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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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三九天被兜头一盆子凉水泼到似的, 除了透心凉外还有满肚子的紧迫感。宝儿妹妹才这么一点点大, 就被无数双势利眼给盯上什么的。

    他这个正主儿要是再不赶紧看着点儿, 那好的未婚妻还不得成了别人家的?

    这哪儿行?!

    少年拧眉,抓起那封信就跑去了老爷子书房。砰砰砰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吓得老爷子手一抖。费了半时才写好的一张大字登时被墨迹晕染, 彻底宣布报废。

    气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睛,连平素最最疼爱的孙子也眼瞅着逃不过这一劫。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孟景年丝毫不惧,只气冲冲扬起手中的信:“叫爷爷您加紧速度, 加紧速度的,您非不听。现在好了吧?您看好的孙媳妇身边都围满了蜜蜂蝴蝶!回头把您看好的孙媳妇给拐走了, 我看您哪儿哭去!”

    哈?

    孟老爷子一脸迷糊, 就很不明白好好的,孙子这唱的是哪一出儿!忙劈手把臭子手里的信夺过来,仔细看了又看。然后……

    “哈哈哈哈!”孟老爷子爆笑,好半晌才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紧的肚皮:“哎哟,我的乖孙哎!你这是……”

    “这是掀翻了醋缸子?啧啧!好子,有你的呀!才这么点点大,就知道拈酸吃醋了?哟哟,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个不肯百个不肯的。什么也不肯早早订下亲事,这才几天的功夫呀,就怕媳妇被人抢跑了?”

    老爷子不光满满调侃地看着自家大孙子,还特别恶趣味地用手往老脸上一刮,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

    气得孟景年红脸跺脚, 看着他老人家的目光都充满了控诉:“您,您您您……”

    “简直就为老不尊啊!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可真是!媳妇长媳妇短的,都不想想自家孙子才多大点儿?”

    孟老爷子摊手:“那不是你自己的,有志不在年高?再你子都已经十岁了,哪里还啊!在我们那个年月,十岁的孩子都能顶半拉劳力,都能入儿童团了……”

    巴拉巴拉一顿,各种老皇历翻起来。

    听得孟景年各种无奈:“行行行,我人嘴的,可是不过您老人家!您啊,就高抬贵手放过孙子这一把?快想点什么切实有效的法子,不然真被人给趁虚而入了可怎么好?”

    啊???

    孟老爷子震惊脸,满满狐疑地盯着自家孙子:“哟呵,这还真是腊月里的萝卜——动了心儿?孙子哎!你这,是不是了点?”

    满满算才十岁呢!

    来句真为老不尊的,这孩子毛还没长齐呢……吧?

    孟老爷子拧眉,目光毫不隐晦地瞅着自家孙子的下三路。

    话这孟景年虽,但自幼丧母,在老爷子身边长大。接触到的,都是些个荤素不忌的兵痞子。这天长日久地熏陶下来,该懂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少。

    在自家爷爷那堪称猥琐的目光一看过来的同时,少年就秒懂。继而腾地一下子红了脸:“您,您您……哪有您这么不着调的爷爷啊!”

    “算了,我也不跟您废话了,爱怎么滴怎么滴吧!反正我是我自己之前,还是您的孙子,那谁谁的儿呢不是?就算被人给撬了行,大家伙更看不起的也肯定是你们爷俩!”

    “哼哼,给宝贝孙子订了个乡下土妞儿还被人给撬行了什么的。啧啧,光想想就知道这个话题起来了,爱面子的某人脸色会有多么黑……”

    孟老爷子瞪眼:“嘿,你个熊孩子,怎么话呢?什么叫那谁谁,某某人?那,那他再不好,也是你的生身父亲!不指望你多多孝顺吧,最起码的尊重也该有。不然这众口铄金的,还能叫你讨了好儿去?”

    孟景年这倔脾气上来,当时就冷冷一哼:“嘴长在别人身上,谁乐意咋就咋去!反正脚上的泡是那谁谁自己走的,是他先失职的。”

    “当人家父亲的不好好疼爱、关心儿子,扛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来。那失去儿子的尊敬、爱戴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只随随便便撒了个种子,不浇水、不施肥、不辛勤侍弄,就想要收获棵百年大树?!”

    呵!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孟景年垂眸,嘴角勾起无比讥诮的弧度。

    孟老爷子瞠目结舌,无限震惊地瞅着才堪堪十岁的孙子。硬是沉吟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劝点什么。

    那个捡了芝麻丢西瓜的蠢货儿子哎!

    这么好的孩子,他怎么就……

    哎!孟老爷子愁眉紧锁,神色之间无限颓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儿,分分钟沧桑了十几岁的样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干脆果断了一辈子如他。在儿孙问题上,那也真心释怀不了。

    好在儿子不争气,孙子却是个真贴心的。

    别看家伙儿才堪堪十岁,可很多时候,真就比二十岁、三十岁的人更体贴孝顺,更能动人心。

    比如这会儿,孟景年提起不靠谱的亲爹后,明明满脸排斥、厌烦。恨不得连声爸都不乐意叫,只以那谁谁、某某人的替代。

    可见爷爷满脸伤心,少年又赶紧收起了一脸的不服不忿。满眼孺慕地把自己埋进爷爷怀里,很有几分讨好地:“好了,好了,爷爷你消消气。我……”

    “我也就是一时心里不舒坦,言语间才……嘿嘿,才放肆了一点点而已!”

    着,少年还特意伸手比了比:“嗯,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谁叫他有了后妻就忘了我这个原配子不,连爷爷这个亲爹都不上心了?他,他简直不孝!”

    “哼!”少年冷哼:“他自己做的不到位,还不行我替自己和爷爷委屈委屈?不过爷爷您放心,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懂。就是为了爷爷你的脸面光彩,在有外人的场合,我也肯定能跟他父子和谐的。”

    “那现在就咱们爷俩……”少年乐,来了句跟传根叔学的北方土话:“还扯那些个没用的靴腰子干啥?咱来点实际的呗!传根叔都在京城置办了那么多的房产,也该带着家人一起过来了?到底京城才是全国政治文化中心呢,教学质量什么的肯定更强些……”

    呃!好吧!

    孟老爷子气乐,绕了一溜十三招儿,硬是被这个臭子给绕回来了!

    可是能咋整?

    萧墙祸起,父子相残。身陷囹圄,遇宁得宁。

    当年神算子王博阳那十六字批语,现在想来都还叫他很有点肝胆俱裂的意思。就怕这一切都按着他所的发展,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孙子就得了那么个杀父杀弟,只能在监狱的高墙里度过余生的结局。

    可千防万防的,景年还是在重重守卫中差点儿着了道。还是遇到了那可以是他救命恩人的宁传根,而对方家里,还真就有个处处对得上他唯一转机的宁宝儿……

    当爷爷的还能怎么办?

    肯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认了这封建老古板的名头,也赶紧的替孙子把人给定下啊!

    当时孟老爷子心里就琢磨,哪怕一辈子都得不到孙子的谅解呢,也好歹把这一线转机给他留住。决不能叫好好的孩子,真成了那那老王八所般凄惨!

    结果……

    嘴里着不要不要坚定拒绝的臭子一见到人家姑娘就变了态度,宝儿妹妹宝儿妹妹的叫个不停,各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啧啧,这会儿都危机上了!

    孟老爷子心里好笑之余,也琢磨着是不是赶紧把宁家给忽悠……

    啊呸呸!是赶紧给劝过来,到底京城作为全国政治文化中心,各方面都强出三和村万千。在这儿上学,肯定对宝珠、宝儿两姐妹未来的发展更有利不是?

    老爷子年轻时候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绝不拖沓。现在到老了,也依旧干就干。理了理思绪,当即就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封信,直接寄去了三和村宁家。

    而彼时,宁家也在家庭会议中。这个议题嘛,就是围绕要不要去京城,什么时候、都有谁跟着一起去为中心展开的。

    “宝珠和宝儿两姐妹是肯定要去的!”宁传根用目光睃巡全场,坚定脸如是到。

    “那肯定!”大家长宁栓柱点头:“费这么大劲鼓捣出这么一出儿,可不就是为了叫俩孩子受更好的教育?那折折腾腾的弄了一堆配角,倒把俩主角给拉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

    “去去去,必须去!”许来娣振臂高呼:“一切为了孩子们!不过,传根你还当着咱们三和村村支书,咱们大半家业也都坐落在这儿,这儿才是咱们的根儿!

    可不能因为不知道成葫芦瘪葫芦的京城,把自己根脚都给丢了。你们年纪轻轻的,夫妻长久分开那也不是个事儿。

    倒是我跟你爸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精神头向来够用。别的不,照顾俩孩子保管手拿把掐!咳咳,这人到老年的,谁也不乐意离开自己的根儿。可为人奶奶的,总该为孙女多考虑些……”

    那一脸虽然我也不大情愿,但为了孙女们的未来可以牺牲一切的慈奶奶表情看得陈福妞一噎。怪不得人老奸,鬼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

    这上了年岁的存在,就是比较难搞!

    你看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分分钟就和谐掉了所有竞争者不,还给自己披了件无私奉献的外衣。可凭什么呢?

    作为亲妈,自己也可以为棉袄们牺牲一切的好么!

    陈福妞笑:“谢谢妈您对宝珠和宝儿的满心疼爱,可您和我爸毕竟有了年岁。不被人照顾着都是身子康建,哪儿还能劳动二老千里迢迢背井离乡地跟去京城照顾孩子?不妥不妥!还是我们这当爹妈的自己辛苦点儿吧。”

    “横竖家里有车,往来也不是那么不方便。不行的话,就让传根辛苦辛苦,多往来反复几回呗!”

    “是啊,是啊!”宁传根点头:“实在不行,我还能辞了这个支书嘛!嘿嘿,从我李叔肩膀上接过来的担子,再还到四姐夫那里,我也算是完璧归赵了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哟!

    宁栓柱气得狠狠一巴掌拍到蠢儿子的头上:“全靠祖宗有灵,才保佑你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当了一村支书。结果你呢?”

    “不想着好好工作,带着一村子老少发家致富奔康,还时时刻刻试图撂挑子?你特么对得起广大村民的信任吗?”

    老头子越想越气,拎起烟袋锅子就对着蠢儿子一顿猛刨。

    直到宁传根认怂,一口一个不辞了,再也不辞了才算拉倒。

    父子婆媳几个争执连连,硬是从早起墨迹到晌午,也没争出个子午卯酉来。

    等宝珠和宝儿两姐妹都拉着手回来吃晌午饭了,四个加起来200多岁的人还在互不相让。

    宝珠见家里气氛不太对,赶紧习惯性的把妹妹护在身后,一脸困惑地问:“爷奶爸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

    怎么跟乌眼鸡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开掐?

    当然最后这一句,就算给宝珠十个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堂而皇之出来的。

    就,在心里默默腹诽而已。

    大孙女/大闺女满眼困惑的样儿看得几人齐齐一滞,继而皆双眼晶亮地看着她们姐妹。

    关键时刻,还是宁传根脑子转的快,抢在第一个问了话。

    “咳咳,这不是咱们家在京城买了好些个房子嘛!我和你们爷奶、妈妈就考虑着,是不是让你们姐妹俩去京城念书,接受更好的教育。想问问看你们姐妹俩的意见,到底想要谁去跟着照顾你们?”

    好么,又来了!

    宁宝儿特别无聊地撇嘴,不用想也知道自家老爸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心里默默地问候了某个讨厌鬼无数次后,姑娘从姐姐身后探出头,一脸困惑:“为什么去京城呢?我觉得咱们三和村挺好。”

    “嗯嗯!”向来跟妹妹统一战线的宝珠点头:“是啊是啊,咱们这山清水秀的,景色好、物产也丰富,在全国都赫赫有名呢!报纸上都,咱们村是天下第一村,村民生活水平比北上广也不差……”

    对于自家爸爸牵头,一手发展起来的三和村,宝珠的归属感可强了。

    一起来,滔滔不绝什么的都是常态。

    直夸得宁传根一脸骄傲,爷奶和老妈含笑点头,满满与有荣焉。

    气氛什么的,自然而然就和缓起来。

    之前吹胡子瞪眼,恨不得要手刃了亲儿子的宁栓柱都柔和了眉眼,轻声细语地跟大孙女解释:“咱们三和村的生活水平是不差,但后起之秀就是后起之秀。想要真正赶超城市,还得你们这些个娃娃积极努力。好好学习,等将来学有所成了再回来建设家乡。”

    宝珠认真脸点头:“好的,爷爷,我会努力的。争取早点学有所成,将来接我爸的班儿,做个风风光光的女村支书。带着咱们三和村走出国门,让世界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这志向……

    好吧,也不能是不远大,就挺接地气儿的感觉。

    宁栓柱笑着摸了摸大孙女儿的头:“我宝珠有志气,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更得好好学习不是?所以啊,家里才要送你们姐妹去京城。毕竟那里,才是云集了全国最好、最顶尖学校、师资的地方……”

    “可是那里再好,也没有爸妈爷奶和姑姑、姑父、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们,没有一帮子表哥表弟表姐们!”

    宁宝儿皱眉细数,好半天才噘嘴:“除非把所有的亲人一起都带上,要不然京城就是好出花儿来我也不去!”

    本来已经被到微微动摇的宁宝珠也随之变脸:“宝儿不去的话,我也不去。我们齐齐整整的两姐妹,到哪儿也不要分开。”

    嗯嗯,对头,就是这样的。

    宁宝儿伸出大拇指,实名给自家姐姐点赞。在一脸懵逼的四个大人回过神来之前拽着她的手离开。

    “唔!大人就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姐姐我们不要管他们。赶紧去写作业吧!不然到时间作业写不完多耽误玩呢?”

    想一出是一出的大人们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虽然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孩子好,可现在孩子们不同意……

    他们又能这么办呢?

    只能起循序渐进的算盘,一点点慢慢劝啊!

    不然孩子们本来就不情不愿的,再年纪背井离乡。火上加火的,闹出点毛病来可怎么好?

    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那也只能婉拒孟老的一片盛情了。

    孟老爷子:……

    刚跟孙子夸了海口,结果转身把事情办砸了什么的。

    他这老将的脸哟,还真就有些挂不住。

    忙不迭亲自出门,买了孙子最爱的吃食、书籍之类作为食言的补偿。

    就想把这一篇什么的,赶紧翻过去。

    可是……

    臭子东西照吃书照拿,却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就眼睛一眯,满满激将地看着自家爷爷:“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锲而舍之,朽木不折。这可是我当年开蒙的时候,爷爷摸着我头顶一字一顿跟我的。”

    “到现在我都还铭记于心着,怎么您老人家还……”

    还言行不一致,不给孙子做个好榜样呢?

    最后一句,孟景年并没有出来。可那眼角眉梢之间满满的未尽之意,真的比出来更叫老爷子更加脸热好吗?

    “行!”孟老爷子咬牙:“臭子且给爷爷等着,这个寒假,爷爷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哼哼,转学什么的被拒绝,那邀请未来亲家一家过来散散呢?寒假期间,孩子们不用上课。大人也没那么忙的,总该赏脸了吧?

    毕竟为了方便俩孩子培养感情,他这把老骨头都不辞辛苦亲自到了三和村呢!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前脚他那厚厚的,写了七八页信纸的长信一到,后脚宁家四大巨头就开了个碰头会,分分钟全票通过了他老人家的提议。

    并为了这第一次进京会亲家的圆满成功,各种费心准备着。

    又是买衣服,又是选礼物的。

    为了不寒酸,也不过分热情倒显得他们攀附,一家子真真是绞尽了脑汁。许来娣甚至开始碎碎念,等着盼着婆婆大人入梦。

    唔,虽然每一次都要老太太狠狠训,严重时都会吓到屁滚尿流。可……

    许来娣再怎么也得承认,论起这些个人情往份、处事方式等等,自己需要跟老人家学习的还很多。

    然而这一段儿,宁宝儿和姐姐宝珠都被想外孙女想懵了的李金兰接家里住了。连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更何谈织梦呢?

    热热闹闹在姥姥家待了大半个月,可算是考完了期末试。姐俩还量着叫表哥们带着上山逮兔,下河刨冰摸鱼呢!

    结果这一放学,就看到自家老爸的车子停在校门口。

    姐俩手拉手地到了车子跟前,满满疑惑地看着自家老爸:“爸,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来接我们回家吧?嘤嘤嘤,才刚刚要进入到游乐环节,并不想走哎!”

    还在等俩贴心棉袄兴奋脸,争相恐后往自己怀里扑的宁传根顿感扎心:“都这么久没见到爸妈了,你们俩狠心丫头都不想我们么?”

    宁宝儿歪头,摊手:“可想不想跟回不回去是两码事啊,爸!之前要考试,姥姥姥爷管我们管的可严了。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很怕一个不注意就耽误两个好大学苗子似的。”

    “可算现在考完了试,套我们身上的夹板被解下来了。那还不行我们放放风,好好玩儿几天?”

    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你,眼神中盈满了期待向往。

    叫女控好爸爸的宁传根差点儿点头,脱口而出一串儿的行行行。好在关键时刻,他还记得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必须赶紧把俩家伙儿给带回家去。

    “咳咳!”宁传根略有些尴尬地看着俩闺女:“宝珠和宝儿想要去玩儿?那好办啊,咱赶紧上车。回家收拾收拾,坐明儿一早的卧铺。爸带你们去京城,上故宫、□□、动物园的好好玩儿一场好不好?”

    不好!

    臭子所在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宁宝儿摇头,因着某人,她对京城都多了几分排斥。

    然而这一次,还没有等到她开口,宝珠姐姐就乐得蹦了起来:“好哎,我要去,我要去!”

    “去看升旗,去爬长城,去看伟大领袖曾经住过的地方,还要带着妹妹一起,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见姐姐这么兴奋,宁宝儿只得无奈笑笑,压住已经到了唇边的反对。

    嗯!

    从到大,都一直是姐姐在迁就她。就算轮,也该轮到她这个当妹妹的礼让一次了不是?

    至于某个人,和他的某些个算盘?

    哼哼,宁大师表示来者不拒。有能耐的,就尽管放马过来。可千万别叫她找到机会,不然的话……

    退婚就两个字,还不信她真能被个什么狗屁婚约给困囿住了!

    从得到宁家准确回复后,孟景年就激动得不得了。

    今儿给宝儿妹妹准备点这个,明儿给宝儿妹妹准备点那个的。

    几天功夫,就把自己那点零花钱花了个清洁溜溜不算,少年还惦记上了自家爷爷。

    各种撒娇卖乖,就为了叫老爷子好好整饬整饬家里。

    好歹给宝儿妹妹留下点好印象,因为将来拐人来京城下个坚实基础啊!

    气得孟老伸手杵上了他的脑门:“你呀你,可真是……”

    “这么一点儿点儿的,就知道折腾爷爷哄媳妇开心。可见将来也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孟景年脸色通红:“哎呀,爷爷!您又来了,什么事都往媳妇不媳妇的身上扯,真是我没有早恋的心也给您老人家念叨萌动了。”

    “那咱们爷俩去三和村的时候,人家传根叔一家子细心招待,就怕咱爷俩有什么不适应。现在人家一家子过来了,咱不得投桃报李,略尽地主之谊啊?”

    “再不济,传根叔那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要是没有他,孙子我这会儿还不知道流落在哪呢!”

    话到这儿,少年的语气就很低落了。

    那弱可怜又无助的样子,不由将老爷子的思绪拉回到了孙子刚刚获救的时候。

    灰头土脸,衣衫褴褛。

    跟平日里衣衫光鲜,彬彬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就算他这个亲爷爷擦肩而过,都不定会认出来的样子。

    亏了宁传根机敏,发现了疑点。又是跟匪徒斗智斗勇拖延时间,又是报警寻求帮助的,这才终于换来了宝贝孙子的成功脱险。

    光是这份恩德,孟家上下就该铭记于心。起来还真是,不管多高的规格招待都不为过。孟老爷子分分钟想通,随即大手一挥,可不就就各种积极准备起来?

    扫卫生,置办被褥、衣服、美食之类还不算。他这都硬是被孙子给磨着,在臭子隔壁给宁宝儿装修了个房间出来。

    带衣帽间,玩具房的那种。

    美观精致到叫孟景年的异母弟弟孟克勤都挪不开眼珠子,哭着嚎着要住进来。

    也好日日夜夜的,都跟这些好玩的玩具做伴。

    虽然这其中有些个娃娃看着不大讨喜,但大部分都是他的菜啊!

    “哼!”孟景年冷哂,直接捩着他肩膀把人给推出了屋:“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倒是好大的脸!未经允许,私自闯进别人的房间都已经够没教养了。这还得寸进尺?啧啧,也不知道随了谁!”

    这话儿的时候,少年还眼睛一瞟,毫不遮掩地斜睇了继母黄月英一眼。

    气得对方直接泪目,嘤嘤嘤:“景年,你……”

    “克勤就跟你不是一个妈生的,可好歹是一个爸的呀!你这样二话不捩他,劈头盖脸地骂他,是没有把他当成弟弟么?”

    又来了!

    孟景年白眼,相互交手了这么些年,他啊,早就看透了继母的白莲花伎俩。错不过就是嘤嘤嘤卖可怜,挑拨他那个傻爹的怒气,拿他当枪而已。

    以前他,没有那么多弯转心眼儿,少不了上当。

    而现在……

    呵呵!

    孟景年皱眉,满满不赞同:“后妈你怎么这么呢?要不是把克勤当亲弟弟,我能这么直言不讳?还不就是怕他长歪,这么横行霸道的,损了咱们孟家的颜面么!”

    那一脸明明就是满满一腔良善哥哥心,结果却被冤枉至此的委屈样儿哟!

    可把黄月英给憋屈的。

    而更憋屈的是,刚刚那死孩子训她儿子、憋屈她的时候,公公一派淡定当没听见似的。等那死孩子露出满脸委屈后,老不死登时心疼到无以复加。

    看着克勤的目光啊,也就如刀子般,充满了锋芒。吓得之前被狠揍,心理阴影浓重的克勤哇地一声哭出来。

    很怕老爷子再对儿子发难的黄月英想也没想,一把把儿子拽到了身后,速度对公公赔笑:“对,对不起啊,爸。上次这孩子被揍的有点重,所以……”

    难免有点阴影什么的。

    可她这话还没有完,就见公公的脸子就呱嗒一下撂了下来:“所以什么?不但景年这当哥哥的你的宝贝蛋是别有居心,连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得他?”

    老爷子征战杀伐多年的气势拿出来,别孟克勤这个孩子,就黄月英也很瑟缩好么!

    “不,不是的……”她这战战兢兢之间,努力扬起唇角,勾勒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您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真的……”

    “别克勤个孩子,就是我和凯旋那不也是您的孩子,得乖乖听着您的训么?”

    按着正常的套路,孟老也就冷哼一声。再怎么不乐意,也得把这个事儿给掀过去。到底他个老公公家家的,不好跟儿媳妇多些什么。

    可今儿?

    老爷子心气正不顺呢,哪肯叫她这么顺利过关?

    当时就冷哼一声:“的确,慈母多败儿。这好好的男子汉,都快被你给宠成个弱鸡了。好歹也是念了高中的人,难道连个溺子如杀子的道理都不懂?”

    眼见着妻子和儿子相继沦陷,孟凯旋就是再怯也得鼓起勇气来试图营救啊!

    “爸,孩子不听话好好教就是了,何必把话得这么难听呢?我和月英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不就纸包纸裹的,生怕他有个啥闪失么?您也是为人父母的,这心情您应该懂啊!”

    孟老爷子简直要气到爆炸,随手一个烟灰缸子砸过去:“我懂,我特么懂个锤子啊?你个孽子!啥叫你就这么一个孩子?”

    “啊?你啊,你把景年这个原配长子放在了哪里?”

    这么多年再气再恼,孟凯旋也没被老父亲这么对待过。一时躲闪不及的,正正当当被一缸子砸在了脑门子上,登时血流如注。

    吓得黄月英和孟克勤娘俩痛哭连连,一个劲儿喊着救命啊,快找医生的。好像这人不是被砸了一下脑门子,而是受了啥眼看不治的重伤般。

    看得孟老爷子气苦,指着他们一家子的手都有些发颤:“滚,都给我滚!以后这老宅,再不许你们一家子踏足!”

    “爸,你……”

    孟凯旋捂着自己的鲜血淋漓的脑门,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都这样了,你还……”

    “我还什么?”孟老爷子冷笑:“难道你不欠,不找揍?了你这个不孝子,还得我这个当老子的跟你赔礼道歉?”

    “不,当然不。可……”

    “既然不用,你就带着你那唯一的儿子,媳妇赶紧从老子这儿滚出去吧!别再老子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惹急了信不信我只要当众露出点儿口风来,这后果,不用我多你们也懂!”

    话落,老爷子就在孟景年的搀扶下转身往卧室走,连个多余的眼风都没给他们一家三口。倒是孟景年在经过他那个蠢爹身边时,悄然做了个愚蠢的口型。

    气得孟凯旋暴怒,扬拳就要揍他这个不孝子。

    还是黄月英死命拉着,叫他赶紧的消消气,再没有什么赶紧去医院要紧。不然这一个不心,再沾染了破伤风可怎么才好?

    连哭带嚎,生拉硬拽的,才总算没让某个蠢货再干蠢事儿,叫原本已经够糟糕的形势更雪上加霜。

    而这一幕,也是彻底叫孟老爷子寒了心。

    就瞅着他们一家三口远去的身影久久无语,好半晌才满是怜惜地摸了摸大孙子的脑袋:“我可怜的景年啊,要是……”

    要是我这把老骨头哪天呛不住了,你这孩子可咋整?

    只话还没有完,就被孟景年笑着捂住嘴:“我不可怜,一点儿都不可怜。有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爷爷在,我就已经比世上大部分孩子幸福太多了,还求什么呢?”

    “爷爷不用为我抱不平,他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他。横竖爷爷都已经给了我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我啊,才不需要他那可怜巴巴的父爱呢!”

    “而且看看孟克勤那么熊,那么没教养。我这心里其实可庆幸了,得亏那俩没有对我视若己出。不然的话……”

    少年动作夸张地耸了耸肩,作生怕怕模样:“一想起自己也许会变成那么熊孩子的模样,我这心里就很有点心有余悸呢!亏了爷爷!”

    孟老爷子倒是有心再劝两句,可一想想那个逆子只有克勤一个儿子的德行。他这满腔希望孙子和那蠢货父子和谐的梦啊,噗地一下子就尽数散了。

    只长长一叹:“既然他有眼不识金镶玉,那咱们也别上赶着了。只维持个基本的体面,剩下的啊,就随他去吧。横竖有爷爷呢,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去!”

    就是不在了,那也肯定把宝贝孙子安排的妥妥当当,绝不叫这可怜的孩子再受半点儿欺凌。

    当然为防傻孙子泪水决堤,孟老心里这番思量并没有出口。

    只更加严格了对孙子的要求,也更加重视起宁家这一次的到来。越过儿子,把整个孟家直接交到孙子手上,让他不再被掣肘、不再受威胁。是孟老所能想到、做到的,最好的安排。

    而宁家……

    孙子父母缘分浅,亲妈早早撒手人寰,亲爹又是个有还不如没有的。就希望自己的郑重真诚,能叫宁家改变了主意举家搬到京城来。

    常来常往的多年相处下,还愁岳父母不拿女婿当成自己儿子疼?

    传根两口子都那么的善良淳朴,一定会的!

    孟老爷子眯眼,心里不停给自己气。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宁家人正带着他们山般的行李,无限艰难地上了卧铺车厢。都还没有坐好呢,就被乘警给逮了个正着儿。

    理由就是他们一家子带的东西太多,样样属于当地特色、名贵产品,疑似投机倒把?

    宁传根乐,从兜里掏出一盒特供中华递过去:“哟,你这同志新来的?”

    否则咋能认不出来他这个当地名人儿,又咋能这么可笑地怀疑他投机倒把?

    同志秦国平推拒,刷地一个军礼敬过去,特别义正辞严地开了口。

    “我是不是新来的不重要,关键是你们携带大量特色、名贵产品,疑似倒买倒卖,有投机倒把嫌疑的事儿必须配合调查。还有试图行贿,用糖衣炮弹腐蚀执勤乘警……”

    分分钟多了个试图行贿帽子的宁传根讪讪摸鼻:“行贿?不存在的!我就是看同志你工作辛苦,至于投机倒把……”

    “同志你可能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下,鄙姓宁,宁传根,是……”

    秦国平一脸倔强,就很想你姓什么跟我没有丝毫关系。只要是投机倒把,就是天王老子犯到我手里也别想逃脱!

    偏这会儿功夫,乘务长过来了并对自称宁传根的人各种赔礼道歉。他是新来的,不认识宁先生,这才发生了些个不必要的误会。

    调查肯定是不需要调查的,只依着超重的重量补交费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