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车上, 唐骁靠着陆城的肩膀昏昏欲睡。陈楠从副驾上转过来：“陆哥，您之前交代我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嗯。”陆城微掀眼皮, “辛苦。”

    陈楠笑了笑, 隔了两秒, 陆城转回视线，“张哥那边有什么吗？”

    “他自然是觉得可惜。”陈楠抿了下嘴唇, 耸耸肩，“不过也没太多, 挺客气的。”

    “我知道了。”陆城垂眸淡淡道。

    车子开了二十几分钟，快到酒店门口, 唐骁才慢慢睁开了眼睛。陆城将口罩和帽子帮他戴好, 两人下车共同走进酒店。

    出了电梯，唐骁一边抻懒腰，一边哈欠：“我怎么感觉怎么累, 是因为损失了过多精气吗？”

    陆城一愣, 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又不正经。”

    唐骁眯了眯眼：“哥哥, 你又嫌弃我。”还没等对方话，他步蹦到男人面前, 倒退着往后走，“哥哥，珍惜我们在一起拍戏的时间吧, 一场激情戏，一场爆破戏，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陆城微撩眼皮，扫了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抬手在某个拍不到的角度捏了下唐骁的下巴：“你想奔哪儿去？”

    唐骁嘟起嘴，做了个亲亲的动作，暧昧道：“奔到你被窝里去如何？”

    陆城忍俊不禁：“你这顽劣的孩……”

    话音落下，还没听清楚唐骁又了句什么，忽然他的脑中好像闪过了一丝异样。

    像有什么东西飘忽闪烁，在他的意识中停留两秒，瞬间又消散不见。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知道，那种感觉从未有过。

    陆城眉心皱起，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唐骁这时也注意到他的异样，收住笑容，关切地走上前：“陆哥，你怎么了？”

    陆城按了按太阳穴，再次睁开眼，脑海中的异样感已经消失了。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他。

    “哦。”唐骁点点头，从男人手中接过房卡，刷开了他的房间门。

    进门后，他给陆城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又挨着男人坐下来。

    “头疼吗？哥哥，要不要我帮你按按。”

    “不用。没事。”陆城喝了口水。

    唐骁点头，起身亲了下他的额头：“那早休息吧，明天还要拍戏，我也回去睡了。”

    “好，晚安。”

    “晚安。陆哥。”

    次日上午，《窥光》第168场开拍，剧本上标了激情戏，实际是拆分了多个镜头，多个特写，也不需要两人全脱，前几镜都穿衬衣，下身一条短裤，到了最后，才有裸上身的两个镜头。

    韩川进行了清场。整个片场不超过10个人。待两人化好妆，他掐了手里的烟，过来讲戏。场景是洛川和江何儿时长大的屋，按照剧本，两人在床上先有一段对话，完台词，紧接一段吻戏，最后是两个男主的灵肉结合。

    第一场是陆城主导，韩川对影帝一向很放心，没太多，只简单叮嘱了几个动作。到了唐骁这，他饰演的洛川，在戏中是承受方，与陆城要表达的东西是不太一样的。加之平日里唐骁的感情戏偏弱，韩川拿着剧本，从眼神表达到肢体动作再到情绪宣泄，都同他讲解地十分详细。

    唐骁听得很认真，但也隐隐有些羞涩，到承受方，他在此之前，曾特意问梁哲要过类似的影片资源，然而好基友的“私藏”口味极重，尺度太大，片中演员的表情太猥琐，最后唐骁忍受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勉强看了三分钟，就关掉了。

    还差点对承受方这种属性产生心里阴影。

    韩川完看了眼腕表：“你们先酝酿酝酿，找找感觉，这场不着急赶进度，拍出该有的美感和情绪最重要。”

    陆城和唐骁对视一眼，后者掀起眼皮，悄悄看了眼片场的其他人，副导演和灯光师一起调光，摄像也在忙着换设备，基本没人理会他们。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紧张，不时搓手，甚至自己的台词都要问；“陆哥，第一句是我的对吧，怎么的来着？”

    陆城垂眸，重复了一遍他的词：“我没想过，有一天会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那个人曾爱过我，也抛弃过我……”

    “啊。对对。”唐骁舔舔嘴唇，声跟着念了一遍。

    陆城看着他那副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别那么紧张，拍个戏而已。”

    “就是拍戏才紧张。”唐骁扑闪着睫毛，拉着对方声道，“这么多人围在身边，要拍出那个的感觉，太羞耻了，其实，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即便是真的和你上床，我都不会这么紧张……”

    “真的？”陆城边边抬手，帮他整理着翘起来的头发。

    唐骁点头。

    陆城笑了笑，一脸平静道，“不要去想周围有多少人看，屏蔽他们，就当这里只有你和我。”

    “啊。”唐骁咽了咽口水，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指尖，“我试试吧。”

    “嗯，相信自己。”

    半个多时后，韩川再次回到片场，陆城冲导演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酝酿的差不多了，可以先试一条。

    两人补了妆，换了衣服。韩川招呼现场所有人准备，自己帮他们摆了个姿势，便转身走到了监视器之后。

    他们的身上有一层薄被，低至腰间，下半身拍不到。

    陆城的姿势比较辛苦，看似是在唐骁之上，与对方鼻尖相抵，但为了不影响美观，他的身体不能直接压下来，需要依靠臂力支撑，摄像机不会拍他的手臂，只有两人肩膀以上的部分出镜。

    他需要以这种姿势撑过前面的几句台词，甚至吻戏的前几秒，都要保持不变。

    唐骁看着陆城，担心撑得久了他的胳膊会酸。他瞄了眼导演，轻轻捏了捏男人臂上的肌肉，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哥哥，现在还没开始拍，你压在我身上就行，我……”他顿了顿，垂眸藏起脸颊上泛起的红晕，“我已经提前解决过了，没那么容易……Ying……”

    陆城看着他笑了，喉骨滚动着：“不用，不累。”

    十几分钟后，场记喊A，几台摄像机同时运转。

    唐骁浅浅吸了口气，抬起一只胳膊，搭在对方的背部，调整语气让自己入戏：“我没想过，有一天会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那个人爱过我，也抛弃过我……”

    陆城看着他，眼底闪过一层朦胧，与唐骁深深对视：“阿洛，你恨过我吗？”

    “恨过，恨了整整6年。”

    “对不起……”

    唐骁停顿几秒，臂上的力度收紧：“凌水湾那次，我搏的是自己的命，攻的却是你的心，为的就是让你把这句对不起收回去。”

    “阿洛，我……”陆城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湿润。

    “你不用，我懂。”唐骁的眼底亦泛着水光，手指拂过男人的肩膀、下颚，喉骨，又带着些许力道，戳在了男人心脏的位置，“江何，哥哥，我今天把自己给你，以后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彻底消失吧……”

    空气有过几秒钟的安静，陆城的眼中涌动着层层叠叠的悸动，他攥紧唐骁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而后他闭起眼睛，嘴唇贴着唐骁的额发划过，依次吻上眉心、鼻梁，眼睑，每一个吻都很柔软，犹如蜻蜓点水，像是心呵护着眼前的珍宝，唯恐一个不心就会破坏一般。

    唐骁动情地看着他，胸膛微微起伏：“江何，你还在等什么……”完，他眸色一深，勾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臂重重向下一沉，陆城猝不及防，整个身体随着他的力量倾下去。

    两人从鼻梁相抵，到睫毛缠绕，再到肌肤相亲，这一刻，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唐骁闭起眼睛，主动回应，陆城的吻也开始变得霸道起来，如果刚才是春夜喜雨，现在就是夏夜暴雨。猛烈席卷着他们的呼吸，掠夺彼此口腔中的氧气，让两人的身心与灵魂融合在一起。

    “咔。这遍不错。”盯着镜头的韩川从监视器后站起来，难得激动地喊了一声，“非常对，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坐直身体，披上厚外套，唐骁微微舒出一口气，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很烫，比身上的温度还高。

    韩川量着他，眼里涌动着满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唐骁这进步飞速啊。之前我还想着，这场吻戏，你又得NG多少回。”

    唐骁红着脸颊笑了：“谢谢导演，能找到感觉，全凭陆哥带得好。”

    “行啊，继续保持。”韩川晃了晃头发，摸出一根烟放嘴里，“休息两分钟，下一场拍单独特写。”

    接下来的特写。没有连贯的剧情和台词，只有单独拆分出来的动作和姿势。两人依旧上半身出镜，只不过，这一次是要脱了衬衣的。

    起初的两镜比较顺利。一镜是拍唐骁“抓床单”的特写。这个特写唐骁试了两遍，主要是不好意思，特别是当他听了“抓床单”是承受方的标配动作后，做起来更觉得难为情。

    脑子里还不时代入到以后他和陆城的某种亲密场景。

    于是乎，更艰难了。

    不过，好在他表现出的那种羞涩也是拍摄需要的，韩川对于这个特写的表情要求是“羞涩外加略微痛苦”。

    羞涩自然不必多渲染，至于痛苦，拍的时候，唐骁闭上眼睛，用另一只摄像机拍摄不到的手偷偷在被子底下掐自己，一皱眉，一仰头，一咬唇，这一镜算顺利通过了。

    另一镜又是陆城主导。为了令场景逼真，化妆师特意在他的肩上和锁骨涂了一层“薄汗”，唐骁盯着男人猛咽口水，眼神里的炙热都加深了几度。

    韩川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冲所有人喊：“来，准备了准备了，唐骁尽快入戏，不要总盯着陆城的前胸看了！”

    副导演和灯光师听到这，都忍不住笑了，唐骁尴尬得不行，红着耳根应了声，赶忙调整状态入戏。

    这个特写，陆城先是轻吻唐骁的嘴唇，几秒后，忽然带着力道将其双手固在头顶，强势地将自己指尖插入对方的指缝，十指紧扣。

    四目相对，又是一轮深吻。

    “不错。今天你们的状态太出乎我意料了。”韩川盯着监视器，拍着巴掌，“尤其是唐骁，我本来腾出了大半天的时间给你NG的。”

    副导演也跟着点头，不忘调侃两句：“咱们这是挖到了宝藏双男主。别的组一拍激情戏，导演吧嗒吧嗒抽烟，演员啪啦啪啦流汗，摄像一个劲儿的调整裤子。咱们组，除了最后一条，前两种情况好像还真不存在呢……”

    片场所有人都在笑，几个摄像都非常配合地默认，气氛瞬间变得很轻松。

    唐骁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能落下去，按照剧本，这两场结束，激情戏基本差不多了，剩下两人单独的肢体特写，都没什么难度，拍的有美感就妥了。

    他刚想从床上坐起身，忽然韩川冲他作了个摆手的手势：“不要忙，还没完事，再补一条亢奋表情的特写。”

    唐骁愣了愣，下意识看了一眼陆城，没明白导演让谁补一条。

    韩川指着他，一点头：“唐骁你补一条，陆老师不用了。表情要亢奋一些，沉沦一些，表达一种情绪的巅峰状态，你懂我的意思吗？”

    “啊。这个啊……”唐骁为难的挠了挠头发，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些不怎么和谐的画面，脸颊滚烫，耳尖红的能滴出血来。

    韩川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不要觉得羞耻，这是艺术，既然选择了，就要尽量做到完美。”

    “是，是，导演，我明白。”唐骁赶忙点头，不停地暗示自己这是为艺术而献身。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回忆之前和陆城一起缠绵的欢愉，尽量自我代入，找到情绪巅峰时的感觉。

    “你不用急，咱们先试一条。”韩川边边叼着根烟，走回到监视器的后面。

    陆城见韩川走远，俯下身，悄声对唐骁：“不用担心，呆会开拍，我会适当指导你。”

    “好。”唐骁舔舔嘴唇，略带不安地点点头，“靠你了，哥哥。”

    这一次韩川让场记不用喊开始，两人自然而然地推入情绪。唐骁保持着之前某一镜的姿势，揽着陆城的脖颈，半闭起眼睛。

    陆城亲吻着他的耳根，几秒之后，在他耳侧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昨晚在浴室的感觉还记的吗？”

    唐骁抿着嘴唇，用加重了的呼吸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今晚还想吗？”

    唐骁呼吸一滞，随着男人的动作点头。他觉得那一刻心脏深处好像翻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身的血液都卷了进去。

    但韩川还没喊停，这就意味着表情还是不够，他还能做得更好。

    脑子里已经热浪拍案，唐骁腾不出太多的理智去思考，去琢磨，耳畔充斥着陆城炙热的呼吸，脑子里反复回荡的都是他的话语。

    忽然间，他感觉陆城的手在被子里轻微一动，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胸腔由内而外蓬勃躁动，像是炸开了一束又一束的烟花。

    唐骁非常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男人，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仰头，抿紧嘴唇，在漂亮的唇瓣上咬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咔！太棒了，就是这个表情！”韩川兴奋地拍起了巴掌，“这一镜绝了，简直完美。”

    唐骁听了导演喊停，立马睁开了眼睛。呼吸尚有些不稳，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

    面前的男人赫然映入瞳孔，他看了两秒，忽然移开视线，抬起手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陆城先是一愣，随后感受到了唐骁的异样，他起身，从化妆师手中接过长款羽绒服给对方递过去。

    片场所有人都各自忙活着，没人去专门注意他们。

    陆城给唐骁披上长羽绒服，靠近他耳侧声问：“不是提前解决过了？”

    唐骁红着耳尖，咬了下对方的手指：“影帝“指导”有方，解决过又活跃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