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忠不可言
马文对这个热带岛屿很是痛恨,作为一名白化病人,终日炙热的阳光会灼烧他苍白的皮肤,还有他身体上最柔弱的部位——那双粉红色的眼睛。
更别提那些讨厌的蚊虫叮咬了,马文不得不穿上能覆盖全身皮肤的滑稽衣服,鼻梁上也要戴着那副精灵工匠制造的深色眼镜。
此刻的他感觉身体既炎热又潮湿,白金色细沙里偶尔混杂着的坚硬石块也让他的脚掌极不自在。
洛林兄弟则没有那么多困扰,他们皮糙肉厚,身体健康,对于温度也没有那么敏感,即便穿着全副盔甲仍然谈笑自若。
眼下两位骑士正跟在马文的身后,激烈讨论着海滩上那些巨大的鳄鱼究竟好不好吃。这种咸水鳄体型巨大,鳞甲坚固,在巨龙群岛上分布广阔,不少海盗会用鳄鱼皮做成简易的护甲。
马文现在没心思钻研鳄鱼,在找到了一处不错的观察点后,他停下了脚步,然后认真观察起海岸线的形状,甚至于每块礁石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痛恨环境归痛恨,但马文对自己的事业依然相当热爱。
毕竟在进入宫廷前,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一个破落贵族的私生子,一个白子怪胎罢了。
如果没有罗曼陛下的赏识,他这辈子只会成为一个丑,一个畸形马戏团里的收藏。
自从拿起首相权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对于罗曼的忠诚将会至死方休。
虽然陛下面对诱惑从不抵抗,但这在马文看来并不是缺点,高贵者自然要享用最好的事物,臣民如果满足不了君主的欲望,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在他看来,问题的真正根源在于那些臃肿而无能的贵族,他们才是国家的蛀虫,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国王权力的亵渎。
一个完美的国家只需要有国王,英勇的士兵,勤劳的农民,廉洁的官员就够了。
马文始终明白,宫廷里的人仍然看不起他,背地里给他起了诸如“恶毒的白蛇”“疯兔子”之类的绰号,但他并不在乎。
自己的价值,只有国王陛下才能理解,只有国王陛下才能实现。
对于卸任首相的事情,马文也没有任何抱怨,他知道现在的宫廷只是一副空壳,罗曼陛下把海务大臣的位置交给他,就足以明陛下对自己的信任。
毕竟在可见的未来,海务才是黑石堡的第一要事。
他甚至于比罗曼更迫切地想组建起一支舰队,证明自己的价值。
不过现在也只能从最基本的做起,在马文的构想中,一个以黑石堡为中心的海洋城市会兴起,到时候这片狭长的海岸就会成为军事要地。
他要在沿岸布置一条坚不可摧的炮火防线,让海盗乃至高等精灵都铩羽而归。
“马文大人,海岸线里有一艘船!”洛林兄弟突然开口,打断了马文规划防线的思路。
马文抬起头,却只在幽蓝的海面尽头处看见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
但他没有质疑洛林兄弟的判断,骑士们的视力远胜于自己。
好在他们三人都穿着白袍,这在熠熠发光的沙滩上是天然的庇护,对方不可能发现他们。
三人很快便隐蔽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后,紧张地关注着这个不速之客。
随着黑点逐渐接近,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一艘海盗船,而是一种型的冲锋艇。
冲锋艇是战船上搭载的一种型船只,每艘战船都会配备最少四艘。
这些冲锋艇多用于弹药用光之后的冲锋,夜间偷袭,或者在船只严重损坏后,作为水的逃生船使用。
每艘冲锋艇顶多载员十人,这在两个全副武装的御林骑士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所以马文不准备找支援,而是打算在冲锋艇彻底上岸后,发起一次突袭。
不过随着冲锋艇的靠近,他们发现这次突袭可能比预想中的要简单。
毕竟在船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马文推断这艘冲锋艇完全是靠着潮汐和洋流才会来到这里。
等洛林兄弟把船拖上海岸之后,马文才发现船上并非没人,一名水正躺在船底。
不过这水已经昏迷了过去,他的嘴唇干裂处有着厚厚的血痂,皮肤也呈不健康的暗紫色。
而在水的身边,则躺着半具已经腐烂的尸骨,看来水是靠着同伴的尸体才能活下来。
“把他背到阴凉的地方,再喂点水。”马文知道这是船员中常见的日射病,因为过量接受阳光,体温难以降低所致。
洛林兄弟一位背起了昏迷的水,另一位则拖着船。
在给水喂了些水后,他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四肢微微抽搐起来,但仍然神志不清。
马文打算把他带回城堡医治,任何人都有价值,就像那半具尸体一样。
不过敏锐的洛林兄弟却听见了背后传来一阵异响,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发出了一声惊呼。
马文也警觉地转过头,随后便看见了生平未见的恐怖一幕。
被抛弃在沙滩上的半具尸骨,居然在利用两条臂交替爬行向着马文接近,尽管腐烂的头颅里已经钻出蛆虫,但他似乎还有着生命。
洛林兄弟果断地拔出了佩剑,把这具尸体劈砍到了一种难以辨认的状态,几乎如同肉泥。
好在这回尸体算是彻底死去了。
马文看着昏迷的水,思考着该怎么处置他。
“这人一定是个死灵术士。”洛林兄弟并没有着急收起剑锋,任凭肮脏的血液滴落在脚下,“最好在这里杀了他。”
死灵术是被各个正常国家明令禁止的法术,死灵术士也是一切生者最为厌恶的肮脏者,他们会研制病毒,释放瘟疫,然后操纵死者作为自己永恒的奴仆。
曾经有一场黑死病席卷人类王国,死者以千万计,也造就了那段著名的大衰败时期,传背后便是这些死灵术士的笔。
放在以前,马文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死灵术士绑在火刑架上烧成焦骨,然后再把骨头也敲成碎片。
但近日来陛下对于魔法的痴迷他也有所耳闻,陛下的需求才是第一位的,王国的律法也该为其服务。
他决定把这名死灵法师带回去。
当然,为了不让那些无能的贵族找到理由指责陛下,马文再三叮嘱着洛林兄弟一定要对此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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