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怎么会在这儿
祝筝一愣,想起那些日日眠花宿柳的传闻,她原本是不信的。
他还真的在金香楼待着。
托祝隆的福,祝筝并非一无所知,连她喝过的“醉春宵”也是出自那里,那“猛药”是什么意思,也不用再多做解释了。
祝筝扶着马车,平息了方才的慌乱,对二人淡声道,“你们应该去找大夫。”
安逢雪道,“找过了,大人不肯见。”
那就是他的事了,祝筝没再理会,平静地转身欲走。
流风显然非常失望,都快痛心疾首了,他焦灼地转了一圈,“四姑娘!大人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
祝筝脚步顿住。
她不知自己这算怎么样,此事荒唐的可笑,君子不立危墙,她不知道容衍为什么偏偏也要去金香楼待着,还能让自己不设防到碰到了那种药。
这太不像他的作风。
或许,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或许,这是主仆三人演的一场好戏。
她只要拉开帘子,那个人就坐在里面,会面色嘲讽地看向她,嘲笑她对“好聚好散”的口不对心。
祝筝抿了抿唇,“我有婚约在身,你们找错人了。”
完,她抬脚继续向前。
许久没话的安逢雪追上来,忽然道,“姑娘,如果大人死了,您会伤心吗?”
祝筝没回头,背影在原地停了停。
“你们现在去找大夫,他就不会有事。”
助兴的药,即便再烈,医馆也有法子解。
安逢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倘若大人自己不想活呢?”
“如今局势复杂,大人却不让属下跟着姑娘了。”她继续道,“属下不知大人与姑娘发生了什么,只能凭借过往斗胆猜测一句。”
“四姑娘二兄之死并非大人安排,若有责,也不过是袖旁观。其实大人亦有诸多不得已,他殚精竭虑,也并非事事都能无懈可击。”
“自从大人成为二殿下的太傅那天开始,就从未想过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逢雪想着,大人最想见的人,还是姑娘你。所以才借此为由,私自决定叨扰姑娘。”
“如果姑娘觉得为难,就当我们今日没来过。”
“为人下属,自然会再想别的法子,只是逢雪希望,姑娘也不会后悔就好。”
祝筝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抬脚,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一路阔步回了房,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一闭上眼,安逢雪的话就回荡在她耳边,眼前全是容衍的样子,成须山时给她上药时颤抖的,害羞时红红的眼尾,拜师时如同擂鼓的心跳,一一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不多时,祝筝猛然坐起身,穿好鞋子出了门。
流风和安逢雪还蹲守在马车上。
瞧见她出来,俩人都忽然都坐直了身子,像某种动物似的。
“姑娘”
祝筝两步跨到马车跟前,一把拉开了马车的门帘。
里面没有坐着那个人,等着看她的口是心非,只有空空如也的一车秋风嘲笑着她的曲解。
流风一头雾水。
祝筝利落地上了车,“走吧。”
流风还想点什么,被安逢雪一句“闭上你的嘴”堵了回去。
马车冲破夜色,一路疾行。
听箫苑前,铜门大锁,流风推着门使劲晃了晃,纹丝不动。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望,安逢雪立刻去找撬棍准备把门撬开。
祝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去了围墙处,物色了一棵歪脖子的大柳树,“帮个忙。”
流风:“四姑娘要干什么?”
祝筝:“翻墙。”
有流风搭,祝筝轻盈地翻了进去。
一轮秋月高天挂。
两个黑影呆站在围墙树下。
刚找到撬棍的安逢雪静了静,把棍子扔在了一旁。
流风瘪着嘴,痛心道,“大人真对你他不想活了吗?”
安逢雪:“”
流风:“话啊雪妹。”
安逢雪转身就走,“不要叫我雪妹。”
流风跟在后面,“为什么啊,大人过的,我们是一家人。”
安逢雪回头睨他,“那你怎么不管大人叫爹?”
流风:“我叫过,大人我有病,让我去太医院抓药吃。”
安逢雪:“”
流风:“呜呜雪妹等等我。”
*
今夜月色很亮,草木都镀上一层银光,脚下映着浓黑的影子。
听箫苑仍是老样子,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只在秋风下显出萧瑟之意。
祝筝径直去了几个房间,容衍不在自己的卧房,也不在她原来的卧房。
满院子转了一圈,最后在北苑发现一扇窗户透着些昏黄的光。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书房吗?
祝筝推门而入。
书房里静的毫无声息,只一盏薄灯点在书案上。
薄灯前,投出个长长的清隽独影。
祝筝没话。
她有些紧张,但因为是容衍,这份紧张并不包含害怕,顶多有一点忐忑,让她的心跳逐渐混乱起来。
或许对即将发生的事心里感到悬浮。
或许是太久没见过他了。
他似乎瘦了些,眉骨下眼窝落下阴影,显得深邃难明。
相比之下,容衍抬眼看过来时显得平静异常,见到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仍是那样坐着。
看起来泰然风度犹存,并没有像流风的那样变成自言自语的傻子,祝筝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往常清透的眼睛变得有些涣散失光,倦怠地垂着肩背,倚靠在圈椅上。
相见一点也不意外,倒是让祝筝有些意外。她不由得局促,不知道这种时候第一句该些什么。
“好久不见”,似乎有些太见外了
“别来无恙”,可是人家才刚被下了药
就在这种局促中,容衍忽然朝她伸出了。
祝筝慢吞吞地走过去,还差一步时,被他猛地扯住了腕。
她被一把拽进怀里,坐在了他腿上,背对着他被牢牢圈住,动弹不得。
容衍垂着的抬起,里握着一支细毫笔。
桌上铺着一张新纸,是一张未完成的画。
将将成型的轮廓有些眼熟。
祝筝借着月色去瞧,发现这张画边上还有一沓。
再一挪眼,书案底下还散落着更多张顺着这些层层叠叠的画纸抬头环视,昏光弥漫的书房中,竟然挂的全是她的画像
湖边的,柳下的,睡着的,醒着的越到后面,笔迹越狂乱但即便寥寥数笔,也能让人看出勾勒的是她。
祝筝在此时才忽然想起方惜辰过的传闻,太傅大人据私藏了一幅画像,时时描摹排遣忧思,实为他痴恋多年的心上人
这样漫长的牵挂和无孔不入的眷恋,猛地出现在眼前,细腻的、磅礴的、让她顿时足无措。
终她一生,都没试过被人这样在意过,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好证明这不是她该得到的东西。
就在祝筝愣神的空当儿,容衍将她转了过来,面对面凝着她的眼睛。
他怀里滚烫,唇色殷红,脸色也红,弥漫在眼尾和颊骨上,像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沉默的目光却仿佛凝固,像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向别处。
祝筝被他看的呆若木鸡,愣愣地与他对视着。
容衍的眼底血丝遍布,眸光涣散着停了一瞬,抬用指腹按在她脸颊的红痣上,不知在想什么。
在这种出神中,臂却搂着她越抱越紧了。
祝筝被箍的受不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大人”
容衍忽然一顿,中的笔猛地折断,发出“啪”的一声,迷离的眼睛震惊地看向她,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怀里抱着的人会会动。
他摸着她的脸,不同于方才轻柔的触感,力道大的几乎把她掐疼了。
祝筝被捏的呲牙咧嘴,又叫了一声,“大人”
容衍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清明,“祝筝。”
“是我。”祝筝应声,拍开他钳子一样的,“不要捏我了”
他脸色红透,嗓子也哑了,腕上的力道一紧,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干涩地扯了扯嘴角。
“你怎么会在这儿”
祝筝一时不知他这个语气在问什么,是“你”还是“怎么”还是“在这儿”,何况她都在这儿好大一会儿了。
记起自己来的缘由,祝筝有些心急地仰起头,刚准备凑近,容衍忽然毫无铺垫地俯下来,眼前即刻被黑影覆住。
鼻尖相抵,唇瓣相贴,祝筝没有躲开,反而顺从地迎了迎。
这一迎让容衍有些失控,本来蜻蜓点水的吻顿时加深。
沉重灼热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烫的她几乎想逃,但刚一侧脸,下颌就被捏住,祝筝的气息被全然夺走,双被他圈着反剪至背后。
久旷的荒原上落入星火,祝筝被他毫无章法的吻法亲的喘不过气来,脑袋逐渐昏昏重重,睫毛颤动着笨拙回应。
从唇一路吻到脖颈,容衍的力道越来越乱,在他认出不是幻觉的那一刻,神思像是再也不受控制,直到他将折断的笔杆捣入掌心,刺痛才让他微微清醒了过来。
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靠在她身上沉沉平息,片刻后,忽然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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