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个渣攻(十二)
血池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池子, 池水清澈而透明, 可以看见池底的碎石与水草。
易宁怔了一下,他想象过血池的模样, 混乱的, 无序的, 血腥的……唯独不曾想过,它看起来这么平凡。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破了。当他迈步离开祭台,踏入池中, 周身的空气骤然凛冽下来,无数道剑气环绕其中,刹那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易宁汗毛竖起, 勉强动用了灵力阻挡,再加上肉体的强度足够, 才没有被剑气割裂皮肤。
不过这样防护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傻了。他到这里来, 不就是为了用自己的血来使魔皇剑苏醒的么?
他撤去了胳膊上的防护, 感受到锋利的剑气正切割开他的手臂,带来尖锐的疼痛感。
粘稠的血液大滴大滴地滴入血池, 将池水染成淡淡的红色。受到血液的刺激, 池中翻涌起一个个旋涡,继而更加狂热地汲取起血液来。
池上翻腾起阵阵红灰色的薄雾, 遮掩了水镜上的身影。魔皇本来一脸专注地凝视着水镜上的进展, 现在才回过神来, 矜持地站起来,对冥王:“是时候开启法阵了,汝可与我同去?”
冥王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眼眶中鬼火跳了一下,更加明亮了些许。
他幽幽地对魔皇:“善。”
魔皇带着冥王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大殿中。
在他砍掉了那个敢欺骗自己的术士的头颅之后,又换了一个术士来给自己测算,精心挑选出了这个位置建起法殿,绘出大阵。
据那名术士,这个位置上瞒苍天,下启幽冥,是再好不过的地方。选这里来做成事之地,事情必然会极为顺利!
被魔皇盯着,又有前一位术士的前车之鉴,他倒是没敢拿自己来做担保,甚至早已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魔皇倒是对这个地方挺满意的,他也觉得这里风水不错,离他的魔皇宫和大氓山都近。
此刻,察觉到魔皇剑即将苏醒的气机,魔皇翘起了嘴角,抬掌开启法阵。
法阵一共十四个阵眼,此刻一一亮了起来。
魔皇随身带着的水镜里,依然在展示大氓山的场景。就在魔皇开启法阵的瞬间,大氓山顷刻间地动山摇,原本待在里面的众人抬头望天,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冥王问道:“这是……?”
魔皇但笑不语,直到看见冥王的神色渐渐变得惊疑不定,才大笑道:“汝可知,魔皇剑一出,六界将再无可与我争锋者?”
冥王嗓音嘶哑,冷冷道:“我是否该先道一声恭喜?可现在的场景,似乎与从前不大一样。”
魔皇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一些不甘:“上天降下了方琅琊那样的妖孽,便也合该有能够对付他的东西。冥王,你可知这法阵和我父皇描绘的有何不同?”
不等他回答,魔皇已经迫不及待道:“只需在苏醒魔皇剑的时候献祭百名血肉之躯和附灵之体,就可以使得魔皇剑成为神族真正的克星!到时候,没有了神界做阻碍,你我联手,何愁不能称霸六界?”
冥王默默地望着水镜中众人的哭嚎,慢慢问道:“我记得,大氓山里还有你的诸多子女?”
魔皇不以为意:“不过都是些废物罢了,能够为本皇的大业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冥王叹了口气:“都魔族冷血无情,果然不假。”
“你什么时候如此优柔寡断了?”魔皇不悦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利益更重要?”
冥王嘶哑地笑,“你得对,所以,你也别怪我。”
在魔皇不解的眼神中,他缓缓道:“冥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你……”魔皇听见了来自于魔皇剑的剑啸声,但是它却并没有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来到自己身边。
“本王并不想卷入你们的争斗中。数千年来,冥界和魔界通道相连,也因此往来不绝。冥界本该独立于天地中,偏偏和魔界牵扯不清,就是因为被你们握住了天潮这个命脉,不得不勉强应付。”
“你做了什么?”魔皇咬牙切齿。
冥王不理他,继续道:“方琅琊得对,这么多年了,长痛不如短痛,继续和魔界合作,冥界只会永远受制其中,直到被天道抛弃。”
大氓山内,情况又变了一个样。
易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伤口突然停止了疼痛,反而升起淡淡的暖意。
空中,一柄黑色的长剑停滞着,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了,无法移动。
神帝陛下交给他的功法在体内自动流转,易宁就看见那柄剑一点点地、极不情愿地向自己移过来,最后“噌”地一声,落在自己的手边。
“格老子的!老子是魔皇的剑!你这个偷!偷!”粗糙的男声在耳畔破口大骂。
易宁:“……”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原因了,天边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燃烧着熊熊烈焰。血池摇摇欲坠,池水在以极快的速度蒸发干净。
易宁蹭地一下站起来,从高处向下望去,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下面已经满是焦土,血液干涸凝固,他亲眼看见一个魔族被烈焰击中,眨眼间变为一缕青烟,连尸体都不复存在。
整个被笼罩在结界中的大氓山现在像是一座困兽场,随时将迎来覆灭的命运。
易宁看得心惊肉跳:从来没有听过血祭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他心底一沉,眼下,必须想办法找到结界的突破口,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向下看了看,想要下去,只能攀着岩壁爬下去,这对他来并不是很难。
只是刚刚向下爬了没多久,一柄剑就砸在了他头上,伴随着咆哮的怒吼:“你他妈逃跑倒是带着老子啊!剑没长脚就不配活着吗!”
易宁下意识接住它,喘着气问道:“你、你不是魔皇的剑吗?”
刚一问出这个问题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柄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你还好意思!你这个偷!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我偷走的?你把我偷走就算了,逃跑还不带着我!你这个渣滓!妖中败类!”
易宁:“……”
这真的不是什么盗版的魔皇剑吗?
爬下祭台,眼前可见是更加直观的毁灭与灾难。易宁随手把在耳边比比个不停的魔皇剑别在腰间,心想有事了拿出来做个武器也不错。
整座大氓山已经被毁掉了一半,易宁找了个洞穴暂时避难,迟疑地问魔皇剑:“你有办法出去吗?出不去,我们都只能死在这里。”
魔皇剑冷笑:“老子要是有办法,会绑定你这个弱鸡?”
到底是被易宁最后一句话威胁到了,魔皇剑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不然你赶紧回去再献祭一次,把老子放回去。我再沉睡个一千年,不定还能苏醒。到时候老子给你立个碑,叫那届的魔皇给你鞠个躬,你也算死得荣幸了。”
易宁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理他。
外面是碎石的轰鸣和幸存者的哀嚎,洞穴中也很快有碎石滚落,易宁正欲离开,却突然听见洞穴深处有熟悉的猫叫声。
那声音很,但易宁还是捕捉到了。
他顿了一下,转了方向往里面走。穿过狭长的隧道,易宁眼前突然被一点灯火照亮。
而比灯光更显眼的是坐在石桌边的白衣男人,五官清绝,有种“任是无情亦动人”的美丽。
神帝陛下一手撑着额头,目光注视着桌上抱着鱼干的橘猫,姿态几分慵懒几分从容。
易宁还来不及激动,就听见耳边传来了魔皇剑杀猪般的嚎叫声:“啊啊啊啊他怎么会在这里?偷你快带着老子跑!老子不要和他待在一起!!你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