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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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清是整个大周最繁华之地。流枫以前倒没发现,如今又一次重进皇都,满目琳琅果真不同。

    她压低斗笠,双眼乱瞄街边美人。边看边做评赏,啧啧称叹,极尽猥琐之相。

    平清最大的歌馆舞坊当数思弦坊,彻夜歌舞升平,京都达官贵人的销金窟。流枫最能理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花俩钱怎么了!

    她倒没去过思弦坊,左问又问,借机和姑娘搭讪,姑娘羞着脸骂她流氓。就不能换个文雅的词吗?风流就挺好。

    某次在濯州,她让陆家二姐带她去青楼听曲儿,陆二也是臊着张脸骂她流氓,她这叫风流。长随男人叫风流,你一个女子那叫疯癫。

    疯癫就疯癫,谁在意!

    问了半天路,可算遇上同道中人。那人坐在四人步撵上,肥头大耳,摇着个纸扇,颐指气使:“快点,耽误了爷看卫姑娘跳舞,要你们狗命!”

    挑夫急匆匆,一个重心不稳,布撵上的那团肉就要往下掉。流枫生怕他将体内的肥油都摔出来,好心捞他一把。

    那团肥肉趾高气扬,拿出救了本大爷是你运气好的姿态,也不道谢,上去就往挑夫身上踹。

    挑夫哆哆嗦嗦,跪地求饶。流枫心想,该不是哪位皇子出宫吧,这么大架子。

    看热闹的人很多,流枫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才弄明白,这坨作威作福的肥肉是洛平秋的长子。她使劲看了肥肉两眼,又想到了洛栖歌,莫非洛栖歌不是亲生的,一点也不像,宛若两个极端。啧啧,老天爷真把他造的鬼斧神工!

    洛少爷看聚的人越来越多,怒骂道:“看什么看,心爷剁了你们!”

    众人低低咒骂着,快速走开。

    流枫饶有兴致看着他,“洛少爷,指个路呗!我也想去看卫姑娘跳舞。”

    洛少爷上下大量她两眼,哈哈大笑,仿佛什么不得的笑话,“就你这穷酸样,怕是连思弦坊的门都进不去!”

    流枫看了看自己一身粗麻烂布,道:“这不是穷嘛!比不得你洛少爷财大气粗。”

    分明是讥讽的话,可到脑满肠肥的洛少爷耳中,不知怎就变成了恭维的话。他大笑:“看你子身手不凡,本少爷乐意交你这个朋友,就赏你个雅座,带你进去吧!”

    “哎哟,谢过洛大少爷。”这才是恭维。

    思弦坊,思弦坊,思弦而舞动。坊内美人甚多,长袖善舞,尤其是坊中头牌,卫斩修,京内传的神乎其神。

    据传言,卫头牌舞时用面纱遮颜,随歌而动,身姿飘逸,宛若惊鸿。从未有人见过她真实面容,有人就传她美若天仙,京都洛绝也不及。

    头牌每月只跳一支舞,饶是如此,座无虚席。当今圣上胞弟宁王爷曾豪掷万金,头牌愣是没赏脸多跳一支。

    美人有美人的规矩,世人也都认同。宁王爷尽管权利大,也不想触了天下风流客的眉头。万一百年后,那些浪子骚客记上自己一笔,这可是不清的。

    流枫一向不信传言,因为自己就是受害者。可她到了思弦坊内,何止座无虚席,简直人山人海,连个站脚的地都没有,卫头牌舞姿一动,世家公子争相将金石玉器往台上扔。

    这下信了。卫头牌踏着乐声,飘飘若仙人。流枫以前觉得她好看,但不是绝色,和洛栖歌相比,还差了点。但如今歌舞并赏,世间真找不出跳的如此好看之人。

    一舞毕了,堂内全是躁动。有文人,和歌而作词,好不豪迈;有丹青客,泼墨而作,众人叫好。

    整一个雅俗共赏之地,雅的流枫欣赏不来,俗的嘛,在卫头牌撤下后,有来了一群舞娘,入目千娇百媚,世家公子争相示好。

    洛少爷掷的钱最多,那群舞娘正先下来服侍。流枫跟着嘿嘿笑两声,洛少爷财大气粗,“帮我伺候好这位兄弟,大爷重重有赏!”

    不来不要紧,一来一大堆。美人争相往她身上贴,她倒下了一跳,赶紧回绝。

    洛少爷眯着眼上下量她一眼,坏笑道:“兄弟,莫非还没碰过女人!”

    呸,胭脂俗粉,她才看不上!在认识了洛栖歌和卫斩修两个美人后,再看其他人,那就好像刚刚吃完山珍海味,再去吃粗茶淡饭,食之无味。

    她也真佩服这位洛少爷,自己家有个绝色妹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眼光就不能提高点!

    当然,心里这样想,对待财主赔笑还得到位。她羞涩点点头,洛少爷在桌子上拍下大把钞票,“兄弟,好好享受。”

    着,洛少爷拥着美人上楼去了。流枫一把揣起钞票,对着旁边美人道:“各位姐姐不用陪了,我先行一步。”

    那群美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从侧门先溜了。思弦坊很大,在整个京都最贵的地,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流枫背着手,一面欣赏坊内风景,一面称叹坊主财大气粗。左转右转,又进了一处院子,上书“惊鸿阁”三个大字。

    院子内植满竹子,遮天蔽日,下有径,颇有曲径通幽的感觉。待出了那片的竹林,豁然开朗,眼前竟有一湖水,湖心有阁楼伫立,周围假山奇石环绕,夏意正浓,荷花也开的恰到好处,将正个湖心阁包围着。

    刚从山上逃下来,穷的叮当响的流枫见了,啧啧称叹,大手笔啊大手笔。

    她脚尖轻点,轻掠水面,莲动风开间就到了阁楼之上。先是敲了敲窗子,“美人儿,我可以进来吗?”

    美人儿道:“不能,滚!”

    流枫破窗而入,“我可是带了银子的!”

    刚站稳脚跟,一汪水珠迎面袭来,她伸手档开间隙,美人从浴桶中跃起,急急披好衣服。

    流枫整了整满脸水珠,笑道:“师妹,都是自己人,何必穿的那么整齐!”

    卫斩修使劲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若是旁人,来了也就来了。可是你,不得不防。”

    流枫勾起她的下巴,轻薄道:“哎哟,我的好师妹,弄得跟你早知道我要来似的!”

    卫斩修狠狠剜了她一眼,“人堆中,也就你穿得那么寒碜,想不注意都难!”

    “想不到这么久不见,师妹还是一直默默关注着我。”

    卫斩修啐道:“岳流枫,别一口一个师妹了,你已经不是阁中的人了,我跟你不熟。”

    流枫拿起桌上的苹果,狠狠啃下去,“师妹,不能不念及旧情啊!我好歹也是你亲亲的师姐啊!”

    “有话快,有屁快放!”

    “爽快!”她盘腿坐在桌子上,“我在平清无处可去,师妹在这儿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呗!”

    “去找陆成机!”

    “嗯?师哥也在平清。我才不去,他我和他八字不合,犯冲!”

    卫斩修哂笑:“你不肯去找陆成机,偏来此地找我,怕不只是为了让我给你找个住处这么简单吧!”

    “师妹,多日不见,还这么了解师姐我!明人不暗话,你这地探消息比较方便,想借贵地一住。”

    卫斩修冷冷一笑,“四海阁的地你也敢借?”

    流枫裂开嘴笑道:“自我爹娘死后,就师父和你们这些师兄弟对我最好。我给你讲,虽然我暂时离开了四海阁,但我早已经把那里当成自己家!”

    “编,接着编!”

    “得嘞!谢过师妹收留!”

    卫斩修额角青筋跳起,她几时要收留她了!岳流枫,简直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