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犀犬与无伤(二)
地宫的穹顶坍塌的瞬间,扬起了沙尘暴般的泥尘灰,我真是连后悔都来不及。泥尘从眼前席卷而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墙上飞踏而来。
“别愣着,跟我走!”
师父一抓着我的衣服胸前,带我跟着他一道以纵云飞梯踏过墙壁的另一端,来到北室入口。
穹顶上的青砖如陨石坠落,稍有躲闪不及,就会被拍个脑花朵朵开。我跟着师父踏步飞跃到北室入口时,看见南宫藜已经早早在入口里躲着。
整个坍塌过程并不长,震耳欲聋的崩坠在之后的三四分钟就基本消停了,地宫被掉落的青砖掩埋了三分之二。
“沈放,你的好计划,这下算是彻底回不去了”,南宫藜冰冷而鄙视的道。
“谁能想到这个无脸怪连自个儿家都敢拆,我还以为他真是怕洞外的阳光。”
我现在是既尴尬又自责。
师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伤怕的不是洞外的阳光,而是外边的玄黄之气。”
我:“师父,有什么讲究吗?”
师父:“这无伤是地中灵物自带的精气沿着地脉气络附着于棺椁之上,与古墓穴中的阴华之气交汇而生,灵物的与墓穴的距离,还有两者之间都必须在有同一条地脉的分支两端,加之墓中主人生前还要是一位杀气极重之人,这些因素同时满足才能育出无伤,所以无伤的出现纯属偶然,无伤极其依赖地中的阴华之气,对外面的玄黄之气却又十分抗拒,据玄黄之气确实可以杀死无伤,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玄黄之气不足,顾你刚刚的段伤不了它。”
一天内,玄黄之气以黎明和黄昏这两个时间段最为充足,我们来到丘陵时还未到中午,我看了下表,才下午三点,难怪无伤刚刚被我用碧青伏香捆住对着洞口外边时虽然看起来痛苦,可是并没有对它造成半点伤害,这么,其实我也没错嘛,总之不知者无罪,也无畏,就是有些惭愧。
我:“那接下来咋办?”
南宫藜:“只能往北室走了,我刚刚去的东室是个假墓室,里面死了一个这次的考古队员,也是被无伤吃的只剩一张皮。”
师父:“西室也是假墓室,里边的壁画和这里的一样,能使人产生幻象,意识不到这点的人在通道里一辈子都走不到头。”
我:“那北室也是如此啊,一看到壁画脑子就进入一个梦境,不停地在这里循环往返,仿佛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师父看着北室入口里的壁画,:“不可能三个通道都是假的,我看你是没走几步就退回来了吧?”
“那个,额师父你看这壁画不晕吗?”,我怕师父追究我怎么突破幻象的,只好岔开个话题。
“呵!你子!”
师父指了指自己人中,我看到上面漂浮这薄薄的一层杏黄雄香,难怪,我也照葫芦画瓢,学着师父的做法,呼出几缕杏黄雄香,用内息控制在人中附近飘悬。
“去北室看看吧,反正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师父完,带着我和南宫藜往北室的通道深处走去。
通道的空间本来就不宽裕,如今我们三个人同时进入,显得更加拥挤,再加上此时墓穴内的氧气逐渐稀少,走起路来相当吃力,路上我们又看到了一个被无伤弄成皮套的考古队员,这是一个二十出头女孩子,眼镜还完整的戴在空洞的眼睛上,我们从她冲锋衣的馁饰兜袋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只可惜她再也无法记录自己的考古工作了。
尽管我已经用杏黄雄香漂浮在人中以防止被通道的壁画迷惑心神,但是刚刚的幻象还是让我心有余悸,所以一路上我都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砖。
刚刚没注意,现在拿电筒照到地砖上看才发现,每块地砖上都刻着一段文字,银钩凯,细如黑蚁,密密麻麻的,每块地砖上刻的内容还不一样。
“揭谛波罗揭谛”,我看着地砖上的文字念道。
师父:“这是念般若波罗蜜咒,观佛三昧经里记载,帝释天爱慕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的一个女儿,娶其为妻后又喜新厌旧,惹怒了毗摩质多,阿修罗一众因此与帝释天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阿修罗把帝释天居住的须弥山团团围住,危急关头,帝释天想到佛曾若遇大难,可念般若波罗蜜咒便可破解,果然,帝释天一持咒,空中飞出四只大刀,这些大刀削尽阿修罗王的足,阿修罗王只好躲进莲藕的孔洞中才避过此难。”
莫非这就是破解壁画幻象的方法,我试着继续念咒,不过南宫藜的一句话瞬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没用的,你心中无佛,就算念上百遍千遍也无济于事。”
也对,我这人,杂念太多,俗人一个,这辈子都悟不了禅,还是再呼出点杏黄雄香保命吧。
可南宫藜怎么没事儿呢?
我看着她,发现她压根儿就没开眼,她把阮琴抱在怀里,却并未拨动,现在想想,南宫藜从进到墓中就没拿过电筒,难不成她仅凭听觉就能辨别方向?听字门果然高深莫测,以后偷偷打听打听。
北室通道并不长,不过里面也不是主墓室,而是另一个地宫,这个地宫虽然比刚才的大,但是只有东西两个墓室。我掐了掐自己大腿,确定自己没有进入幻象,这里应该才是真正的墓穴地宫。
比起之前的只有破碎瓷器片的地宫,这里的随葬品更加丰富精美,多为龙泉窑的瓷器,各种保存相对完好的碟、盏、壶、碗有规律的摆放在地宫中。
我在东室入口旁看到地上有一个像瓶子的瓷器,造型颇为奇特,瓶身上还有五个指粗的烟囱,垂直朝上对着穹顶。
“这是魂瓶,是宋代流行的随葬品”,师父。
“相传伯夷、叔齐因忠于殷商,劝谏武王伐纣无效而誓死不食周粟,人们念其抱节之志,故在陪葬品中放入‘五谷囊’,魂瓶随葬的礼俗也随之出现。”
师父上前简单看了下魂瓶,:“魂瓶的作用有两个,一是镇墓,驱赶恶鬼;二是指引墓主人的灵魂顺利升天或着投胎,魂瓶一般放在墓主人头部左右两侧,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师父拿电筒仔细照着魂瓶,发现魂瓶旁边有一些已经腐烂的布料。
师父拿着布料仔细端详,:“不像古代的,倒像是近几年的。”
南宫藜抢过我上的电筒,照着这些布料,发现这些布料其实是完整的上衣和裤子,只是时间太久已经被虫蛀腐烂,大致上可以看出是一个人趴在地上的造型。
“看来他也被无伤袭击了,皮大概已经腐烂分解掉了,只留下一些衣服”,南宫藜一脸恶心的道。
我们用你好电筒照射四周,发现这样的“空衣服”还有几件,散布在地宫的各处,旁边的绿布胶鞋让我们分辨出了这些没有尸骨的尸体大概是什么年代。
“它来了”,南宫藜睁开眼睛道。
她完没多久,地宫里莫名出现了瓷器之间敲击的轻微响动。
“我去!”
我拿过师父递给我的天马扇,和他背对背看着周围,等着无伤出现。
“在那!”,我看到放在西室入口边的一个酒壶无端地自动摇晃起来,酒壶盖子被晃得咣啷咣啷响。
师父朝酒壶挥了一下鸑鷟扇,一股紫色的风化作一支脱弓飞箭射向酒壶。
在酒壶被箭射成碎片的瞬间,无伤像阿拉丁的灯神那样从壶嘴冒出,它披头散发,四肢趴在地上,像一头无毛狮子。它以这样半人半兽的身姿快速冲我们袭来。
“你们快闪开!”师父用鸑鷟扇扇出五把紫风飞刀,将无伤砍成几块肉墩,可每一个肉墩的切口均冒出一股金光气,这些肉墩彼此被金光气所链接,金光气将所有的肉墩互相粘粘,无伤也因此得以重生。
“操,它死不了吗?”,我绝望的破口大骂道。
重生后的无伤比之前更加强壮,体型也变得魁梧,它像人那样直立站着,后背多长出了一对臂。
“它”
“它”字还未从我嘴里完整,无伤已经一拳把我打飞,幸亏南宫藜提醒我们无伤来到这个地宫的时候我便开始用芸白净香护住全身。不过无伤这一拳差点把我砸到东室入口旁的墙上,好在我及时定住身体,胸口一阵酸痛,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吐出来,嘴里咸腥咸腥的。
再看看师父,他不知何时已经与鸑鷟合神,双臂覆盖这紫霞光芒的羽毛,成利爪,紧紧的顶住了无伤的两个大拳头。
南宫藜早早退到东室入口旁,刚刚无伤的奔袭所扬起的泥尘在她身子周围环绕回荡,形成一个球状护盾把她罩在里面。刚刚似有听见她拨动琴弦,只是被无伤来了这么一下,没太注意。
出于好奇,我伸碰了碰南宫藜身上的泥尘护盾,却被一种看不见的高频率震动力震得指生疼。
南宫藜:“让你贱,这是我们听字门的功法,鸣空盾,你在碰一碰试试,定会把你的指给震断。”
原来高频率回荡在南宫藜周围的音波才是护盾,上边如水中泛起涟漪般的泥尘不过是刚刚被南宫藜拨动旋律时恰好夹带上去的而已。
无伤背后的两只臂同时朝师父头部两边拍去,而师父的后背伸出两只紫羽翅膀,这对翅膀像两把大刀,把无伤拍过来的两只臂一招砍断。
无伤的金光之气再次把掉在地上的两只断臂回收缝合,它后背的两只臂也随之分裂成四臂。
“简直像修罗王一样!”南宫藜惊叹道。
南宫藜的话吸引了六臂无伤的注意,无伤那没有五官的脸看向南宫藜的瞬间便已移步到面前南宫藜一尺之距。
无伤的右臂拳头企图打向南宫藜的娇美面庞,却被师父的一爪扯断,另一爪死死抓住无伤的脸部,朝西面方向的墙奋力推去。无伤被师父突如其来的防御狠狠推到了墙上,它的右臂又一次因金光气缝合分裂为两只臂。
师父没给无伤喘息的会,他在无伤尚未站稳之时便已冲上它面前,已凌厉的爪法在无伤的身上回转抓拿,分筋错骨,攻势如疾风骤雨,巨浪滔天,把无伤的肉像拆纸皮那般一块一块撕扯下来,此时无伤纵使用八只臂对着师父狂锥乱砸,却都被师父的灵活翻转的身法巧妙的躲避开,它的八只臂脸师父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万刃凌迟”,我道。
这是嗅字门必须达到合神才能使出的招式,出招时只进不退,配合拧旋翻转的身法,以迅捷连环的爪法分割敌人的肉身,爪力刚暴凶狠,势要把敌人凌迟处死。
我中的天马扇不知何时重新化作本体,一只羚羊大,白身乌首,背上长着一对雪羽飞翼的天马乖巧的蹲坐着看着我。
“原来这就是天马,虽称马,却更似犬”,南宫藜弯下腰,想抚摸天马,可天马用似马鸣犬吠的叫声凶狠的拒绝了她。
我摸着天马的头,:“它叫云公子,天马非常认亲,若不是它所信任的朋友,它是不会给抚摸的。”
云公子在地上嗅了嗅,然后边嗅边走到东室通道,还回头示意我们跟着它走进去。
通道这里的壁画不再是具有幻象的阿修罗,而是并蒂莲花攀枝清水涧,仙女们身着襦裙,持灯笼,从云霞之天飞下,私语嬉笑着欣赏水中彩莲。
通道只有五六米长,很快就到东室里头,里面安放着一座木质棺椁,棺椁一端竟站着个穿着古代红裙的妇人,她的半个身子从墙上的两扇虚掩的门之间探出,正瞧着我们,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这是妇人启门”,南宫藜道。
我用电筒照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墙壁上的石雕,只是太过逼真和精美。
南宫藜:“宋金元时期的墓葬非常流行这‘妇人启门’,如此生动精美,我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南宫藜作为引虫师没少下墓驱虫,我跟着师父这段时间,这是我第一次在墓中探险,看来若是真有会成为引虫师,我也少不了到这种地方来。
云公子对着“妇人启门”吼叫了几声,这是发现了什么,我对着石雕呼一些芸白净香,石雕上的两扇门边缘用微风吹动了香尘,看来“妇人启门”后边兴许是空的。
“让开”
南宫藜撇开我,对着“妇人启门”的石雕,嘴里抖动着,却没听见她发出声音。
直到我听见脚下有细的“沙沙”声,用电筒照去才发现,一大群蚂蚁,土鳖,蟋蟀,蚂蚱集结成队,一股脑涌向“妇人启门”的石雕,它们甘心成为搬运工,齐心协力地把石雕上的两扇门连同“妇人”一道,心翼翼地搬到地面上,原本石雕的墙上果然有一个下水道口大的洞。
“神了,这也是你们听字门的绝活吗?”,我由衷的感叹道。
南宫藜没有理会我的提问,而是把软琴背在后背,又拿过我的电筒,往墙上的洞口照去。
“看这洞壁上的凿痕,这洞应该是地宫里的盗墓贼干的,不定可以出去。”,南宫藜道。
云公子对着东室的入口叫了叫,我们转身看去,以为无伤进来了。
“放,藜,你们让开!”
师父从通道走进来,此时他已脱离了与鸑鷟的合神,他用鸑鷟扇操控着数十个篮球大的紫色风球,这些风球里面漂浮着无伤冒着金光气的肉块,所有肉块大不一,每个风球困着一个肉块,以阻止它们用金光气合体。
师父持扇对着盗洞一挥,这些紫色的风球便被师父集体遥控飞入盗洞。
南宫藜佩服的道:“不愧是骆叔,都嗅字门最依靠呼吸来实战,在这墓中本来氧气就少,骆叔您还能合神,实在是佩服!”
师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也就这样了,要是你爸来,估计三两下就能搞定无伤,只可惜他这些年都处于半退休,在院里作个闲职,有好些年没见识他的身了”
“我爸那是太累了,院里封印着的魔级异虫三成是他以前出外勤干的,这么些年,也够累了,歇息歇息也好。”
哟,跟她聊会天,她还较上劲儿了,护爹护到这份儿上,也是了得。这南宫藜如此自负,她爸估计也差不多,不过倘若她的是事实,院里封印着的三成魔级异虫都是她爸的功劳,那她爸还真是挺牛的。
师父看着棺材,:“地上的木板应该是这副棺材的椁,看样子应该是被之前的盗墓贼打开的。”
师父刚完,棺材突然从缝隙中冒出黑烟,这黑烟看着倒挺熟悉。
师父推开棺盖,填满了棺材的黑烟,如液态氮那样低沉流出,流完后,露出两个年轻男人,还有一具穿着盔甲的尸体,尸体上的肉早已腐烂分解,只剩骨骸。
“许文瀚!堂哥!你们真是条汉子!”,南宫藜讽刺道。
许师兄和南宫蒲侧卧在棺材里,尴尬的对着我们笑了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