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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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秦绵依然傻愣愣地看着他, 孟长安捏着她手的力道重了些,秦绵回神, 低垂着眸子看着那犹带着凉意的玉镯, 孟长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容拒绝地道:“这件不在聘礼单子里,往后你一直带着,不准摘下来。”

    秦绵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玉镯也许对孟长安意义非凡,那他这样给她戴上,是不是明自己在他心里也是不一般的呢?

    秦绵抿了抿嘴角,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孟长安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她低声应道:“嗯,我记着了,一定不摘。”

    他听罢嘴边的笑意深了些,秦翰眼见孟长安对女儿动手动脚没个完,终于忍耐不住催促秦绵回屋去,并请孟长安到前厅喝茶, 因为有秦绵在, 孟长安的态度尚算温和, 他放开她的手, 道:“去吧。”

    秦绵笑着要转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 瞥见身上的斗篷才反应过来, 伸手想要解下来还给孟长安。

    “你穿着。”男人声音温和却暗含命令的意味, 秦绵只得把斗篷穿回去。

    秦绵回屋以后,孟长安也没在秦家多待,只象征性地抿了口茶,与秦翰了两句话便离开了,在他眼里除了秦绵,与秦家其他人多待一刻都是浪费时间。

    时间匆匆而过,待嫁的日子里秦绵几乎足不出户,定国公府怕给她惹麻烦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邀约,四月初七,黄道吉日,宜嫁娶,是秦绵出嫁的日子。

    天还未亮,秦宅里里外外就挂了红灯笼,贴了红色的窗花。秦绵被冬枝叫醒,见几个大丫头端着木质托盘进来,上面摆放着叠的规整的喜服和一些梳妆用具。

    冬枝扶着还有些盹的秦绵起身,伺候她沐浴,然后给她换好了喜服,秦绵平日里穿的素雅,如今一被这大红色的喜服衬托,显得艳丽而妩媚。

    她端坐在梳妆镜前,冬枝和碧薇给她上妆,看着镜子里那张精心上过妆的脸,秦绵微微有些恍惚,那年她刚刚及笄就嫁进了长宁侯府,本以为会与夫君白头偕老,相扶一生,可惜事与愿违,最终落得一个凄凉结局。

    这次呢?秦绵心中的那丝不确定掩藏的极深,她对家人自己一定会过得好,那些话多少有些安慰的意味在里面。实际上,她心中有许多顾虑,不只是身份上的天差地别,还因为孟长安把她逼得太紧。

    她谨慎微惯了,不敢将自己的真心一下子全部交托给他。但她会努力接受,努力适应自己新的身份,做一个好妻子。

    曹氏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绵对着妆镜出神,她心疼地看着长女,眼眶微红,这个女儿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却是她照顾着长大的,从千娇百宠,如今却要为他们一家人的平安付出这么多,那可是她的终身幸福啊……

    秦绵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曹氏,弯起嘴角笑了笑,道:“母亲,为我梳发吧。”

    曹氏红着眼睛点点头,接过了婢女手里的梳子,颤抖着将梳子插入她的发丝,声音微微哽咽:“我的绵姐儿真好看,这一扮起来就更好看了,这么俏丽的娘子谁会不喜欢呐?”

    “你嫁过去,孟督主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遇上他脾气不好的时候,你便软和些,撒撒娇,男人呐,都吃这一套。”曹氏着安慰之言,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她见过孟长安这几次也多少看出那是个什么人,是冷情凉薄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真会善待女儿吗,但愿女儿真能把他那颗心焐热吧。

    秦绵心中暖暖的,换作从前曹氏断然不会把什么撒娇之类的话挂在嘴上,教导她礼仪规矩还差不多,今日因为挂心她连这些她觉得不守礼的话都出来了。

    秦绵低声应着:“母亲,女儿都知道的。”

    曹氏给她梳着头发,口中念叨着吉祥话,心中却一片酸涩,女儿即将离家,过她前途未卜的一生了。

    曹氏给秦绵梳发之后,冬枝上来给她盘好发髻,戴上了凤冠。这些做完之后,天已经亮起来了,外面传来了敲锣鼓的声音,水蓝激动地跑进来,道:“夫人,娘子,厂督府的人来迎亲了。”

    曹氏惊得立刻起身给秦绵盖好盖头,让冬枝她们扶着秦绵,她自己先出去看看。

    曹氏走了以后,秦绵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到了这一刻,她才像找回了真实的情绪一般,孟长安这么快就来了,迎亲时按例该有人刁难新郎官的,他不会生气吧?

    半响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秦家上下谁敢刁难他呢?

    果然没过多久曹氏就派了嬷嬷过来,让婢女扶她去前厅拜别父母,秦绵心跳得厉害,扶着冬枝的手都在颤抖,直到她低头从盖头的空隙里看见手腕上那只玉镯,漂浮不定的心才微微落地。

    前厅里,孟长安一身大红喜服,长身而立,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英俊矜贵的世家公子,单看外表,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太监。

    他今日罕见地没有冷着一张脸,眼角眉梢被这喜庆的氛围衬得有了一丝暖意,待婢女扶着秦绵进来,他眼里的温度更甚,嘴角也含了一丝笑意。

    秦绵上前拜别父母,孟长安竟然也一反常态地对秦翰点了点头,算是行礼了。便是这样秦翰已经十分惊讶了,他原以为孟长安不过走个过场,到了家里拉上秦绵就会走。

    秦翰和曹氏温声对女儿了几句话,这时婢女便将一条红绸左右两端分别递给孟长安和秦绵,秦绵有些紧张地握着红绸,眼前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见,只听一个嬷嬷喊道:“新娘子出门了。”

    红绸的另一端微动,孟长安迈开脚步往前走,他稍微扯了扯,另一边的女子总算有了反应,迟疑着脚步走出去。

    秦绵就这么跟着孟长安走出了秦宅的大门,门外奏着喜乐,放着鞭炮,她由冬枝搀扶着上了花轿,一路茫茫然地到了厂督府。

    轿子停了,秦绵紧攥着手心等待着,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轿帘伸到她面前,秦绵由盖头露出的空隙里确认,那是孟长安的手。

    她缓了缓,细嫩莹白的手微颤着放进他手心里,男人大掌包裹住她,握得很紧,微微使力将她从轿中牵出来。

    他暖得有些发烫的手拉着她跨过厂督府的门槛,进了正堂,正当中的案头上端端正正摆着两座牌位,礼官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秦绵犹如一只木偶被孟长安带着拜了天地,礼官喊礼成的那一刻,她才像是终于醒了神,外面热闹嘈杂的声音开始响起,她被人扶着回房。

    回房后,秦绵端庄地坐在床边,身子僵直,连动一下都不敢。

    冬枝在她身边声:“娘子,督主在前院待客呢,您放松些坐,累了就靠一靠,这会儿屋里没别人。”

    秦绵听了微微松了口气,但却依然不敢放松,她坐了一会儿腹中便传来一阵鸣响。她带着涩意捂住腹部,一整日什么也没吃,她饿了。

    冬枝似乎听见了,也有些发愁。这时,房门被敲响,秦绵吓得心中一紧,听到来人的声音才缓了口气。

    德喜笑着进来,身后的太监拎上来一个食盒,将食盒里的盘子整齐地摆在房中的圆桌上。

    “夫人,督主怕您饿了,这是特地按着您的喜好让厨房做的。”

    秦绵低声开口:“有劳公公了。”她纠结着又跟了一句:“公公见到督主,还是劝着点,醉酒伤身……”

    她越声音越,最后都听不见了,德喜笑着应了:“夫人放心,奴才这就去。”

    德喜领着太监出去了,秦绵让冬枝扶着她坐到桌前,她将盖头微微掀起一个角,见了桌上的菜色,眉眼温柔的笑起来,这都是她常吃的菜,他是怎么知道的?

    冬枝含笑给她盛了一碗粥,道:“娘子,您用一些吧。”

    秦绵心翼翼地扶着盖头刚用了两口,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舀粥的动作顿住,吱呀一声,卧房的门缓缓开,从秦绵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双黑色长靴和大红色的衣袍下摆。

    她手上一颤汤匙掉到碗里,一声叮咚脆响,秦绵慌乱地站起来要往床边走,越急越乱,她迈步的时候竟一不心踩到了过长的衣摆,转眼就要扑在地上。

    那一刻,秦绵心中绝望又委屈,一个路都走不好的新娘子,孟长安会不会嫌弃她太过丢脸。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只大手趁势扯住她的袖摆,秦绵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依偎进男人怀里。

    耳畔传来一声温柔轻笑,孟长安的声音低沉悦耳:“我的夫人可真笨。”

    秦绵躲在他怀里,羞窘地推了推他,却没推开。他身上没什么酒气,反而有一股清爽的冷香。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孟长安将她横抱了起来,长腿一跨坐在桌前,秦绵坐在他腿上,脸上微微发烫。

    还未等她收拾好心情,孟长安便揭了她的盖头顺手放在一边,他低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孟长安的眼神幽深得令人心悸。

    他勾起唇角:“带着这东西难怪你连路都走不稳。”

    秦绵羞涩,声地争辩:“谁的,我那是不心。”

    她今日化了浓妆,嫣红的唇色,凝脂一般的脸,媚得惑人,倒有一丝妇人的韵味了。

    孟长安眸色微暗,看了一眼桌面,低声问她:“饿了?”

    秦绵微微点头,孟长安揽着她的那只手端过粥碗,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了吹,才喂到她嘴边。

    秦绵愣了愣,看看四周,冬枝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屋里只剩她和孟长安两个人。

    她犹豫了片刻,微启双唇,地抿了一口勺子里的粥,她乖巧的样子让孟长安的眼里染上了笑意。

    “督主,我自己来吧。”秦绵不自在地挣了挣,想从他怀里下去。

    孟长安脸色一凝,沉声开口:“那就别吃了。”

    秦绵眸中含了一丝委屈,孟长安再喂她,她也没有拒绝,只是神色淡淡的,也不话。

    孟长安喂了她半碗粥,把碗放回桌上,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挑眉问道:“怎么生气了?”

    秦绵扭过脸声音像蚊子低鸣:“没生气。”

    孟长安忽然凑近咬住她的耳珠,齿间细细啃咬,声音暗哑:“莫气了,是为夫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