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臣女谢圣上,谢……太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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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停顿的过于久,久到似乎能听到凝滞的空气缓缓落在地上的声音。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一旁的祝老夫人嚯地站起身来,“指挥使的妹与我们筝儿交往甚密,两个晚辈早就互有钟情之意,老身万谢圣上美意,成两家之好,结百年同心。”

    祝老夫人完,扯着呆若木鸡的祝筝站起来,矫健地把她拖出了席,推到了聂如柯的身边。

    祝筝缓了缓神,抬眼,下意识看向了容衍。

    清风穿堂,吹的头顶的云纱摇晃,那道冷湖一般的目光,径直与她相接。

    意识到自己竟然先看的是他,且众目睽睽,祝筝连忙生硬地低下头,错开了视线。

    事已至此,她再没什么能做的。

    “臣女谢圣上,谢太傅大人。”

    祝筝规规矩矩向容衍行了个大礼,垂下头谁也不想看了。

    席下两个人并肩而立,好巧不巧,都是着了一身红,容色鲜妍甚是登对。

    “郎才女貌,真乃天作之合,真是难得的一场好事。”

    公仪休忽然起了身,大笑道,“宫里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着钦天监尽快算个吉日。”

    又话锋一转,看着容衍道,“既然今日都是老师见证,届时不若请老师来证婚好了。”

    容衍掀起眼皮看他,凉凉一眼,似把他看了个透穿。

    公仪休触到他冷冷的视线,紧张地绷紧了唇,虚伪的笑险些都挂不牢靠。

    须臾,容衍转开了眼,开口道,“好。”

    他应了。

    圣上钦点,太傅大人亲宣,如今还要亲自证婚,大雍的这位太子殿下原地成婚都不见得有这么大的面子。

    底下看热闹的人绷着嘴角,满肚子话都要憋出内伤了。

    万幸随着圣旨宣完,宴席很快开始。

    因是中秋,乐姬舞伶的第一个曲目是“广寒问月”,随着悠悠丝竹声起,琉光宫很快淹没在衣影旋环,椒风薰薰之中。

    席上热闹起来,口齿憋不住的开始左右议论,眼劲儿活泛的开始四处走动。

    虽然并未提及太子殿下,但两道圣旨显然都利好公仪休。

    被废的前太子公仪灏并未有失德之处,只是因为身残,至今仍有一些惋惜声音。封为二字王驻守边疆,是为了除患。

    赐婚的聂家向来是宗室联姻,皇权迭转,门阀根深。阻断其与兵部的再联姻,是为了收权。

    两举均巩固了太子的权力,以免新皇继位后,生出是非。

    至于为什么开始打算新皇继位,大家的声音逐渐了下去

    大庭广众不宜聊权政,何况晦涩且没什么聊头,很快,大家都集中在了比较有聊头的人身上。

    就是这祝府四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时间各有揣测,东公,西婆,很快把祝筝的生平都搜罗了一遍。

    总之祝家忽然成了整场宴会名副其实的焦点,四方遍闻贺喜声,直把祝老夫人那张脸高兴地笑成了个大红枣。

    一片喧闹中,高座之上显得有些冷清。

    祝清经不住情绪起伏,方才在席上发生了几句口角,公仪灏命人将她先扶回了行宫。

    公仪休早已下了席间与民同乐去了,在知风而动的门客之间游走如蛇。

    只剩一个人坐在席上一动不动。

    他握着酒杯在出神,一杯接一杯的饮,神情似是迷惘,似是索然。

    琉璃窗浸透暖光,浮尘都染上了金光,乐音欢声却像漂浮的雪絮,在碰到他的那一刻便即时化了个干净。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

    也许半支曲子,也许两三四五支。

    容衍忽然起了身,取道一侧往殿外走。

    及至门口,一个满头花白的影子窜过来,一把拉过身后的人,堵在了容衍跟前。

    “太傅大人!祝府承蒙大人厚恩,一定要让我们筝儿敬一杯酒!”

    祝老夫人激动地拿着个酒壶,倒酒的姿势都有些颤巍巍,倒完一杯塞进祝筝里,一杯朝容衍递过去。

    容衍却没接,垂眸看向跟前那张熟悉的面庞。

    红衣衬得她一双眼睛分外的黑,像是一层雾拢在里头。

    成须山拜师那日,她也是这样一身红衣裳,只是那日同样穿着红衣和她并肩而立的,是他自己。

    那些在山上的日子,她的笑容比如今多出许多。真心开怀不作态时,她会笑的眼睛都眯成弯弯的,鼻尖微微皱起,略带着一些狡黠

    其实自回到盛京,就再也没见过几回她那样笑了。

    以后,大约也没会见到了。

    容衍好半天没动静,只盯着祝筝瞧,直把她瞧得浑身不自在,玉瓷的酒杯被她两只握着,恨不得捏碎。

    终于忍不住垂下了眼,低声道,“太傅大人薄酒一杯,谢大人费心关照。”

    这句话着不亏,祝筝含了十分的诚意,不想算上今日这一桩,只论从前,他也帮了她太多太多忙。

    别的不提,很多事情,她确实亏欠他一句多谢。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境地出来。

    容衍听见她恳切又疏离的音调,神情暗了暗,一时不知哪个更痛,是自然的疏远,还是发自真心的一声道谢。

    正准备开口,斜刺里忽然又钻出个人来。

    “好不容易逮到太傅大人敬酒了,我和我哥也要来凑热闹呢!”

    聂如棠也捧着个酒壶,潇洒地倒了两杯。

    “万谢太傅大人给我赐了一个这么好的嫂嫂!”

    一侧跟过来的聂如柯神色一僵,白了她一眼,“不会话就闭嘴”

    聂如棠不服气地瞪了回去,不过还是笑眯眯地改口道,“错了错了,不是太傅大人赐的,是圣上赐的,圣上赐的。”

    聂如棠今日也是一身红衣,打扮的很是爽利,只是那妆饰都不再刻意学着谁了。

    她性子从就直的不拐弯,学祝筝一开始是好玩,后来觉得是真好玩罢了。

    三个红衣裳站在一起,颇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周围的人见热闹围过来,觥筹交错间都是欢声笑语,像是在谁的成亲宴上。

    聂如棠恭维了几句祝老夫人,就蹦到祝筝跟前站定,又塞了个斟满的大阔口酒杯过去。

    “嫂嫂快尝尝这个青梅酒,我自己亲酿的。”

    此话一出,祝筝顾不上纠正称呼,闻出这酒的熟悉味道,脸色满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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