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棠这次没有推拒，轻轻颔首，便上前把脉。

    片刻，她收回，道：

    “陛下脉象平稳，只是气血有亏，还是要好好静养，切忌动怒伤神。”

    这话的简单又直白——要想恢复好，不能生气。

    但哪儿有那么容易？

    储其远捋了捋胡子，叹气：“我也是这般想的，若陛下能平心休养，还能恢复从前的七八分，可若”

    他没有继续往下，但穆武帝也听得懂。

    叶初棠劝慰道：“陛下比我预想的醒得快，可见吉人自有天相，储院使也不必过于担心。”

    储其远怎么能不担心呢？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叶初棠一眼。

    他可是知道她刚才去干什么了。

    叶初棠本来应该早就来的，结果等了许久不见人影，他才知道是长公主把人请去偏殿了。

    内阁的几位大臣也都在。

    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可储其远接连听到消息，萧成煊和萧岚曦都被带过去。

    另外，似乎还有顺天府的事儿。

    想也知道那边是何等“热闹”场景。

    穆武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却是摆了摆。

    “你们也不必如此心，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儿，朕还记得清楚。”

    他问道：“老二现在何处？”

    储其远张了张嘴，又忍不住看向叶初棠。

    叶初棠道：“先前在祈元殿偏殿，现在应该在回华安殿的路上。”

    穆武帝拧眉：“什么？”

    储其远提醒道：“陛下，您先前要流放二皇子，但并未定下具体时间，所以就暂且让他待在那边了。”

    穆武帝只稍稍想想，就明白他们为何如此。

    他不解的是——

    “祈元殿偏殿？他又去哪儿做什么？”

    叶初棠顿了顿。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我唤他去的。”

    储其远回头，立刻行礼：“长公主。”

    叶初棠刚要起身，便被长公主拦下。

    “这里也没有旁人，都不必多礼，照看好陛下才是紧要。”

    她一边，一边来到床前，脸上神色早已恢复平静。

    “这两日发生不少事，回头我再详细与陛下听。”

    她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边的麻烦，便立刻过来了。

    考虑到穆武帝的身体，她并未直接言明。

    “其中有一件最大的喜事，须得先告知陛下。”长公主脸上浮现笑意，“成祁昨日已经醒了！”

    穆武帝果然来了精神：“当真？”

    “自然是真。储院使和初棠也都去看过了，他没什么大碍。那孩子还，这两日就进宫来看看荣妃呢。陛下现在醒了，便是喜上加喜。”

    这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穆武帝心下轻松不少。

    他一共就这几个儿子，能入他眼的，更是只有老二萧成煊和老三萧成祁。

    不成想萧成煊那么想不开，犯下大错，就剩下了一个萧成祁还能指望。

    听闻萧成祁无事，他心里自然高兴。

    长公主侧头道：“初棠，你这几日也是累坏了，今天陛下既然已经醒了，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来叶初棠这段时间日日进宫看诊，的确辛苦，二来她昨日才遇刺，连个静心的空闲都没有。

    长公主心里着实心疼。

    叶初棠知道她有话要和穆武帝，微微一笑：“多谢长公主，初棠告辞。”

    

    叶初棠径直出了宫。

    五好奇地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皇宫大门看去。

    叶初棠揉了揉她的脑袋：“五，看什么呢？”

    五这才回头，伸出比划。

    ——阿姐，今天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是不是？

    她是跟着叶初棠一起进宫的，但并未跟随着一起去祈元殿偏殿，而是由宫人带去了旁边。

    她虽年幼，却十分乖巧听话，又生得玉雪可爱，宫人们也很喜欢带她。

    他们都习惯了叶初棠每日带着这么个团子来。

    

    而今天，五虽然不知道叶初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敏感察觉到宫人们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这刚一出宫，五就按捺不住问了。

    叶初棠想了想，点头：“是挺热闹的。”

    几个案子因为一个萧岚曦而串了起来，甚至牵涉到了南胡。

    估计接下来各方都有的忙了。

    五眼睛晶亮——所以，刺杀阿姐的那些人也都被关起来了吗？

    叶初棠笑着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算是吧。另外”

    她脑海之中闪过几个画面。

    “这回算是欠了一个大人情。”

    如果不是沈延川插，这案子不会这么快就破。

    五眨了眨眼，立刻猜到了什么。

    ——是世子吗？

    叶初棠点点头。

    五捂嘴笑起来。

    ——那她就放心了，反正阿姐欠他不止一次了，多几次也无妨。

    反正世子也没有很急着讨还的样子。

    叶初棠瞧着她这般欣喜的样子，倒是忍不住也笑了。

    “怎么这么高兴？”

    五直起身板，乌黑的眼睛睁得溜圆，用力点头。

    ——当然啦！毕竟明天是阿姐的生辰呢！

    如今案件真凶被拿，一切真相大白，岂不是最最好了？

    叶初棠一愣。

    差点忘了，明天还真是她十八岁的生辰。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到时候，我想送你一份大礼。”

    难道这就是沈延川当日许诺的“大礼”？

    如此费心费力，甚至公然动用了黑骑卫，的确是足够分量的礼物。

    但

    起来，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沈延川竟从头到尾都未曾露面。

    她想当面道声谢都不成。

    叶初棠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作罢。

    等下次相见再也不迟。

    五不知她在想什么，兀自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碟点心，以及一个暖炉。

    她将暖炉塞到了叶初棠中，肉乎乎的心笼着，想帮叶初棠暖暖。

    阿姐的身子受不得寒，常年脚冰凉，尤其是冬日，哪怕只是在宫道上走了一会儿，便冷得像是冰块一般。

    可惜她还太，只能帮阿姐暖上一点点。

    叶初棠失笑。

    “看来你在宫里已经混熟了，还托人帮忙提前换了热水？”

    五受了夸奖，得意洋洋。

    叶初棠十分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儿的，你阿姐若是这点冷都受不住，就不会回京了。再了，还有你这个煤气罐在呢，是阿姐的福气。”

    五茫然歪头，脸上有一丝不解。

    什么罐？

    阿姐是在夸她吧？是的吧？

    这么一想，五又高兴起来。

    一道冷风吹来，卷起帘子一角。

    五连忙扭过身，将帘子拉好，隔绝了那一丝冷意。

    叶初棠却是一怔。

    五似乎

    “二姐！二姐！”

    一道欢喜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叶初棠挑起帘子，却见是府上厮正满脸兴奋地跑来。

    他里正拿着什么东西，高高举起。

    “是四少爷！四少爷写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