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饿莩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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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族入侵,人心激荡,民怨四起,江山血染。

    一寸山河一寸血,幼童伏于地,白骨弃于野,虫蝇秃鹫绕城不绝。

    外神难入中原,他们便想在这片土地上以人命养鬼神。

    兵灾,将修道人眼中的世界染上一层血色。

    乱世出妖孽,既有平定乱世的大才,也有恶业堆积的孽鬼。

    各地镇守之处异状频生,张家分身乏术,伥鬼暗藏殒命者众。

    道士下山,佛门闭寺,儒家以笔诛天下,兵家提枪马上死

    百家众生黎民黔首众志一心合力救国。

    93年七七事变华北沦陷,河南成为与日军作战的主要战场,征兵征粮,死伤无数,抓起一把泥土都能攥出血来。

    土地无人耕,家里无存粮。

    93年,掘开花园口,黄河水泄,洪水汤汤。下游居民毫无闻知,猝不及备,堤防骤溃,洪流踵至;财物田庐,悉付流水。

    若侥幸不死,仅保残命,缺衣乏食,魂荡魄惊。离家外徙者,饥馁煎迫,疾病侵夺。

    黄泛之地,水泽连绵,横尸道路,填委沟壑,不为溺鬼,尽成流民。

    血与怨在这片土地上沉积。

    自940年起雨水渐少,94年冬麦欠收,942年自春季起全境滴雨未下,夏秋之交蝗灾席卷,田园龟裂,赤地千里。树叶草根,都成上品,腐木细泥,亦用果腹。饿殍满地,孤儿遍野。

    荒灾如此,然粮课依然,朔风吹雪,饥民瑟缩,冻馁而死,乞丐掘坟,犬兽食尸。

    怨憎沉沉血肉泥膏,旱魃蕴成。

    春不雨,夏大旱,秋无收,井干、塘涸、河流断,蝗虫过处无绿地,冰雹落处生苗绝。

    民怨孕育出的鬼神尚未出世,在复仇之前,生而携带的诅咒就将这片孕育祂的土地推向更深的苦难,更多的怨憎与血肉滋养祂的成长。

    风尘仆仆的青年聚在遮光的屋檐下,头发较长的青年抿抿干裂的嘴唇,夹杂着黄泥的指在地图上一一点过。

    信阳南阳洛阳

    洛阳,孟津、偃师、伊川。

    领头的青年在河南洛阳处画了个三角,定下接下来的探寻方向。

    洛阳,九朝古都,天下之中。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地跨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流域,伊、洛、瀍、涧、黄五条河流纵横其间,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

    河南境内旱魃伴生的妖鬼自有佛道前去处理,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旱魃的孕育之地,在这尊恶神出世之前斩杀祂或者封印祂,防止祂带来更大的灾祸。

    邙山蜿蜒于洛阳、孟津、偃师三境,历代帝王显赫之陵。孟津河图之源、人文之根,汉光武帝陵,偃师商之西毫,北靠邙山南临洛水,如今是河南最干旱的地方,成汤之墓也坐落于此,伊川则有着陆浑戎墓葬群。

    对死者而言的福地,对擅闯的生者都不是什么善地。

    青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打着势催促同伴快点进食休息恢复体力,天色一暗凉快些他们就要赶路。

    此去赴死,前路艰险,也不知能否达成所求侥幸留得几人回。

    青年隔着衣服摸摸挂在胸口的玉坠,商朝供奉的玄鸟,代表丰饶的神明,还请庇护一二吧。

    河南这片土地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都邙山之上无卧牛之地,这河南的逃荒路上又可有无死人之处。

    掏出怀里干瘪的水囊,青年仰头润了润唇,周边无山下一处水源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遇到。

    偃师,伊、洛两河合流处。

    大旱,乞雨无果,晒河神不成,打旱魃之风盛行。

    民间寻坟上无草百日死而不腐者,开棺取尸,于日下暴晒大火焚之。

    日渐疯魔又缚秀丽女子着青衣,绑于祭台,送入山林或投于江水。

    他们认为旱魃鬼会在夜间往家里挑水,所以那些和面黄肌瘦的人不同的,定是旱魃所化偷了他们的水食。

    只有驱除或杀死了旱魃,天才会下雨。纵使没有杀死旱魃鬼的真身,杀了它附身的伥鬼他们也可以夺回一部分的水食。

    饥民以日晒、火烧、水淹、虎食等方式对旱魃进行驱逐,盼望驱旱求雨。

    若非青年一行皆是男子,又身矫健不好惹,怕是刚近伊洛河就要被当做旱魃伥鬼给绑上祭台。

    青年刚一入村打了个照面,便立即带人退出绕道而行,藏身山林。

    这些人已经疯了,固守土地不肯离开,四处抓捕旱魃伥鬼,实则他们已经成了食人的鬼了。

    若旱魃伥鬼,被旱魃诅咒缠身的他们才更像是旱魃的伥鬼。

    旱魃就在水下,河流干涸之际便是出世之时。

    青年遥望村庄沉思片刻,下令,杀。

    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一边等人汇聚一边下药暗杀偷袭将村庄里的人都清理了个干净过,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血腥气。

    着人在四角订下封镇的青铜钉,之后就是看看是这个旱魃凶还是他们狠了。

    青年遥望东北,白雪如盐的长白山他应是回不去了

    当初走的那般决绝,如今战火汹汹,不知她和其他族人是否安好。

    他总想看看,再看看,这一看就看到了张家的末路,张瑞桐呵

    “你要走?”

    “嗯。”

    “不再看看吗?”

    “幼崽在张家一向是珍贵的,不该是探路的棋子放血的苦力,更不应该在放野之前就成为掌权者中的牺牲品。张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了好长的一段话,拿出一封信让他转交,就步伐坚定的离开了巴乃。

    他恍惚想起,在他幼时上上代族长还在,族里确实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张瑞桐真的很不合格,心胸不广、瞻前顾后、私心为上,他想事事周全结果就是事事不成,他一开启了张家的混乱,并将内斗推到了极为凶险的地步。

    张瑞桐是一个好的执行者,可以照顾到各种细节,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他缺少决断。

    接替他的孩子,只是个被他推出来的祭品,从到大,他都没有好好的教导他。

    残存的胜字辈族老的接触也被他有意无意的隔开了,比起一个家族的继承者,张瑞桐更像在打磨一把锋锐的武器,对身的要求更甚于其他。

    此后听闻,有人截杀下墓的张家人抢夺孩,后来张家颁布了对张三山的追杀令。

    时过境迁,张云山死在了任务里,张七应是带人追去了长白山,张不逊接了个长期任务窝在云南彝族山寨,忙忙碌碌当年的一场大梦,如今只剩他一人还不肯退场。

    新上任的族长带人去了东北抗日,也不知会不会和张三山他们遇上。

    张泽专逐出本家带走了一部分人,张三山离开又暗中离开了一批,和他一样天南地北跑任务的又扣除一部分,再减去各地维持情报运转的,各处人捉肘见襟,族长底下怕是没什么能人可用。

    不过,张三山知道了应该会搭把,她抢孩的时候怎么就没把族长一起抢回去。唉!可惜。

    族长看起来,可比张瑞桐讨人喜欢多了。

    时至今日,张家已经积重难返,家中的外心者太多,巴乃的张家注定留不下,但长白山的张家族地也不是隐秘

    一边安排人下水探查,另一边遣人沿途布香指向伊洛两河之间的汤陵。

    若旱魃凶悍秘术不敌秘法难封,便引入汤陵借力封镇。

    摸了摸身上的火牌和玉坠,青年低声祈祷,尊上啊,还请庇佑一次,让我们扼止这场即将爆发的鬼神之灾。

    饥民多次在此祭祀,他不知道这水下的鬼神承接了多少恶念能有几分清醒,他只知道祂会是一尊凶神,很凶很凶的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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