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老巴回过头朝我大喊了一声，他绝对不是好意，只是因为我现在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这时候眼看着电光已经照到了我们脸上，巡逻的人距离我们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我也顾不上其他了，转身拔腿就跟着岩老巴跑。

    我回过头瞥见，李建国在最后关头，狠狠一脚把陈政高踢到在了地上，他自己则是一头钻了过来。

    那一刻，我对兄弟情这三个字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因为相同的遭遇，其实我们三个人私底下关系都还不错，特别是陈政高和李建国，更是以兄弟相称，可这会兄弟两个字似乎是成了笑话。

    陈政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呢，就被冲过来的巡逻人员当场给按住了。

    我不是很清楚被抓住会有什么后果，是否会比我们做背石客更凄惨一些，可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被抓到了，进去蹲几年是一定，而且等你蹲完出来，一样会被岩老三追债。

    “别跑站住！”

    抓到陈政高之后，巡逻的人一边冲我们大喊一边也钻过铁丝追了过来。

    伸不见五指的密林里头，我们像是过街老鼠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我都险些一脚踩空滚下山去。

    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亡命天涯的感觉。

    好在岩老巴对这片林子很熟悉，他在前头带路，我

    们才不至于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钻乱跑。

    后头电光也是越来越近，追到最后，身后突然砰一声，那是枪声，停歇在树梢上的飞鸟走兽被吓得四散而开，扑棱翅膀的声音响成一片。

    鸣枪警告！

    我虽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这事儿，鸣枪警告过后，再跑对方真的会开枪。

    所以当时我们几个全都被吓得站在了原地。

    “妈个巴子想进去蹲几年？被人打成傻子？”

    “赶紧给老子跑，这儿是边境他们不敢随便开枪，跑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国外了，他们就不会追了！”

    岩老巴见我们被枪声吓得站在了哪儿，气急败坏的大骂着，明显他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了，心里头很清楚该怎么应对眼前这情况。

    我不知道岩老巴的那句被抓住不止要进去蹲几年，还会被打成傻子是真的假的，可有一点我很确定，我不想进去。

    这大概是很多人的本能，毕竟谁也不想背着劳改犯三个字过一辈子。

    那会也就只能选择相信岩老巴了，我第一个咬牙跟着岩老巴继续往前跑，李建国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来，另外四个当地的背石客比我们要胆大的多，自然也是不甘落后。

    “站住！”

    “站住！”

    “再跑开枪了！”

    身后传来巡逻人的警告声，四处

    乱晃的电光都快把林子照成白昼了。

    我没敢停一秒，更加不敢回头去看一眼，只是跟着岩老巴拼命往前跑，一头扎进灌木丛里，也不管那是不是带刺的荆棘。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翻过了岩老巴的那个山头，反正最后身后没有声音了，那些电光还在不远处晃来晃去，却是真如岩老巴的那样没有在追上来了。

    “妈个巴子的！倒霉透顶了！”

    岩老巴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往地上一摔，一屁股坐在地上坡口大骂着。

    我们几个互相大眼瞪眼的，见真的没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脱力了似的，冷汗刷刷的往外冒。

    还没到缅境，就被巡逻的人给撞见了，租来的毛驴、骡子全部折损，陈政高还搭了进去，这绝对是出师不利了。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回来的时候还会不会在遇到巡逻。

    “我我不想去了！不去了！”

    李建国似乎是被吓怕了，当时就开始打退堂鼓。

    可我们只是这赌石行当里头最低贱最卑微的背石客，有什么权利拒绝。

    “好啊，不想去也可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把欠三哥债还清了，现在我就放你走啊！”

    岩老巴站起身，走到了李建国跟前，皮笑肉不笑的着，我注意

    到他的摸到了腰后，岩老三每次让岩老巴带我们去背原石，都会交给岩老三一把枪，岩老三呢习惯把枪别在腰后。

    想到这儿，我心里头一紧，本想着上前拦一下，毕竟现在我和岩老巴是一条贼船上的，他还指望着我帮他看原石发大财呢，我就是拦一下，顶多挨顿打他绝不会杀了我。

    其他人那就真不好了，可是一想到李建国刚刚在最后关头为了自己逃走，毫不犹豫的把陈政高给卖了，这人还值得我去帮忙吗？

    “我我没钱啊巴哥！”

    “您您就行行好放了吧，我感谢您一辈子，记您一辈子！”

    “记我一辈子？那我还真不需要，没钱还债又不想背石头，好啊，拿你这条命抵了就行了！”

    这话的时候，岩老巴也露出了他好似豺狼一般凶狠的面目，猛地从腰后抽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李建国的脑袋上。

    咔哒！

    拉开膛线，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昏暗死寂的边境密林里头格外的清晰。

    我一点也不怀疑岩老巴他敢不敢开枪，这么吧，就我们走了三次的这条路，这片边境密林里头，死在这儿的背石客，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运气好的，死在境内，被巡逻发现，还能落个全尸，死在境外，那真的就是曝尸荒野，而我们这

    会就在境外。

    要问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李建国怕不怕，那我告诉，我们在旁边看着都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自觉就往后缩着身子，李建国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别别杀我我我去我去！”

    背石客的命运就是如此，要么倾家荡产还清档口的赌债，要么背石头、要么死。

    “妈的刚刚不是很硬气？”

    “跑啊！老子让你跑！”

    虽然李建国已经做出了选择，可还是挨了岩老巴一顿毒打，那真的是完全把人当牲口打，我印象里，就连时候村里头有些人教马拉扯，马性子烈，也打的没那么惨。

    毛驴、骡子都没了，陈政高也被抓了，可这次石头还得继续去背。

    而且因为遭遇了巡逻，岩老巴当心迟则生变，催的更紧，带着我们连夜奔着阮五的石场就赶了过去。

    李建国被打的遍体鳞伤，只怕肋骨条都断了几根，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累晕了，还是被打出了内伤。

    岩老巴停下脚步，走过去踢了李建国几脚，见李建国都爬不起来了，掏出枪就要就地结果了李建国。

    “废物，还得浪费老子一颗子弹！”

    我心里头一紧，下意识想要闭上眼，可只听到一阵枪声。

    眼前的画面，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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