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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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梁贵妃自缢身亡, 宁妃当年与侍卫私通的事算是死无对证,虽然有哑婆子的证词, 可到底只是她一面之词, 不能尽信。

    三皇子为梁贵妃的死在御极殿外跪了一日, 昭昌帝只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便将他发回去了。

    连着三日,昭昌帝称病不朝,也不招幸嫔妃,整日浑浑噩噩,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日,一些大臣没办法来找孟长安,因为昭昌帝自己病了要静养, 谁都不见。孟长安不耐烦每日被扰,只得进宫去见皇上。

    出乎意料的是,孟长安是被张福笑脸迎进去的,“孟督主,您可算是来了,皇上刚刚还派奴才去找您呢,没想到您先到了。”

    孟长安进来时, 昭昌帝不顾形象地坐在御案下的台阶上, 望着门口出神。

    孟长安行礼问安, 他也没反应。他斟酌着开口:“皇上有心事?”

    昭昌帝像是终于醒过神, 叹了口气:“长安, 宁妃的事朕想通了, 朕当初入了魔障, 根本不听她解释,又因为愤怒难消,她生产时也没有过去看一眼,那孩子朕抱都没抱过,就扔给宁妃身边的老嬷嬷,把她们远远发到朕看不见的地方。”

    “她知道一定更恨朕了,还有那孩子,朕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孟长安沉默片刻,道:“皇上心底大概还是有疑虑,不如滴血验亲,若不如此,就算您承认了那孩子,他以后也会遭人非议,您心里也会一直存着一个疙瘩。”

    不得不孟长安才是最了解昭昌帝的人,他这话一针见血,道昭昌帝心里去了。

    “朕担心……”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孩子不是他的,对于帝王而言也是关乎颜面的大事。

    “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宁妃娘娘的冥诞就快到了,皇子是她唯一的骨血,您也不想她泉下难安吧。”

    孟长安提起宁妃,昭昌帝愧疚之下终于下了决心,决定明日一早请宗室见证,与九皇子滴血验亲。

    这消息一传出去,朝野哗然,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宫里还有一个九皇子,而且滴血验亲,那不就是明这突然冒出的九皇子有可能不是昭昌帝的血脉吗?

    无利益相关的大臣只是震惊一番,但皇子们可就心中难安了。三皇子景王听到这消息就踹翻了案几,梁贵妃获罪又自缢而亡,他在宫里几乎没了依靠,如今混的还不如四皇子禹王呢。

    昭王早就建了府,且他身有残疾,又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听到这事不过淡淡一笑,再叹息一声孩子可怜。

    玉瑕宫里,七皇子成王不停在殿内踱步,德妃见了心烦,道:“你坐下,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本宫真是白教你了。”

    成王着急:“母妃,咱们怎么办,父皇那么宠爱宁妃,要是真证实了是他的血脉,肯定爱屋及乌,不定会把皇位都传给他。”

    这一点也正是德妃担心的,那贱人留下的孽种昨日就被孟长安派人保护起来了,她想派人探探消息都难办到。

    “那就让他不是皇上的血脉。”

    德妃让成王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悄悄了几句话。

    “母妃,您是让老三出手?”

    德妃笑了笑:“瞧着吧,他可比我们更急呢。”

    *

    第二日,皇室宗亲和朝中重臣都聚集在御极殿等着,昭昌帝吩咐张福去把九皇子带过来,张福应声前往,只是一到了废殿却犯了难。

    九皇子躲在床底,的身子紧紧贴在墙上,怎么也不肯出来,张福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瞧,九皇子黑亮的眸子对上他,瞳孔畏惧地一缩。

    “九皇子,皇上等着您呢,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赶紧出来吧。”

    九皇子浑身颤抖,似乎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孟长安带着德喜走进来,张福立时从地上爬起来求他:“督主,您看看这,九皇子他不肯出来啊,皇上和各位王爷及大臣还等着呢。”

    孟长安皱眉踢了踢床脚,屋里的人都看着,大气不敢喘一下。

    “出来,别装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床底下的人没有动静,孟长安沉了脸,这崽子性子死倔,他不信任他们,拿刀逼着也不会出来的,何况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好动刀。

    他想了想朝德喜吩咐一句:“德喜,去把夫人接进宫来,要快。”

    德喜应了一声,跑着出了宫。幸好厂督府离皇宫很近,没耽搁多久,秦绵就随德喜进了宫,路上听他讲了事情经过,秦绵也有些着急,因为她不确定,九是不是真能听她的。

    一到废殿,秦绵就看见孟长安神色不耐地等在门口,见了她一张冷脸才稍稍和缓。

    “扰到你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孟长安看着秦绵有些难看的脸色,关心地问。

    “没,我这是心里没底。”

    她往那间宫室里看,破旧的床前围了一圈的人,“要不让他们先出去吧,我单独跟九几句话。”

    孟长安点头,里头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来,秦绵进去后,从里面掩上了门,屋里顿时一片昏暗。

    她走过去,蹲在床前,看着吓得发抖的孩子,心里微微一疼。

    她柔声唤着他:“九,到我这来好不好?”

    九皇子因为惊吓有些呆滞的双眸亮了亮,他身体动了动,只是仍旧迟疑着。

    “你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呢?只要过了今日这一关,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秦绵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听到床底下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我,我害怕。”

    “咦,你原来会话!”

    “嬷嬷,告诉我,要,活着,装傻。”

    秦绵心中一动,原来往日他都是装的,“那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你,救我,是好人。”

    秦绵叹了口气,她当时只是顺手为之,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就此记在了心上。

    “那你信不信我?若是信就出来随我去见皇上。”

    秦绵等了半响,蹲的腿酸了,她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刚走了两步,裙角就被一双有些脏的手抓住了。

    “你别走。”

    秦绵微微一愣,把他拉出来,孩看她的眼神里有依赖也有恐慌,原来他以为她是想走,想丢下他。

    秦绵双手张开不嫌弃他身上的脏污把他抱起来,“九,今日过后你就有亲爹疼着了,别怕。”

    她拍哄着他,恍然想起,他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从到大,没有人这样亲昵的抱着他,九有些羞怯又有些舍不得这温暖的怀抱。

    嬷嬷过,他娘亲很漂亮,他没见过娘亲,但他偷偷幻想过,他娘亲也许就像秦绵这样,又温柔又好看,还会做衣服。

    她要是他的娘亲该有多好。

    秦绵并不知道九心里这些想法,她抱着他,有些吃力地腾出一只手去开门,恰在这时,门被外面的人推开。

    孟长安见到她们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寒。

    “把他放下。”

    九闻言吓得揪紧了秦绵的袖子,秦绵拍了拍他,对面前黑着脸的孟长安道:“督主,他刚才吓着了,我再抱一会儿吧。”

    孟长安眉间的冷意更浓,秦绵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孟长安不由分上前提溜着九的衣领子把他放在地上。

    他冷哼一声,眸底深处带着一丝戾气。“自己走。”

    “不然本督宰了你。”他无声的威胁,九身子一抖,颤抖着扯住秦绵的衣摆。

    张福擦了擦汗,冒死插了句嘴:“督主,咱们该走了,皇上那边在催了。”

    孟长安嗯了一声,拉着秦绵走得极快,九则扯着秦绵的衣角,两双短腿吃力的跟着。

    他们就以这样怪异的走路姿势到了御极殿,秦绵不能进去,便与德喜一起等在门口。

    “九皇子进去吧,皇上等您呢。”张福满脸笑意道。

    九看了看秦绵,有些惊慌。秦绵温声安慰他:“别怕,进去吧。”

    他点了点头壮着胆子往殿内走,可本来好好的,一进入殿内,齐刷刷的眼神望过来,他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眼睛看了看身边,秦绵不在,他的目光停在那个最熟悉的人身上,慌忙向他靠近,手抓住了他的袖摆。

    孟长安脚步一顿,几乎是瞬间就发现那脏兮兮的崽子抓住了自己的袖摆,他眉心狠狠地一皱,顾忌着昭昌帝在上首看着,到底没有顺着心意扯开袖子,只是脸色越发黑沉了。

    行礼时,九只是学着孟长安弯了下腰,而后就一脸畏惧地躲到他身后,不上什么原因,面对这群陌生人,他竟不那么怕孟长安了,反而觉得待在他身边要安全一些。

    不得不,九是敏锐的,殿内这些人没有几个是不对他的存在抱有恶意的。景王阴沉地看着他,昨日他已经谋划好了一切,等滴血验亲的结果一出来,就立刻与几位宗亲一起表态,让皇上处死这个孽种。

    坐在上首的昭昌帝一声令下,张福立时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只碗和取血的工具。

    昭昌帝戳破了食指,滴了几滴血到碗里,轮到九皇子这边,张福不敢上手,孟长安只得强硬地捏着九皇子的手取了两滴血滴到碗里。

    众人都盯着那碗里的血,昭昌帝双目微微眯着,握着身下龙椅的手十分用力。

    等了半响,那血依然没有相融,四皇子禹王大大咧咧道:“没相融,他不是父皇的血脉。”

    昭昌帝脸色巨变由红转青,大喊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