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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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看见了。

    她看见两年前,重伤醒来后的傅砚洲得知自己会一点一点忘记以前的事。

    他从没有那样绝望过。

    傅英山派来的j卫永远会在门口守着。

    他强撑着疼痛的躯体,让徐洋偷偷带进来笔记本,把从遇见她起,所有跟她有关的事都记了下来。

    他的字从高中那时就很好看,力透纸背。

    可他的笔迹却明显有些潦草、匆忙。

    有的地方会回过头去加上很多细节。

    有的地方,被水渍浸得模糊。

    满满大半本,他似乎一边写、一边催自己:

    快点,再写不完,他就要忘了。

    前面,写尽他们的过往。

    后面,他开始每天记录等待她和女儿的日子。

    满篇的老婆,我想你

    满篇的老婆,我恨国人

    满篇的老婆,我要怎么把你救回来

    跟国人周旋的一年半时间里,对方反悔过无数次。

    从这些文字中,她感受到了傅砚洲无数次由盛满希望和憧憬,骤然失望和愤怒。

    得知二十年协议那一天,他终于崩溃了。

    程筝蹙起眉,眉眼间一片烟云愁绪。

    看着他的痛苦,她好心疼。

    文字一直记录到她带着懿儿落地国那一天

    她合上。

    这个本子,程筝好爱。

    这种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了。

    她抱着它,珍视地放在心口。

    这两年她只知道她带着女儿过得艰辛。

    实际上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帮她们母女安排好了一切。

    她质问他,她和懿儿受苦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好傻啊,他没舍得告诉她——等待的人,最心碎。

    盒子最

    程筝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得够多了,可看到这些,她还是忍不住。

    就算在他的世界里,程筝去世三年之久,但他并没有给程筝销户,也没有注销他们两人的结婚证。

    所以傅英山给他找霍明书、给他定下纪沉桥,都是无稽之谈。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她。

    最后,是一份文件。

    z国石油公司股权转移书。

    当初傅英山切断傅砚洲一切经济链,石油公司完全是他自己注资,跟傅氏无关。

    如果出了什么事,傅砚洲为她安排好了退路,接股权,过荣华富贵、自由自在的日子。

    一切,都由他扛着。

    程筝叹口气。

    这个傻子

    ——

    第二天,雨停了。

    她陪着两个家伙吃完饭后,去了医院。

    傅砚洲住在特护病房,大套间。

    傅谦的秘书坐在门口走廊的椅子上,见到她,感慨道:

    “程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自从你生下阿训离开后,这家都不像家了,砚洲他心里苦得很,傅部长这些年也没有高兴过几天。”

    程筝垂下眼,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

    秘书轻轻为她打开门。

    她走进去,里面铺着地毯,不会打扰到病人休息。

    外间,傅谦正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他抬起头,愣了一下。

    随后,他站起身,摘下眼镜,朝她走过来。

    “筝筝”

    程筝在听到这声熟悉的、沧桑的、和蔼的声音时,她的心态一下子变成了孩子。

    她红着眼眶迎过去。

    “爸”

    傅谦点头应着:

    “筝筝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砚洲和孩子们才有一个完整的家。女人啊,才是家庭的灵魂。”

    程筝难过地看着傅谦。

    几年不见,她这位公公头上生出不少白发,眉宇间布满疲惫,肩上也压着很多重担。

    她心疼地:

    “爸,您这次回来多待些日子,好好休息休息。砚洲这边我来守着,您现在回家吧,孩子们在家里等爷爷呢。”

    她的“家”,自然是别墅。

    亚澜湾是傅谦的伤心之地,当初高衍兰的事被爆出,不仅是家庭和尊严方面,就连仕途都险些被毁。

    连程筝都不得不承认,傅谦、傅砚洲父子,都是劳碌奉献命,这一些带给傅谦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

    傅谦跟傅英山的关系也不亲近,极少回明山。

    所以作为儿媳,她主动提出请傅谦回家,是应该的。

    果然,这一暖心的举动让傅谦非常感动,心中产生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他温声道:

    “砚洲还没有醒,你进去看看他,就回家陪孩子们吧。这边,爸守着。”

    程筝体贴地劝他:

    “孩子们都很想跟爷爷玩呢,秘书送您回去吧。我跟砚洲待一会儿,我想他。”

    傅谦明白程筝的一片心意,也能体会到她担心自己丈夫的心情,于是决定回去了。

    临走时,他:

    “那么多亲戚都要来陪护,我知道砚洲不喜欢吵,一个都没让来。筝筝啊,你要是累了就告诉家里,让他们轮班过来守着,你千万别累着自己。你是砚洲的心头肉,累坏了,爸没法儿跟砚洲交代。”

    程筝笑着:

    “我记下了,爸。我让陈妈现在给您做上热乎饭,您回家先吃饭,再好好睡一会儿。睡醒了,看看您的孙子孙女儿。”

    提起两个孩子,傅谦欢喜得眯着眼。

    都隔辈亲,他老早就想孩子了,他还没见过他的宝贝孙女呢。

    “筝筝,辛苦你了,你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

    程筝抿嘴一笑。

    傅谦出门后,她进到病房里。

    病床上的男人戴着呼吸,病房里一直响着规律的“滴滴”声。

    程筝心一痛,走到病床前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毫无意识的男人。

    她蹲下,握起他的。

    她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够。

    “傅砚洲,以前在学校里,你是天之骄子,你那么聪明,可是遇到我之后,你所有的选择都偏离了正常的轨迹。你怎么那么傻?我要是你,早就放弃这个一无是处、不知好歹的女人了。”

    “你啊,其实怪不得你妈和你爷爷不喜欢我,一个女人几次三番让你去掉半条命,将心比心,我也替你不值。”

    她让他的大掌贴着她的脸摩挲。

    她叹口气,闷声:

    “傅砚洲,其实我知道,我有时候也挺能作的。你能不能理解那种,越是你想亲近的人,你就越发容易离开他?别人啊,对我伤害十分,也许我只能感觉到八分;别人对我好一分,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五分。”

    “但你呢?你伤害我一分,我却能无限放大到一百倍、一千倍你对我好十分,我想要的,却是你的全部,是你百分之百的好,甚至是你的偏爱。”

    她看着他,握紧他的,抵在她的唇上。

    她苦恼道:

    “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爱你”

    她自顾着,没有注意到傅砚洲的身体轻微动了一下。

    “我的爱,是弱势的、贪婪的。我爱你,所以我想向你索取的很多。很多很多。并且我不会开口朝你要,我要你自觉、自愿、并且非常积极地对我好,你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着笑着,她青涩又惆怅地自嘲道:

    “我的爱是不是很不讲道理?永远不满足你对我的好,每次都放大你对我的坏。”

    “傅砚洲,我知道,我才是那个一直辜负的人。两个人的不幸,没有谁是无辜的”

    傅砚洲的,被泪水润湿了。

    程筝亲亲他的掌心: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日头西落,天边披上霞光。

    程筝在病房里陪了傅砚洲一天。

    她正趴在他边憩时,病房门打开了。

    沉重的脚步伴随着哒哒的拐杖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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