘴边递。她退一点,那勺子就近一点。

    拿着勺子的那人最后盯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你到底喝不喝?”

    语气竟有些气急败坏。

    澈玥茫然地摇摇头:“不啊~”

    刘琛终于忍不住了,做了他从端上碗开始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他把低头饮了一口醒酒汤,把碗勺放下,而后将面前的脑袋箍在手中,倾身而下。用嘴对嘴的方式,给这只不听话的兔子灌了口药。

    兔子起初傻傻的不知道张嘴,和他离着极近的距离,嘴唇贴着嘴唇,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几秒,刘琛舌尖微微一舔,她才慌忙张开。

    刘琛将口中的汤药尽数渡了过去,怕她不听话不肯咽,强势地逼着那舌头往后缩,卷着汤药下肚。

    药咽尽时,刘琛明明心知目的已达成,该退了。可舌尖却不由自主地攻伐,进一步还不知足,非要勾着那条舌抵死缠||绵,不攫尽那人的呼吸不罢休。

    她口中淡淡的菖蒲酒味和醒酒汤的酸甜味交织在一起,竟比过了刘琛这一生所喝过的酒,让他醉得兵荒马乱,颠倒河山。

    他那时就想,此生,怕是只有一个她了。

    *

    长吻让喂药的和喝药的都神志不清了。

    没醉的那个呆呆的端过药碗准备自己把剩下的汤喝了。醉了的那个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却怕兮兮地抢过那人手中的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全灌进自己嘴里了。喝完她还把空碗塞进面前人的手里,眼神邀功似的恳切的盯着他看:你快看!你不用喂我了,我都喝完了!

    刘琛没想到这兔子醉了也这么会气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他嘴角末梢挂着止不住的无奈苦笑,放了碗,轻轻揽住澈玥的肩,在她额间印下了一个温柔的,静谧的吻。

    既然不知缘何时明,那就静静守着缘。

    比耐心,他信得过自己。

    他扶着澈玥躺好,把被角也仔仔细细掖好,脱了靴子和外衣,也钻进被子里。

    他睡意不大,侧着头看她睁着眼睛不知在看着什么。寻着她的眼神往上方看,只见没有烛光照到的幔帐上方一片暗色,并无甚物。

    身侧的人却朝着他翻身过来,还慢慢挪到了他跟前,抱住他的左手,下巴抵着他的左肩,抬眸看着他,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咫尺之遥,皇帝的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也侧过身来面朝着澈玥,右手伸出被子,隔着柔软的被子,一下一下地轻拍澈玥的后背,似哄孩子般,温柔耐心得不可思议。

    澈玥渐渐地迷瞪过去了,刘琛注视着她的睡颜,几不可闻地了一句:“别怕,我在呢。”复又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拥着她睡去了。

    *

    次日天光大好,皇帝的心情也大好。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这人儿好像已经醒了许久,却仍未推开自己……甚至,他睁眼前还感觉得到自己的睫毛被人用手轻轻拨动……

    只是自己一睁眼,那调皮的手就嗖的一下收回去了。

    而手的主人,还居然毫无脸皮地立即闭上眼装睡。

    刘琛:……

    他倒也不着急,却也不起来不动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等着那只兔子装不下去。

    ……

    果不其然,才不到半柱□□夫,这个鬼灵精就忍不住悄悄眯开一只眼探视敌情了。

    竟没想到,被身侧的男人双目注视着抓了个正着。

    !

    要糟!

    澈玥眼看着装不下去了,只好放弃般的把两只眼睛都睁开,低声了一句:“早啊。”

    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动静,像是在静候着什么一样。

    澈玥脸微微发红了,不自在地:“昨天晚上,谢谢你啊。”

    “还有呢?”刘琛就喜欢看她这无所适从发窘的魔样,端起来一点儿架子,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还有……对不起啊,给你手臂都压麻了”澈玥言毕不由得把脸往胸前埋了埋。

    刘琛此刻才不想关注那些所谓的敬词,只凑近了她,话的气息又轻又热:“澈玥。”

    她抬头看他,没想着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往日里都是“美人”长“美人”短的,听得她怪别扭的,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玩物。

    “你别生我的气了,那晚的事儿,我们放过。行么?”

    澈玥自然知道他的是哪晚的什么事儿。

    这事情……其实膈应了她好些天了,虽然在云苌言明过后有所舒缓,却总是让她,心中别扭。

    她真的觉得,那一晚的他,实在是疯狂得有些可怕。

    毋庸置疑现在她没有条件和资格来跟皇帝博弈——又不过,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会杀自己算什么筹码?所以她做出了一个让步,向皇帝要一个保障:“那以后……”

    她在思索猜测着皇帝的反应,却看见他脸上虽无甚波澜,眸中却暗含着期待。

    “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强迫我跟你进行房事……你得尊重我的想法,成吗?”

    实话,她现在确实觉得底气不足……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皇帝,多半气得都想强要了她自己……没事,要真的是这样,自己就用头磕墙撞死自己好了……反正这个墙,看上去质量还不错的样子……

    正当她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怎么死能死得稳准狠时,她听见面前的人,声音似是在努力着克制着什么:“那是自然。”

    这四个字刘琛得毫不拖沓,澈玥甚至还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喜悦。

    他又接着:“我明白你的心思,你的,不光合你心意,也……合我意。”

    “那晚的事,绝不会再发生。我可用皇位发誓,绝不可能让它再发生。”

    这番话把澈玥都震蒙了,她不合时宜地发了不合时宜的提问:“你这……皇位也能随便用来发誓的吗……”

    刘琛语气肯定:“那又何妨,我此生定然不会同一个错误犯两次,皇位自然无虞。”

    澈玥看着眼前人那坦然的模样,听着那肯定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想相信他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  【剧场】

    云苌:完蛋了,我把醒酒汤洒在被子上那么多。明天就得被皇帝炒鱿鱼了……

    门外一起蹲着等吩咐的元寿:不会,不用担心。

    云苌:?

    云苌:为什么啊?

    元寿:你不笨手笨脚点儿,那位怎么有理由发咱俩电灯泡儿呢。他现在在里面肯定喂得可开心了。

    云苌(吃惊脸):?!不会吧……

    元寿:怎么不会,铁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