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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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鸾这一觉睡得有些久,醒来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身体亏空太过,入不敷出,大限将至。

    张乔乔守在床边,将人用靠枕垫起,热乎乎的炉塞到怀里,凉下来的汤婆子被她从被褥里取走。

    “官呢?”

    “出了什么事?”

    混沌的脑子在看清眼前人时,迅速清醒。

    人不对,并且麒麟在不安。

    而那个总爱守着她的崽子,正在不断远离。

    张乔乔眼睑半阖,微微低头,语气平平,组合到一起却又透着万分委屈。

    “族长天授之后,不认我们了”

    “尊上,你会和族长一样不要我们吗?”

    张乔乔跪到床边,握住尊上抬起的,她现在不想要一些不轻不重没有保证的安慰。

    她将那只生凉的捧到掌心,将自己柔美乖巧毫无攻击性的脸放到尊上的掌心。

    冰凉的指尖与温热的脖颈相触,像一把抵在喉咙的刀。

    张乔乔摆出一副脆弱无害的模样,祈求还是诱导,哪一份情绪多一些,她也分不清,祈求还是乞求,她也分不清

    她垂眸盯着眼前素白显青的腕,青紫色的细细的血管,稍稍用力锋利的指甲便可割断。

    激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滚,面上却竭力保持着沉静安稳。

    被欺骗、被利用、被抛弃

    如果再次被抛弃

    被属于他们的族长亲自欺骗抛弃

    就算是他们,也真的会疯的。

    除了张启山下还剩下寥寥几个诸事不管的前瑞字辈亲卫。

    瑞字辈的族人已经近乎死绝

    时间或许只过去了一点,但一向对时间感知准确的张乔乔却觉得格外的漫长。

    “不会的。”青鸾抬用冰凉的指尖贴了贴麒麟通红的眼角,一点湿漉漉的水渍被眨出眼睛。

    “你们的族长,他舍不得的。”

    张乔乔的心从下坠中被捞起。

    “不要惊慌,不要害怕,更不用不安。”

    “我和官,从来都没想过要抛弃你们不要你们。”

    “我家的麒麟们这么可爱这么贴心,聪明又能干,谁会舍得抛弃这么好的麒麟呀”

    张乔乔感到自己在远离幽深无光的深海,暖融融的日光透过海面照了进来。

    “官他一声不吭的离开,一定是他觉得离开对你们更好。”

    “他想保护你们的心,一直都在的,不曾改变。”

    不管是被人坑骗进疗养院,还是天授之后独自离开

    “他只是想保护你们,一如你们想照顾保护他一般。”

    青鸾的心埋了一只麒麟,掌心与面部相贴,掌心的温度缓缓上升。

    有些闷有些哑的声音从掌心传来。

    “张瑞桐”

    “张瑞桐舍得。”

    许是因为得了保证,亦或者是此时的情绪太过上头,张乔乔大胆的向尊上直言告状。

    平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暗自蛐蛐,好歹这也是上代族长,对历代族长的尊敬几乎刻进了所有张家人的骨血里。

    像张三山和张不逊那种敢直接出口当张家人面叭叭的,少之又少,简直是当代变异出的珍稀物种。

    或许,以前也有,但没人记录。

    “张瑞桐?是官接替的上一代族长吗?”

    “嗯。”

    告了这么一句状,张乔乔虽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感到心情舒畅,道心澄明。

    “知道了。我们先不管他,你去休息会儿,让人备上行李,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追。”

    “我带你亲自去把你们的族长接回来可好?”

    “好”

    张乔乔相信,张不逊可能找不到族长,但尊上一定可以

    张乔乔离开后,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种近乎无人的死寂。

    青鸾的呼吸声太轻太弱,不似濒死之人那种呼哧呼哧喘不上来气的、急促的、奋力的声音,倒像是一缕即将熄灭的燃香,燃到末尾烟气渐稀。

    轻轻的、飘飘然的

    像太阳升起后的山涧雾霭,湿漉漉的落到地上,最终归于草木了无痕迹。

    掌心的热度随着麒麟的离去,也迅速下降,青鸾搓磨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冰冰凉的温度,像个死人。

    麒麟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跑,是觉得她已经不能起身没办法去追了吗?

    还是觉得她会被其他人以及扶灵还乡之事绊住,将他延后?

    这种想当然的行事风格,非常贴合那个脑子坏掉的天道。

    一条细细的青色的线,从远处没入青鸾的身上,线,色淡而微,似有若无。

    她和官被麒麟们带着从格尔木到巴乃,整体上一路向南,而如今,线的那头,官在重新北上。

    他要重回格尔木吗?

    天道又下达了怎样的指令?他的记忆又恢复了多少?

    时间在思考中缓缓流淌

    屋子里太过安静,以张家人的耳力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守在门口的张命山担忧的扣了扣门:“尊上,我可以进来吗?”

    一声轻飘飘的许可,却令青年松下一口气,族长不声不响的跑了,要是尊上再在这个时候羽化,他无法想象好不容易重新汇聚的张家会呈现怎样一种乱象。

    青年轻轻脚的推门进去,羸弱的少年靠在床头,目光望着窗外的柿子树,在黄黄绿绿色彩斑斓的树叶间黄橙橙的柿子开始转色,逐渐蔓延的橙红色让生硬涩口的果实多出几分柔软。

    但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少年的视线根本就不曾聚焦到柿子树上,他的视线锁定在空茫处,那里仿佛有着什么张命山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尊上”青年轻轻的唤了一声,看少年将视线转到自己身上,他问:“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不,命山,你不跟我们走,带着封好的棺材和其他人离开巴乃,若回不去不咸山,也别回巴乃了。”

    官脑子还没好,天授之下更是浑浑噩噩的,若没人帮忙,他自己是跑不远的。

    “将古楼锁起来吧,巴乃该成为过去了。”

    “好,我会让人在四姑娘山留下钥匙。”

    张乔乔并没有休息太多的时间,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她就点齐人带着行囊来找青鸾。

    听着外边传来的动静,张命山低头告退,尊上的叮嘱声音轻缓:“命山,用好你的符,要心”

    青年看见尊上放在被褥上的往上方抬了抬,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上指。

    在门外,张命山与张乔乔擦身而过,独属于张乔乔的甜而生冷的声线响起:“张命山,我们走后,你和张名山带人离开巴乃吧,遇事意见相左就多听张名山的。”

    “好,我会护好他们的,等你们和族长一起回来。”

    以前,在张家分崩离析之前,巴乃的族地人来人往却异常静默,大家都板着一张脸绷着一根弦,寡言少语不爱话。

    他们重回巴乃之后,却不约而同的用语言代替势,似乎太过静默就会和那些人一样被死去的族地给吞噬掉。

    这种无法宣泄的恐惧和不安,如一根长进血肉里的毒刺,只要站到这片土地,就会发作生疼。

    疼的久了就会将人逼成寻死的疯子。

    族长是药,尊上是锚。

    没有药,张家人会疯会死,会在半路上船毁人亡。

    没有锚,张家这艘船依旧可以行驶,但永无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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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上,这是我们收集的关于族长过去的资料,您看现在适不适合给族长看?”

    “唔,官?只有字吗?”

    “是的,族长情况特殊,属于他自己的名字,只有母亲白玛留下的这个乳名。”

    “给他送过去吧,他的过往好或不好他都有资格知道,他不曾拒绝过去,那就没人有资格代他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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