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谁说我不愿意了?

A+A-

    自从赐婚宴回来,祖母就一直翘首以盼聂如柯早日来上门过礼,将日子定下来,生怕他反悔抗旨。

    他们聂家也不是没有这个资本。

    毕竟公仪赫律人还没走,茶先凉了,这个赐婚其实没那么牢靠。

    祖母上火上的满嘴长泡,在祝筝耳边天天念叨,这是如何一桩十全十美的婚事,一定要她紧紧抓牢。

    祝筝垂头听着,一言不发。

    十全十美

    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皇帝。聂如柯里有点兵权,恰到好处的兵权,即使公仪休起兵祸乱仍是注定,聂家也几乎不会有什么波及。

    再者,聂如柯看似嘴上不饶人,实则并不是什么硬脾气。看聂如棠就能明白,若非百依百顺,她也不会养成那样纯真无邪的性子。

    甚至因着聂如柯的指挥使的官职,以后都方便走动内宫,哪怕姐姐真的成了太子妃,她也可以经常见到。

    这真的是,很好的一门亲事。

    盛京之中,恐怕再找不到比聂家更适合她的府门了。

    可祝筝却高兴不起来。

    甚至因为这种面面俱到,天衣无缝,让她心中更加沉闷。

    安排这桩婚事的人,未免太会想她所想了

    秋后渐凉,残花谢尽。

    又下雨了。

    秋天的雨下的不大,细细绵绵,连着秋风将桂花吹打了一地,香味都变得潮湿。

    平白让人生出寂寥和苦楚。

    西窗下独坐,鸣翠要来关窗,被祝筝拦住了。

    雨丝扫在她身上,带来一阵阵凉。

    她枯坐了一天,眼眶微微发涩,但是又不知道藉由什么理由排解。

    寒蝉凄切,自古伤春悲秋,她想,也许不需要费力想什么理由。

    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悲喜交加只是偶然,平常之间只会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

    前世她在祝府,就是这样过完了细雨笼罩般的一生。

    雨停的晌午,祝筝去了姐姐房里。

    收拾了她从听箫苑带回来的细软,意外发现了一个被抛之脑后的东西。

    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

    那日走的急,祝筝自己的东西大多没来得及拿回来,这荷包卷在姐姐收拾的行李里,被一起带了回来。

    少年读过首词,“对月敛蛾眉。常慕鸳鸯比翼飞。休问有谁来伴我,添悲。几许相思化作灰。”

    当时只作有些夸张,如今却不过还好,这对鸳鸯也从没会比翼飞,充其量是两只看不出是鸡鸭鹅的相望水鸟。

    已经快绣完了的两只水鸟。

    可惜,送礼物真的讲究时,晚一步,就注定送不出去了。

    祝筝去取了针线盒子,在窗边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绣这样的东西,她想有始有终,将它绣完。

    有些日子没拿针线,再拿起时,听箫苑中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那时候身边陪着她的人,一个是容衍,一个是姐姐。

    因为要两头瞒着,她两边都有些心,但也从来没觉得辛苦,私心盼望着日子越慢越好,哪怕永远停在那里也没关系。

    也许暗中早有预料,当时已不敢道是寻常,实则果真是一段不复回的好时光。

    人绣线如心,心乱了针就乱,祝筝绣了拆,拆了绣,直到那块布上都是针孔。

    一连好几日,祝筝都只是在窗边绣荷包,安静的不半句话。

    轩窗前,芭蕉掩着桂花。

    祝老夫人路过时,驻足看了一会儿,突然叹道,“四丫头也懂事了。”

    桂嬷嬷跟在后面,“老夫人不就想让四姐娴静些吗?”

    “想是想”祝老夫人隔着窗户看着那的身影,“可四丫头以前那样子,不论挨多少打,都会偷偷仰着脸瞪我,骂不怂,打不服倒是像极了铭哥儿时候”

    祝老夫人仰头看天,“铭哥儿最放心不下这两个女儿,如今都有了依处,黄泉相见时,不知道还会不会怨我。”

    桂嬷嬷动了动唇,没来得及宽慰自家主子,又听见祝老夫人问,“聂家还没派人来过吗?”

    桂嬷嬷摇头,“还没有。”

    又过了十日。

    在日也盼夜也盼,一片雾雨中,祖母的梦中情婿终于上了门。

    带了一长溜礼官,和十来辆马车的定亲礼,招摇过市,排面给的很是丰足。

    一番冗长的过礼后,终于到了饭桌上。

    祝筝因为绣荷包睡的越发晚,白日里就恹恹的,全程像个旁观者一样木讷着配合,坐在饭桌上就开始打瞌睡。

    聂如柯寒暄了一番,很快进入了正题,“钦天监选了几个日子,我挑了挑。”

    “正月初一不错,虽然是年关,但辞旧迎新本就寓意深远,不知道老夫人和四姐,意下如何?”

    正月初一

    祝筝抬起了眼。

    聂如柯正巧看她,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祝筝被他的动作吓得瞌睡都飞走了。

    这个聂如柯,本就知道她和容衍的事,挑这个日子,难道是故意的?

    不对,容衍又不是到处闲聊的性子,他在成须山的事,聂如柯应该不知道才是

    所以只是巧合吗?

    因着想这个正月初一,祝筝接下来更是食不知味,怎么吃完的都不记得。

    送客的时候,雨大了些,祖母送到门口,让祝筝再送一段,好让两个年轻人单独待一会儿。

    前门处,离聂府的马车十来步远。

    聂如柯一身红衣,打着把祝老夫人给的青绿伞,像个新鲜的朝天椒似的。

    他看向祝筝板正的神情,“怎么?看到我来,天都塌了是不是?”

    虽然他也期待着自己的马车被撞翻,但显然有人比他更不希望他来。

    这话的祝筝没法接,只能当听不懂,执着地想把人往车上送。

    聂如柯却走的不紧不慢,见祝筝着急,干脆停了下来。

    “听祝老夫人,你在给我绣定情信物?虽然多此一举,但绣都绣了拿出来吧。”

    祝筝噎住,“没绣。”

    聂如柯了然,“哦,不是给我的。”

    祝筝避重就轻,“指挥使何必这么明白?”

    聂如柯笑,“原来,他们都吃你这一套?”

    凉风四起。祝筝没理会他的“他们”是谁,不想再接话了。

    这个聂公子本来就对她印象极差,心里只觉得她得陇望蜀,水性杨花,她也懒得辩解什么。

    聂如柯吃了一天冷脸,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挺有趣,故意问道,“祝四姐这副做派,是觉得配我你很吃亏吗?”

    祝筝挤出个笑,“不亏,高兴地觉都睡不着。”

    “没一句实话。”聂如柯看她笑的比哭还难看,“行了,吃不吃亏,都闺中待嫁吧,正月初一,反正跑不了了。”

    完他总算肯抬脚走了。

    祝筝落在后面半步,忽然道,“聂指挥使。”

    聂如柯回头看她,雨丝飞舞中她神色严肃,颇似几分某人的风姿。

    “你对赐婚没半点意见吗?”祝筝问道,“即使我们一生注定话不投,相看两厌,你也接受得了吗?”

    聂如柯神色暗了暗,“婚姻到头,都是相看两厌,和谁都一样。”

    秋风卷着几片落叶打着旋,两人的衣摆吹的翻飞,被雨滴洇出暗纹。

    “不一样。”祝筝压轻了声,“有的人,就是不一样。”

    见过珍珠,从此就会更觉出鱼目的暗淡。世间若是有了入眼的人,那他就变得和谁都不一样,谁都不能与之相比了。

    聂如柯看她愣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问道,“祝四姐这是已经跟谁相看两不厌了?”

    祝筝被他一句呛一句弄得也没了好脾气,懒得再打哑谜,回敬道,“你呢?”

    聂如柯笑了两声,转身收了伞上了马车,不忘留下一句,“既然一个两个都相信这场亲结不成,我倒是想试试,我偏要结,又会如何?”

    祝筝简直摸不透这人的脾气,“指挥使何必为了别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聂如柯挑开车窗帘,打量祝筝一眼。

    “谁我不愿意了?”

    祝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