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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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卫中流枫最烦的人,当数陆成机。分明也是一顶一的杀手,却不干正事,每天拿着个八卦盘,背着桃木剑神经兮兮跳大神。

    流枫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不过半大少年,却一副老成的样子,对着她掐掐算算,“生辰八字多少?”

    她毫不犹豫告诉他生辰八字,想着会看在自己是他师妹的份上,给自己算个命格极贵,命犯桃花之类的,再不济红鸾星动一下也行。

    万万没想到,陆成机一脸严肃看着她,“你以后离我远点,咱俩犯冲!”

    那年流枫九岁,信了他的邪,在阁内练武时都要躲着他。后来,四师姐留痕偷偷告诉她,他和谁算都犯冲!

    某次,师父让他俩下山一起去执行任务。进城前,陆成机又算了一卦,“此任务艰险,若二人同去,必折一人。”

    流枫又信了他的邪,“那可如何是好?”

    “你一人前去,便可化解此险。”

    到底是太年轻,走不完陆成机的套路。她安然无恙杀完人,回到城门前汇合,却见陆成机在那里支了个摊,美滋滋摸着姑娘手,给成队人看相。

    “哟,姑娘,命格极贵,毕嫁如意郎君。”

    “呀,姑娘,吉人天相,日后大富大贵。”

    “呵,姑娘,中堂饱满,旺夫相啊!”

    ……

    流枫方才反应过来陆成机偷懒戏弄自己,就跟着姑娘排着队。到她时,她将剑往桌子上一拍,“那我呢?”

    陆成机头也没抬,摸着她的手,“大侠近日有大凶之兆,若想化解,不易动粗。”

    动粗!这倒提醒了她。她当即拔了剑,向陆成机砍去,陆成机脚底抹油,背着桃木剑就溜了。她追不上,因为陆成机轻功是他们十二人中最好的。

    岳流枫出了茶楼的院子,轻功踏风,轻巧避开巡街的守卫,往城南江烟楼去。

    讨厌归讨厌,但不能苦了自己没地住,就委屈一下,去找她那个半仙师哥。

    江烟楼临河岸而建,乃整个大周最大的酒楼,饭菜自是极好的,连普通茶水也跟着贵起来,寻常百姓不会在这里吃饭,多是显贵挥霍。

    四海阁最喜欢在这种地方安排眼线,极易探听消息,又不会有太大风险。陆成机也爱往这里跑,也极易在门口忽悠个二百五,连带蹭吃蹭喝。

    她跃上江烟楼,临楼江岸,水中倒映皎月,好一处镜花水月地!不待她寻思陆成机住在何处,黑夜寂静处便传来三两柳叶哨声,低沉两声,一长一短。这是四海阁的暗号。

    天下豪侠出陵川,陵川又为归云山庄独大。江湖从不少后起之秀,为了博得声誉,归云山庄每三年一次的登云行竟变成了辈的切磋比试。得魁首者相传深远,在武林人人为之称道。

    四海阁阁主虽无意武林虚名,却独对这登云行万分上心。十二卫入阁第一天起,便以修习音律为先,后来阁内竟人人懂音律。大师兄易清辉也是风雅之人,他将不同的音阶编成暗语,他们十二人彼此熟稔。

    流枫遁着那声音,飞身至江畔一户僻静院,陆成机果真在那里。他立在一株桃树下,指间夹着片叶子,对着她又掐算了起来。

    “算出什么来了吗?”

    “咱俩犯冲,不易相交过近!”

    流枫强压住骂人的冲动,“师哥,你就不能换个辞吗?”

    “你命带孤煞,不详!”

    “算了算了,还是第一种辞听着舒坦!”

    陆成机拔出桃木剑,在他身边念念有辞。

    “干嘛呢,师哥?”

    “驱邪!”

    过分了!刚被卫斩修撵出来,他这边又撵人,还有没有点师兄弟同窗之谊!

    寄人篱下,何等心酸,她忍了又忍,可怜兮兮道:“师哥,收留一下呗,师妹一个弱女子,大晚上无处可归,你忍心吗?”

    陆成机被这句矫揉造作的话吓得身躯一震,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弱女子?我都差点忘了!”

    流枫干笑两声。习惯了,总能以假乱真嘛!

    陆成机将这位弱女子请进屋,还贴心地备了几个菜,二两薄酒。

    流枫心想,还挺贴心,口是心非的人啊!

    陆成机坐在对面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那洛栖良最好别动!否则很容易查到你这里。”

    流枫虽知他们消息灵通,但刚刚所作所为被他知道,心头还是一惊,“你们盯着我!”

    陆成机如实答道:“不,我们盯上了平护司的暗卫,这两年,他们没少给我们下绊子。”

    “是因为登云行吗?”

    “嗯,两年前,平护司本来算利用登云行跻身武林,却被你给截了魁首!”

    流枫皱紧眉,忽然又笑了:“洛平秋好算!平护司跻身武林无非想学归云山庄和贤安王府,在江湖招揽能人,然后在大周朝堂独大。”

    陆成机抿了口杯中酒,“朝堂的事我管不着,我只管四海阁的人和事。”

    流枫点点头,那夜无眠,辗转反侧良久,终于在天将明时分,沉沉睡去。

    也是那夜,京都也有人未曾眠。平护司统领府内,黑衣暗卫跪地了被截经过,洛平秋头疼的不能再疼。

    他在京都素有声名,却不想出了个这样不成器的儿子,也只有这么一个,不能不管。为免夜长梦多,就动用了暗卫,却又生此事。

    隐无忧立在他身侧,“师父,此事必有蹊跷!”

    “废话,这还用你!我派出的是天字一等暗卫,却这么轻易被拿下,明此人身手不凡,且一直关注着我平护司动向。到底是何人?”

    隐无忧再也不敢出声,握紧拳头,心下却闪过一丝快意。

    “无忧,你亲自去查!自边塞□□后,平护司就没平静过。”

    隐无忧躬身告退,出了书房的门,抬眼就看到了洛栖歌。眼前的人拢着一袭轻纱,黑发披散,踩着月光,恍若凡尘不能容忍。

    他心底一窒,久久不能平静,“阿绝,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动静便过来了,是良哥的事吗?”

    看来自己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她都一清二楚。隐无忧惨然一笑,“出了点岔子,遇到一个高手,保下了人。”

    她眉头轻皱,好像不愿多听,转身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