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下景严由(四)
佟秀春抚摸着景严由那张虫脸,慈祥的:“离开林场之后,我就选择了下海经商,十几年的商海沉浮才成立了三春集团,又经历了十几年才有了现在的产业,当了二十几年商人,我做过别人的情人,又因行贿差点吃牢饭,也曾挥金如土,放纵欲望,从天堂到地狱,从地狱到天堂,我也分不清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想我们两个活得好一点,活得自在一点,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过后,儿子就能堂堂正正当个人。”
师父看着景严由,:“果然,当初你把自己的魂灵寄生在了佟秀春体内,又将藏着体魄的内丹交给她,等的就是今天吧?你想入仙房重生?”
“仙房?仙人住的吗?在哪儿?”,我问师父。
师父侧身指着身后的神椿木:“看到那个树干上的裂缝了吗?我听泰风穴内必有因为阴阳精气交合而孕育成的仙房,只要等到仙房门开,就能进去修行,在里面待上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在未来的某一刻,仙房会将修行之人分娩而出,这时的修行之人,肉身得以重塑,不仅如获新生,而且将会长生不老。我想神椿木那个裂缝,就是你所以为的仙房吧?”
景严由瘆人的张嘴大笑道:“哈哈哈,惭愧,惭愧,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泰风穴,什么仙房,我本来只是一只活在山林里的虫子,偶然来到这里,吸了一滴挂在神椿木枝头上的琼露,从而有幸得以参悟天道一二,在此修道六百年,有次在山间觅食的时候遇到一个采药少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人,少年被毒蛇咬伤,我不想他就这么死去,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他,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当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这点我在天道里总是参悟不得,我太好奇了,所以我用调出内丹帮他把蛇毒化净,我道行太浅,化毒整整耗费了七天时间,这七天里,我不辞辛劳为少年疗伤,日夜相处之下,少年见我对他并无恶意,便由起初对我模样的恐惧,到后来与我为友,我们真的成了好朋友,他教我话,识字,用人的方法捕猎、生火,还有如何当一个好人”
“原来人总喜欢把世界分出好坏两个部分,连他们自己也要分清好人和坏人,可他只是口头,我根本不能理解,七天后少年离开了山林,也把我偷偷带上,我跟着他回到他所住的村子里,他把我藏在自己家中,可我实在太好奇人的世界了,所以每日都偷偷看他,跟踪他,发现他除了经常上山采药以外,还给村里的人无偿治病,替邻居劳作,为孤寡尽孝,噢这就是他的与人为善吗?有趣,太有趣了,我也要当个好人!”
“直到有一天,村民发现了藏在少年家里的我,他们我是妖怪,我不想伤人,任由他们把我绑起来,可他们又把男童也绑了起来,村民朝我们不停地丢石子,我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被石头砸死,为什么好人就要被杀死?我不懂,我实在不懂,但我也忍不了!我挣脱束缚,把村民全吃了!然后我吐出内丹,照着那个少年的模样,用体魄结合内丹揉捏成一副人型肉壳穿在身上,又在村里找了几件衣服学着打扮,我想再去找一个人的世界瞧瞧,可当时我还离不开神椿木太久,于是我又在神椿木下修行了百年。”
“之后我就看见母亲从洞口被暖流带到这,我已经一百年没见过人了,所以我要救活她,母亲也是好人,我跟她了自己的过去,但她并没有像村民那样我是妖怪,而是带我离开了这里,去了林场,还给我取了名字,景严由。”
“母亲真好,场里的日子过得真舒坦,原来当人就是这样,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可我离开神椿木太久,体内的吸纳的阴阳精气无法自行调和,每逢朔月的夜晚,内心就会躁动不安,对活物腥血的渴望也会变得强烈,但我没有再吃人,吃的都是些畜生”
师父:“李大川和白睿也是畜生?”
佟秀春:“他们是!当年他们没少从林场里偷设备和木材卖,还怂恿场里的员工也和他们一起干,场里上至副场长,下至员工和家属全都跟着他们干,学着他们当偷我劝了他们多少回,跟他们林场再这样下去就完了!可就是没人听,正是这些蛀虫搞垮了林场!那晚我早就听闻风声,白铁根他们已经商量好,要趁场里搞篮球赛的时间去设备仓库偷东西出去卖,是我让儿子过去的,是我告诉他这些人是畜生,他们就是畜生!那晚的事情是我让他干的!”
“那现在呢?你们想把这些孩子怎么样?”,师父对佟秀春质问道。
佟秀春没有回答,景严由用嘶嘶的声音:“我有一位恩师,他跟我人在而立之年以前,三魂未定,七魄未损,是最好的丹方”
“开仙门?你们怎么会知道妖典?你们师父是谁?!”师父惊讶的大声道。
好家伙,泰风穴,神椿木,仙房,如今又来了个开仙门还有妖典,罢了,罢了,我实在懒得问了,爱咋咋地。
佟秀春:“我们跟你的已经够多了,骆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离开这里,留下沈先生,我的人会下来接你上去,钱我已经准备好了,足够你下半生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第二呢?”,师父打断了佟秀春的话。
“别急,第二嘛”
佟秀春亮出戴在左腕上的宝珀五十寻潜水表。
“刚刚进来的路以及这里的两边的崖壁上都被我埋入了炸弹,我们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打不过你们的,大不了一起死,只要我扭动这个表的气压表盘,那么我们母子、你们师徒还有这些蚰蜒肚子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我本以为佟秀春顶多是拿那些蚰蜒肚子里的人做筹码威胁我和师父,还真没想到她会打算同归于尽,可她为什么要把我留下?
我:“留下我干嘛?给你儿子在这儿当历史老师?”
景严由:“我们对你不感兴趣,把你留下,是师父的意思。”
师父?金华猫也它有师父,它们的师父会是同一个东西吗?回想起我在显痕香里看见的那只像狐狸的动物,骆达师父过我被那东西盯上了
“你们的师父是只狐狸?狐狸精?”,我问景严由。
景严由发出咯咯的怪笑,:“师父怎么会是狐狸精,他的道,他要做的事,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懂!”
佟秀春看着表上的秒针,平静的:“骆先生,快选吧,给你十秒钟时间。”
师父摸着我的头,对佟秀春:“这子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一定要负责到底,大老爷们到就要做到,所以我不会选,这些孩子我要救,我徒弟也不会交给你们,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那个师父,会不会坑了你们?所谓的仙房,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就算神椿木树干上的裂缝真的是仙房,你们开仙门的时间也不对。”
佟秀春没打算继续听师父的话:“很遗憾,骆先生,那咱们就一起葬在这吧!”
完,她准备扭动表上的气压表盘。
“开仙门!妖典里面记载的可与你们师父的不一样,都熬了二十几年,就差那么一点,不想听听?”,师父大声喊道。
佟秀春和她肚子上的儿子景严由全都愣住了,这是好事,师父抓住会,慢声慢气的:“仙房,每千年开门一次,人也好,虫也好,进入便可成仙,就算成不了仙,也能不老不死,可谁能等那一千年,妖典中有记载,取魂魄无暇男女三十六人之血,待日蚀而引入仙房缝隙,可开仙门,你们爪来的孩子人数够三十六人吗?自己数数,还有今天有日蚀吗?今年有日食吗?你们的师父真的那么厉害,怎么没把完整的开仙门方法告诉你们?”
景严由迟疑了,佟秀春也迟疑了。
“师父不会骗我,从买下林场,修路通泰风穴,在到扰乱这些男女的心智,都是他教的,他道行那么深,不会错的”
景严由话是这么,但心里已经对他的那个师父产生了怀疑,佟秀春也不知不觉放下了。
进来的洞口传来弦乐之声,听着应该是阮琴,曲子的旋律恬静,悠扬,有时似那泉涌溪流,有时又似微风细雨。我想走去洞口看看,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莫名的发麻。
而佟秀春则全身僵硬,愣是站在原地上动弹不得。
师父了句:“总算来了”
从洞口又开来一辆登月车,开车的是辛田,旁边坐着一个女孩,看起来二十多岁,她怀里抱着一架阮琴,正沉醉地演奏着,婉约的眼神透着秀气,鼻若悬胆,面如鹅卵,虽是着男装,修短发,但也不影响那让男人一见倾心的娇美容貌,若世上真有人面如桃花,那应该就是如这女子这般。
辛田把车停下,走到佟秀春身边把她的表摘下。
“哎呀,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被处分了,还算开的及时。”
辛田边边把表放在自己裤兜,又走回车上帮女子把门打开,让她下车。
师父:“不愧是南宫家的女儿,藜,定身曲的演奏法越来越娴熟了。”
那女子没有停止阮琴的演奏,可似乎师父和辛田却都不曾受她弹拨的曲子影响,她看见师父走向自己,停下了演奏,微笑着:“骆叔,您过奖了,我的法再娴熟也影响不了你”。
辛田看见女子不再演奏阮琴,便把耳朵里塞着的耳塞取出。
“嘿嘿,这南宫牌耳塞确实厉害,一点也听不着”
佟秀春再次从身上分泌绿色的臭汁,崖壁上的蚰蜒身体抖动起来,那个南宫家的女儿左抱着阮琴,右朝那些大蚰蜒勾了勾掌,大蚰蜒们的身体不再抖动,像驯服的宠物那样听话地爬到女孩跟前,它们集体抽缩大肚子,把那些被它们抓来的年轻人全都给吐了出来。
白家的女儿、刘家的儿子,还有区其他人家的孩子,一个个湿漉漉,黏糊糊的睡在地上。
“这是?咋了?”,我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还咋了,他们母子撞枪口上了呗!谁让他们偏偏是昆虫。”
如今佟秀春见他们母子的筹码尽失,流着泪对景严由:“算了,孩子,没事的,我们一起”。
景严由张开两侧带钩子的嘴,从那些睡着的少年身上吸回自己的内丹,一条条幽蓝的细光线从这些少年的七窍流出,汇集回归到景严由口里。
佟秀春的肚子迅速鼓起,十几秒内,她的肚子夸张的肿大,犹如怀上了十胞胎,上边的皮肤由白变红再到半透明,里边得血管清晰可见。
最终,如同预料之中的那样,她的肚皮发出一阵可怕的爆裂声,血液溅射四方,一只巨型虫怪从佟秀春爆裂的肚皮中露了出来。虫怪有辛田的皮卡那般大,它的身子已是类似人型,人头脑袋上有着之前长在佟秀春腹上的怪脸,人型身体两侧依旧长着蚰蜒特有的十五对虫足,每只虫足都有人的大腿粗,这应该就是景由严的本体。
景严由摆动他的十五对长足,长足踩在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让这些像拼接竹竿一样的怪足流程有序地加快挪动速度,然后爬上崖壁,沿着崖壁冲向我们几人。他的虫嘴犹如装满水的高压水枪,朝我们胡乱喷射恶臭的绿汁,师父用鸑鷟扇对着飞射过来的绿汁横扫出一个弧形的紫色风盾,绿汁被风盾反方向弹飞,溅到石壁上,石壁上的石头接触绿汁的瞬间便开始沸腾融化。
“我去,这货疯了吧?!”
我看着这样的景严由,脑袋里第一想到的就是星球大战里的太空军舰,只可惜自己不是绝地武士,面对他喷射出来的“毒激光”,我的水平只能达到用芸白净香保护自己,配合燕影飞步在这悬崖之下来回穿梭躲闪。
师父站在那些沉睡着的少年之中,呼出大量芸白净香,用鸑鷟扇舞动着形成一个白色的龙卷风包围住昏迷的少年们,绿汁碰到这股白龙卷就会化为烟尘消失。
师父从白龙卷里走出来,里的鸑鷟扇所挥出的烈风把景由严口中射出的绿汁尽数挡下散开,他调整内息,运劲全身,打算把在悬崖之间上下攀爬的景严由给彻底驱杀。
“骆叔,对付这种怪级异虫不劳您出”,弹阮琴的女子再一次拨动琴弦,这次的旋律与刚刚不同,曲调缓急相宜,急促时,如惊浪波涛,缓和时,如屋檐滴露,景严由闻之顿时表情变得痛苦狰狞。女子没有停下阮琴的演奏,她以一种迅猛复杂的外功步法正面迎对景严由,这步法进退无常,进时,与景由严只有量尺距离,退时,又在景由严企图把绿汁吐到她身上之前,她早已翻跃到与喷射出的绿汁相反的几寸之地。
对引虫师而言,与人间无害的异虫称之为白,造福人间的异虫称之为瑞兽,祸乱人间的异虫则有等级之分,按照它们修行道行的长短,可分为:怪级虫、妖级虫、精级虫、魔级虫四个等级,等级越高,修行的道行就越长,当然也就越难对付,像景严由这样的,看起来吓人,但只是怪级异虫。
我看这女子的步伐如此怪异,不由得问师父:“这女的用的是什么功法,怎么攻也不攻,躲也不躲,可景由严就是伤不着她?”
师父像看热闹那样看着女子与景由严在悬崖石壁上下之间奔袭腾跃,:“这个啊,就是听字门的外家功法,虎绕山林,在林中的老虎盯上猎物后不会冒然进攻,它会悄然跟着猎物,离猎物近时不一定行动,因为地势和时不对,离猎物远时却可能早已蓄势待发,准备一击必中,你看她怀中弹拨的阮琴,旋律在她退时急促,进时缓和,进退之间早已扰乱景严由的方向感,她的每一步都早已算好,步伐配合旋律的变化,估计再有三分钟,景严由就该不行了。”
我看着自己没像听之前那首曲子那样动弹不得,于是又问道:“这曲子好像对我们没什么效果,可景由严却听着如此痛苦,这是啥曲子?”
师父:“这曲子叫断邪魂,旋律专门针对这种已为妖兽的异虫,对人无害,所以我们听着也无妨,你还别,这南宫藜的琴艺还真不错!”
我:“噢,她叫南宫藜,师父您之前过听字门的掌门叫南宫澜,所以这个南宫藜是他的?”
师父:“女儿,是南宫澜的女儿,听字门世代由南宫家把持,到了南宫澜这一辈儿,却只剩下个女儿,呵呵,估计以后要登报诚邀赘婿了。”
南宫藜的虎绕山林步法,在悬崖峭壁间动转反侧,纵横往来,景严由即使已失去理智地狂奔乱杀,也伤不着她半分。伴随着南宫藜拨弄的阮琴曲调,景严由的甲壳身体开始迸裂,绿色的毒汁从他身体上裂开的伤口喷出。
阮琴的旋律愈发急促,景严由的身体各处噼里啪啦的开裂,绿汁在周围肆意飞溅,此时的景由严已经不像一支星舰,更像一辆即将报废的蒸汽火车头。尽管景严由已用尽浑身解数,但他与南宫藜的这场对弈里始终处于劣势,可他依旧费力地移动着逐渐不停使唤的虫足朝南宫藜扑去,这些虫足有的早已断裂掉在地上,这也许就是视死如归吧。
正当景严由拖着残躯在南宫藜十米开外的地方艰难的爬来时,南宫藜突然停下脚步,她的演奏也停了下来,她一只按着琴弦,等景严由长着大嘴爬到离她三米远时,重力地拨动了这首曲子最后的一段音律,景严由就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冲击到身体一般,眨眼间他的身体断成三截。
景严由脑袋后边的残驱还有四根残足,他颤抖着使唤残足爬向躺在地上的佟秀春,刚刚肚皮爆裂的佟秀春早已命丧黄泉,她的人皮衣服龟裂外翻,露出了她苍老的遗容。景严由发出嘶嘶的虫音笑声,把头枕在佟秀春一条大腿上,眼睛不甘的看着神椿木树干上的仙房,一口绿血从嘴里吐出后,他便追随自己的母亲而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