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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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梦境,阴风掠过妖异的院,黄昏的斜阳将扭曲白骨篱笆的影子拉长,与木屋外墙上痛苦的脸孔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而诡谲的热闹宴会。

    钟秋静静地坐在窗台边,斜倚在夕阳的余晖中,慵懒地枕着自己的臂。

    倏然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仿若深潭湖水般的双眸稍稍抬起一些,落在院落其中一块墓碑上。

    “哼,区区鬼,放你一马还回来自投罗”

    自言自语了一声,钟秋拂袖而起,走到床边慢慢躺下,在双眼即将合上的前一刻,黑色的烟雾从七窍涌出,聚拢在床边渐渐凝固成一个人形。在她的身体完全沉默下来的前一刻,黑影钟秋挥了挥,院落中的篱笆变回了腐朽的木条,墓碑变成了杂草,木屋外墙的那些脸也尽数消失变成了古旧的木板。

    已经不出哪一边是幻象、哪一边才是真实——对钟秋来,这都不重要。

    ——只要她待着舒服就行。

    太阳慢慢落下,黑影钟秋将外面的桌子搬进屋里,还准备好了不少纸张——纸张已经被裁成一寸宽、三寸长的纸条,最上面的那张纸条上,画着诡异而阴森的符号。

    做完这一切,黑影钟秋坐在了其中一把椅子上,慢慢地磨着墨,等到床上自己的身体慢慢坐起来的时候,才轻轻放下了墨块。

    ——那个倒霉丫头,她来了。

    “呼啊——”司马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最近她越来越熟悉灰白梦境中这具美丽而妖艳的身体了——最开始她还因为身高的差距不是绊到床板就是撞到门框,随着她使用钟秋身体的次数增加,她已经可以很好地避开这些障碍了。

    “早上不对,晚上好钟姐”司马钰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坐在了黑影钟秋的对面,“今天刚到家总算是把事情忙活完了。”

    司马钰偶尔会和黑影钟秋讲一些自己的事,比如自己去鬼界的目的,还有自己半人半妖的特殊体质——尤其是在莲花台附近被她救了之后。

    在被钟秋救下之前,司马钰感觉这个黑影和灰白色的院纯粹是她的梦境而已——梦境又成为不了现实,就算将一些自己的事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还能有个倾诉的对象。

    而在被她救下、得知钟秋可以现身于现世之后,司马钰对她更是卸下了全部的心防——这家伙可是救了自己命的,是大恩人,根本不可能也没必要伤害自己。

    就这样,她们成为了朋友,除了平时的一些经历之外,司马钰还会讲许多自己之前的生活给她听。

    ——她觉得,钟姐在这里困着的时间不短了,一个人像服刑一样待在这种单调的地方,肯定无聊得快要发疯了吧。既然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那为朋友排遣一下寂寞就是她该做的事情。

    钟秋每次都听得很认真——之前是无法沟通,在忽然间找回人话的能力之后,因为过程还不利索,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钟秋都是处于倾听者的位置,只有偶尔才提出一些问题,而且这些问题大多数都是关于各界的风土人情。

    司马钰只能大致给她讲讲人界的事,鬼界和仙界她也不熟悉,只能将沿途从文佩和萧琳那里听来的事情复述一遍。

    直到最近,除了诉和倾听的日常之外,两人还多了一层师生的关系——就是面前的这些纸——钟秋开始教她画这些鬼画符,自从那日司马钰提过想要学习一些自保的法术之后,她们在一起的时间里有一半都是在做这些。

    只是这种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临摹了,司马钰跟着黑影钟秋一笔一划地写着——听钟姐,这玩意儿叫令,是她独创的、独立于术和咒之外的一套法术系统,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人会用。

    不过使用的过程倒是很简单——如果还无法理解令的运作原理的话,可以暂时将令以符的形式先写下来,这样需要使用的时候,符就可以直接将相应的令的效果具现化。

    虽然过程有些麻烦,但学会了这些,司马钰就可以暂时摆脱不会法术的困境。

    钟秋,虽然目前学的符并非进攻性,但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司马钰当然乐得去学——能有如此便利的方式,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可惜,她的学习天赋可真是不怎么样,又或者令的写法实在是太复杂,她已经学了几天,还是没法将一套令完整地写在符上——不是这里少了一笔,就是那里的笔画不对。写废了差不多两百张符,才勉强写出一个能看的来。

    ——只是能看而已,完全不能用。令对符的要求很高,写错一笔都不行。

    黑影钟秋很有耐心,并没有因为她笨就嫌弃她,在司马钰熟悉了所有笔画的写法和顺序之后,它便举着树枝站在桌前,以啦啦队员的身份为她加油打气。

    ——那两支树枝上,甚至还开了两朵粉色的花。

    在黑影钟秋的耐心教导和不断的鼓励下,终于在灰白梦境的黎门即将到来之前,画出了一张令黑影钟秋满意的符来。

    “快去试试看”黑影钟秋将树枝插在领口后面,拉着司马钰来到了木屋外、让她站在院子中央。自己则俯身捡起了一颗石子,用力向她丢了过去。

    司马钰紧张地捏着自己刚刚画出来的令符,下意识想要躲开,可想到这些天钟姐的努力,她咬了咬牙站在原地,右的食指和中指捏紧了令符指向了地面,左则高高举起指向了天空——

    还没等她喊出保护我这三个字,耳边再次传来了凄厉的哀嚎,只不过这次轻了许多,需要仔细听才能辨认出来。与此同时,右捏着的令符也以极快的速度烧尽。

    而就在哀嚎声响起、令符烧尽的那一瞬间,黑色的火焰如渔般围绕在她身边,飞向她的石子在即将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便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尘都没留下。

    围绕她的火焰很快便散去了,感觉持续的时间比前几天黑影钟秋给自己演示的那次要短了不少——大概是自己画得太难看的缘故吧。

    不过好歹——自己算是能用出法术来了。以自己的倒霉程度,估计以后还会碰到许多麻烦事,也不能总靠着秦月她们救自己,有了这张底牌,让她多了许多底气。

    黑色火焰熄灭的那一刻,黑影钟秋便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司马钰又蹦又跳,还不停变出许多花瓣撒出去,好像过节了一样。

    “谢谢你啊钟姐。”司马钰自然也很高兴,在跟钟秋地庆祝一下之后,向这位一直帮助着自己的梦里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没关系”黑影钟秋抬打了个响指,将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的花瓣立刻消失不见,“以后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不过”

    “不可以把我的事情出去不然你会有麻烦”

    “好,我不。”司马钰点了点头,这点事她还是能做到的——钟姐是被囚禁在灰白梦境这件事她知道,既是如此,自然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不过黑影钟秋的这些话,也让她想到了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对了钟姐,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啊。”

    关于囚禁,司马钰完全是猜的——既然有人将钟秋关在这里,还下了如此恶毒的禁咒,想必它应该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钟秋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

    比起那些逃出地狱的恶鬼们,钟姐很明显要正常许多。她明明已经可以出去了,可唯一出去的那一次,还是将自己从那些恶鬼的中救出来。

    越是如此,她就越想知道钟秋被囚禁在此的原因——她究竟做过什么事?

    “以后你会知道的”黑影钟秋稍微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司马钰的问题,“还有我教你的令平时不要轻易使用如果以后遇到了什么解决不掉的问题,就呼唤我的名字吧”

    “好吧。”司马钰没有继续追问——或许是它有什么不能的理由吧。

    “你该回去了”黑影钟秋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渐渐泛白,“回去之后多去寺庙之类的地方逛逛你身上带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司马钰刚想问怎么回事,就感觉眼皮和身体都变得无比沉重。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闹钟铃声。

    她醒了。

    灰白梦境之中,黑影钟秋扶住了自己的身体,它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抬头看了看渐渐升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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