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杨柳东风(一)

A+A-

    过了不知有多久,一日总是有的。

    萧扶光自混沌中醒来,起先还当自己是做了一场无尽春梦,正打起精神来起身打算去应付檀沐庭,不料一动浑身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

    睁开眼睛一瞧,一片黑漆漆的,瞧得不清楚。身上盖了一床新被,两脚似是踩着什么东西,毛茸茸还带着热意,直到发觉腰间横着一只长臂、颈窝搭着一颗脑袋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踩到的是别人的腿,昨日的一切也不是梦。

    她脑袋短暂地空了一下,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司马廷玉呼吸声很重,能听得出睡得又香又沉。她也记得听他过,为了能赶回来已有两日不曾合眼。如此萧扶光便没有惊扰他,一来心疼,二来甫经人事,又是在同别人成亲的当日,一未拜天地二未告父母,总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类似偷情的心虚,外加一点儿刺激。

    醒后觉得肚子有些饿,可司马廷玉睡得死,她也乏,索性闭上眼继续睡,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又过不知多久,这次是被冻醒的,醒来时身后人已不在了。

    萧扶光心底正有点儿失落,却听到洞口处有声音。

    她张口唤了一声,警觉嗓音嘶哑难听,那边人却忙不迭跑过来了。

    他点燃了放了新柴的木堆,火光一点一点照亮那张白白胖胖的十分讨喜的脸。

    “冬瓜?!”萧扶光惊道。

    冬瓜原本是笑着的,见她认出自己来,两眼瞬间含了泪,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郡主,是我,我又来伺候您啦。”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扶光裹着被子问,“你不是被檀沐庭”不是被檀沐庭弄死了吗。

    冬瓜抹了一把泪,答:“当时是险些叫檀沐庭弄死,可醒来的时候便在阁老那儿了。他,如果还想继续活着,还想回去找您,就得听他的,他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这命都险些无了,还是阁老救下的,所以这几个月就在养伤。前些日子阁老出了远门,顺带将我带出了城,他要去彰德府,要我在这附近的一处庄子里候着,等他一回来,我就能见着郡主——阁老话真算话,我又能回来伺候您啦!”

    萧扶光万分欣喜,当初她还以为冬瓜真死了,伤心了好长时日。后来多方打探,愣是没见着尸首,还当檀沐庭赶尽杀绝不算,将人挫骨扬灰了。没想到冬瓜竟然被司马廷玉救下——可万清福地都是檀沐庭的人,他是怎么将冬瓜这么大个人弄出来的呢?

    想到此处,萧扶光又问:“廷玉呢?”

    “在外边喂马呢。”冬瓜罢坏笑了下,“我跟阁老那马我喂过了,他偏要再喂。我是瞧出来了,他这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呢——郡主,你俩是不是亲嘴儿了?”

    冬瓜就是冬瓜,脑子简单,觉得一天一夜俩人就亲嘴儿了。

    “是,亲了。”萧扶光大大方方地认道。

    “我就知道阁老不是个老实的!”冬瓜听后愁容满面,“他只要将您接回来,可没要冒犯您呀,若是我提前知晓,一早就守在此处等着了,哪里能让他得了”

    萧扶光笑他:“可阁老还救了你的命,你这么编排他,不怕他听到了骂你是白眼狼?”

    “那可不一样!是郡主先救我在前,阁老在后。没有郡主,他也救不了我冬瓜。”冬瓜却不惧,但想了一会儿后态度又软和下来,“其实,阁老能走到今日,也很不容易。他得了头名状元,谁家若是出了一位状元郎巴不得给祖宗排位头磕到烂,可他呢,名字用的是别人的名,自己还是死了的那个,游街还被人扔菜叶子臭鸡蛋,受了不知多少的委屈,他才是最爷们儿的那一个呢。”

    不消冬瓜,司马廷玉走到这一步遭受了多少冷眼与不公,她比谁都清楚,这其中也不乏有她的。也正因他能骗过她在内的所有人,才能使檀沐庭信赖他。她一个人扳不倒檀沐庭,有他的帮助或许会事半功倍。

    主仆二人正着,又听有人咳嗽一声。冬瓜站起身来,喜滋滋地凑了上去:“您回来啦?正您呢。”

    司马廷玉走了进来,他本就生得一派玉树临风,而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倨傲眉眼比往日更添三分张扬。

    他目光在萧扶光面上逡巡许久,最后才问:“都我什么?”

    “您能文能武,您智勇双全,您谋略无双!”末了还竖起大拇指,“您是这个!”

    冬瓜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人间罕见,饶是司马廷玉也忍不住道:“怪不得你能讨郡主欢心。”

    冬瓜嘿嘿地笑,笑到最后发现阁老在看郡主,郡主也在看阁老,眼神儿黏稠得像是削片的山药、劈开的老藕。周遭气温也开始逐渐上升,仿佛这座山洞、偌大帝京、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他俩了似的。

    冬瓜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在这儿,否则就是真的没眼力见儿了。于是悻悻地要出去弄点儿吃的来,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虽无人打扰,可倒也没昨日那般肆无忌惮——冬瓜从前就是个爱偷看的货,萧扶光可不敢冒这个险。

    司马廷玉来时还带了个大包裹,打包了她两身衣裳来,从裘衣到亵袜,里里外外都备齐了。

    萧扶光身子不适,司马廷玉亲自上服侍。刚掀开了被子,看了之后忽然便笑了。

    “阿扶,我从前做过一个梦。”他道,“我梦到你躺在狐狸皮子上看我,就像现在。”

    “我知道。”萧扶光欲盖弥彰地掩了下胸,“你对我过。”

    细细想来,过的情话并不多。可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也没见过。一见钟情是情,青梅竹马是情,有父母之命就不算情?只要你万事为我,我诚心待你,宿命自会将你我牵连在一起,这也是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