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魏时忙的一个头两个大, 恨不得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用上,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刘钰,日常可就要清闲多了。
下了课是基本上不翻书本的, 上课的时候,翻不翻书本,全看心情。
是以, 有着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他也没想着现在就开始写策问、写诗赋, 也没有开始着手背那些必考的书籍, 就只看从魏时那边拿过来的课堂笔记, 而且是只在课堂上看, 课下还是老样子。
不过这也够让曹安惊奇的了。
几乎是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个人,兴趣爱好大致相同, 这每天的日常也都是差不多的。
结果伙伴在魏时那里了个转儿,拿来了一整摞的本子, 就跟往日不一样了。
一直用来睡觉、发呆、看话本的课堂, 什么时候也用来看正经书了。
他是想着让刘钰把魏时拉回来, 还跟以前一样, 三个人一块吃吃喝喝, 还能在一起聊聊。
不得不,魏时跟他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外貌俊秀, 话温文尔雅, 像是端方君子一般, 做事情却不拘一格。
关键是他能感觉到魏时对他和刘钰的好感, 不是出于价值和利益,而是……怎么呢,是一种天然的好感,像哥哥对弟弟,又像长辈对晚辈。
总之,这个只比他和刘钰大了一岁的少年,很多地方都迁就着他和刘钰,但有时候也会格外的有底线。
如果他有兄长的话,应该就是魏时这样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他心里头,魏时也是排在刘钰后边的,从玩到大的伙伴,可不能被魏时拐了去。
不就是看几本书嘛,还是魏时幼时在课堂上记的笔记,肯定没什么难度。
要么是好朋友、好兄弟呢,一整摞的笔记,就算时间上有个先后顺序,可是里面的很多内容并不具备连续性,两个人完全可以一人看一本。
偏偏这俩人非要挤到一块儿去,座位挨着座位,左胳膊挨着右胳膊,两双眼睛盯着同一本书,这样就高兴了。
魏时也见着了这奇景,还真是两个孩子,瞧着还挺可爱的。
虽然是魏时幼时的笔记,但这里面的内容,毕竟是把先生的讲课总结概括了,记录在这上面的,对没怎么用功读书的曹安和刘钰来,也不是那么简单,也会遇到些理解不了的。
所以两个人课下干脆就跑到魏时这边来了,反正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顺腿的很。
人来了,那食堂提供的加餐也得跟过来,除此之外,惯用的器皿、茶叶、糕点、笔墨,也都跟着搬过来了。
魏时瞧着自个儿这的外间,除了书架和书案这两处地方,没有被侵占之外,其他的各处都有了这两个朋友的东西。
着实无奈。
“光是看课堂笔记还不够,还是得参照着原文一块来,先把句子读熟,然后再将其背下来,安排一个复习的时间,你们两个人可以相互监督嘛,这可比我当初自己读书要强。”
别管什么样的学习强度,有伴和没伴的区别可大着呢,他这要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又比旁人多了十几年的经历,不然肯定坚持不下来。
刘钰这回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看了半个月的课堂笔记,也算是咂摸出了点味儿,这些东西没他想的那么难,当然也没有话本子那么有趣。
只是,看完这些东西之后,心里头觉得踏实,不像之前一样,心都是浮着的。
曹安喝了一口竹青茶,完全不把这当回事儿,反正刘钰背,他就背,刘钰不背,他也不背,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俩人还是挺让人羡慕的。
不过,魏时自觉跟堂兄的感情也差不了多少,他们虽是堂兄弟,在一块也就只待了几年而已,可感情也堪比亲兄弟了。
虽然两个人一个在备考乡试,一个在备考会试,可这中间的来信从未断过。
大伯和堂兄的信总是一块儿到的,千里之外能收到家信,让人觉得暖心。
而他到京城这么长时间了,父亲那边只写过来一封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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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那边送来了帖子,你大舅母生辰,正好也赶上休沐日,请你过去喝杯酒,礼已经给你备好了。”白姨娘语气淡淡的道。
这是必要的人情往来,她虽然心里不太自在,可还是希望儿子能过去的,李家是书香世家,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底蕴,不是魏家可以比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真希望,李家家主能把儿子当成是嫡亲的侄子待。
不过,趁着夫人不在京城,两边多些来往总是有好处的。
魏时接过帖子,倒是也不觉得烦闷,他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之前之所以选择国子监,而非白鹿书院,不就是为了提前适应这些事情嘛。
“麻烦姨娘了,既然明天要去李家,那我今儿就得把功课交给老师,就不回来陪您用晚膳了,您也别等我,早点睡。”
魏时嘱咐了一句,也没急着走。姨娘看账本,他就帮着在一边算账,连算盘都用不到,心里一合计,数字就出来了。
要么是读书人呢,白姨娘真真是觉得这读没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她这一年来也学了算术,也学了一些做账时要用到的字。
可一页的帐,得来回扒拉好几遍算盘珠子,一炷香的功夫能算完,那就算是不错的了。
学的这些字,认是认得出来,可要把这些字写出来,那就是为难她了。
瞧瞧儿子这算术的速度,写出来的字这个漂亮劲儿,白姨娘万分骄傲。
这可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白姨娘现在已经不爱穿素衣了,都‘女要俏,一身孝’,她年轻的时候,或者是在燕县的时候,最爱穿的便是一身白衣。
但是在柳州城,住在人家家里头,再穿一身白衣,可就不合适了,不过还是偏爱浅色,浅紫、浅蓝、浅绿。
但到了京城之后,就慢慢的开始穿深色的衣服了,深紫色、藏青色,甚至于是她之前最讨厌的褐色。
做了管家人,人情往来很大一部分也是由她负责,自然要穿老成持重的颜色,不能让人看轻了她儿子去。
正如同这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白姨娘很多方面都在下意识的做着改变,她的身份不能改变,能变的只有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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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只去过李家一次,她自己不乐意过去,李家同样也不太欢迎这个人。
不过倒是挺欢迎这个人的儿子。
生辰宴的规模要比魏时想象的很多,可以就是一个家宴,来的都是李家关系比较近的亲戚。
就是因为关系亲近,大多都有血缘关系,就算没有,那名份上也是有的,所以男女虽然是分开的,可中间也只隔了两块遮的并不严实的屏风而已。
李家人丁兴旺,既不缺女儿,也不缺男儿,瞧着好不热闹。
魏时对这样的场合向来经验也不多,再加上周围没有相熟的人,不免有些拘谨,敬了几杯酒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认真吃东西。
这幅模样,不光屏风这边的人瞧得见,另外一边的人也能瞧见。
老实是真老实,要是换个长得丑的、气质猥琐的,那就是木讷无趣了,但人长得好,旁人瞧着也好似加了一层滤镜。
总有那么几个人,会为皮相所惑。
更何况这位还是乡试解元,拜了工部的沈大人为师,李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女儿哪有不知道这分量如何的。
这么一想,那庶出的身份也没什么,就算是摊上大姑姑做婆婆,也是可以忍受的。
魏时可不知道自个儿是送上门来给人家相看的,主要是李家人一点口风都没透,那两扇屏风,虽摆放的有些奇怪,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压根儿就没往深了想。
自然也就不知道,大舅母的生辰宴之后,李家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父亲的,一封是给他母亲的,的便是两家定亲的事,而且连人选都已经定下来了。
十五岁的魏时,十六岁的李雪,也就是李子成的嫡幼女。
魏时没有拜师之前,李子成并没考虑过把自己的嫡幼女跟魏时牵扯到一块。
甚至那时候,他都已经给这个女儿看好了人选,并且两家已经有了默契,只是还没有把话开。
魏时拜了沈舟为师之后,他就没再搭那一家的话茬,要不是怕显得太过功利和急切了,拜师之后,他就想把魏时叫到家里来了,让女儿瞧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把婚事定下来,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时的父母都不在京城,所以跟魏时了也没用,还是得写信到燕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