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白家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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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想找他帮忙就应该给他写信啊,而不是找人抓他。”



    珈逻猛然坐起来,被子从她洁白圆润的肩膀上滑落。



    此时已经夜深。



    她今天的梦里没有了时候,也没有了漠北战场,没有她满身血污的父亲,没有那个让她有些恨的叶无坷。



    只有希琳伊伊的那句话,突然就好像是在耳边又了一遍似的。



    明明不是一个噩梦,可珈逻此时却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全身。



    那近乎透明的纱衣黏在了身上,将她身体曲线的轮廓完全勾勒出来。



    掀开被子起身,她赤着脚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



    屋子里稍显昏黄的灯烛将她的身影在纱衣内仔细描绘,从腰身处放大的弧线形成了两个近乎于完美的圆。



    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并拢的时候其间没有一丝罅隙,也就没有一丝光从中透过来。



    但凡有那么一丝光可以悄悄在她腿间经过,便会让更多的色彩映衬在纱衣上。



    思绪万千的珈逻在喝水的时候一不心洒下来些,水顺着她的胸脯往下缓缓的流动,绕过了撑起纱衣高点的地方,流进了两座雪峰之间的山谷。



    “为什么不是给他写信?”



    珈逻自言自语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动心了,这绝对是一个比抓住叶无坷更有效的办法。



    也许叶无坷不会回信,也许信根本就送不到叶无坷中。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珈逻的眼神里逐渐有了些光彩。



    她决定以官方渠道给大宁送一封信,就直接明是要给叶无坷的信。



    如果这封信没人拆开看的话叶无坷就会明白她的处境。



    如果有人拆开看再到叶无坷里的话或许会引起大宁朝廷对叶无坷的怀疑。



    在这一刻,珈逻的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稍显邪恶的笑意。



    她甚至想好了第一句应该怎么写尊敬的叶无坷侯爵,首先感谢你上次在漠北对我开一面。



    想到这珈逻就笑了。



    她知道这样的开头一定会让宁人讥讽,因为这样的挑拨实在是太过肤浅。



    可她就是要这样写,哪怕没有用也要这样写。



    她可太想看看叶无坷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也是讥讽吗?还是无奈的笑一笑?



    回想起来,那个家伙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笑。



    哪怕是在漠北那么凶险的地方,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很灿烂的笑容。



    往前走了几步,珈逻伸将窗子推开。



    夜风从外边一拥而进,像是早就觊觎她美色的野蛮人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粗暴的猥亵她的身体。



    风将她刚刚还黏腻在身上的纱衣吹的浮动起来,让她的身材在月色下尽情展现。



    “叶无坷”



    珈逻看着外边的月色自言自语,或许在这一刻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点儿恨意都没有。



    是啊原本就是一点恨意都没有的。



    按理,两国之间存在的是不可化解的仇恨。



    珈逻觉得风有些寒意,她的双臂在胸前抱紧,将那一对软腻雪白的雪球挤压的稍稍变了形状。



    风从衣领吹进去,吹动肌肤,也像是有两根很轻很柔也很挺翘的弦,一下一下的被风撩拨挑动。



    “不行”



    珈逻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声。



    “信不能以我的名义写。”



    她回头看向外边:“侍卫,去把希琳伊伊请来。”



    这么晚了,汗皇陛下突然要求把希琳伊伊请来,而且她身上的衣服还似乎有些单薄。



    这让门外的侍卫心中升起了一丝不敢出来的邪恶想法。



    莫非汗皇和希琳伊伊这两个人间绝色,竟然是一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怪不得大青叶指挥使总是闷闷不乐了。



    同一个夜里。



    叶无坷回到书房之后揉了揉眉角。



    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刚刚才和余百岁过,自从金叶父子向他投降之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



    但他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是什么。



    金叶父子对他没有威胁。



    黑武人现在都对他没有威胁。



    敏感的人总是会在五十个瞬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可是因为这种预料太多总有一些会被忽略。



    按照计划,现在金叶的儿子阔可敌鹰飞腾应该已经出关了。



    金叶也已经被秘密送往长安的路上,是由曹懒安排的高一路看押护送。



    如果这心神不宁的感觉不是来自黑武人,那又是来自何方?



    叶无坷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性格实在是过于敏感。



    “廷尉。”



    叶无坷看向门外。



    两名当值的廷尉立刻推门进来。



    “明堂!”



    两人同时叫了一声。



    叶无坷道:“派人追上去找方弃拙和曹懒的人,让他们两个先汇合再回来不要单独赶路。”



    两名廷尉立刻答应了一声。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叶无坷的世界里就又只剩下他自己了。



    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心中那个压抑了很久的念头就会不可抑制的冒出来。



    他父亲的案子。



    



    当初查办壳组织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父亲的堕落和谋逆的人关系密切。



    那样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最后竟然落了那么一个凄惨下场。



    被邪教的人蛊惑着用了黑膏,染上了毒瘾,然后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叶无坷心里没有恨?



    他恨,恨他的父亲当初不辞而别又抛妻弃子。



    也恨他的父亲被人算计凄凉收场。



    他想重新查一查那个案子,想重新认识一下他的父亲。



    他更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被人毒害之后,是否还能坚持着本心。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得在他回长安之后。



    唯有他把所有事关谋逆的事,事关谋逆的人,全都串联起来查出眉目之后,他才能向陛下提出重新查唐安臣的案子。



    他不是害怕被人他现在当权就要给他父亲翻案,不怕人他现在成了显贵就要利用权力为他谋私查案。



    他怕的是看不清,没把握。



    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这个追求问心无愧的少年从就知道问心无愧的根基就在于对别人的指责无动于衷。



    世上的问心无愧只有建立在无动于衷的基础上才能道心稳固,因为这世上的人啊从来都不相信别人能问心无愧。



    他一直都在努力,不只是为了天下百姓可以都过上他心目之中的好日子。



    也是因为他知道,从走出大山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要给母亲一个交代。



    然后他想到了高清澄。



    是啊,在想到母亲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高清澄。



    在他心中高清澄是可以与他母亲一样地位的人,所以他不允许高清澄也受到母亲所遭受的伤害。



    橘子现在去冀州了,她要查一查那个所谓的白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其实在叶无坷心中有个猜测,只是稍显荒诞且没有事实依据。



    白家白起家。



    白家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家族,甚至白家的人可能都不是真的一家人。



    那是一群不甘心注定要缓步走向平庸与落寞的人,拼凑起来的一股势力。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叶无坷忍不住有些轻轻发抖,这是少年第一次被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吓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叶无坷也感受到了夜风,吹过来的时候让寒意遍及全身。



    余百岁此前过,陛下选你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叶无坷的身份很复杂,你可以他是平民出身,虽然他父亲是开国大将军但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任何特殊待遇。



    在百姓们心中叶无坷不是先天的显贵,而是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攀爬起来的标杆。



    而在勋贵眼中叶无坷也不是外人,哪怕他从来都没有和这个圈子的人有过接触那他也不能是外人。



    陛下用叶无坷,就是用了一个双方暂时都能接受的人。



    可橘子不是。



    橘子的身份如果没有陛下和皇后硬挺的话,很多人都会直截了当的表现出不服气。



    甚至是鄙夷。



    橘子本姓杨,是旧楚皇族后裔,在大宁功勋眼里,杨家的人根本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换句话,陛下和皇后之所以那么喜欢橘子,不仅仅是因为个人感情上的缘故。



    陛下和皇后就是要用橘子的身份来告诉天下人,有才者,无论出身,都可被大宁所用。



    想到这叶无坷有些心慌。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心神不宁来自何处了。



    冀州那边的人,对橘子是不会有一点尊重可言的。



    陛下打下来江山建立大宁,在这个波澜壮阔的过程之中出现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



    可有一批人,绝对是勋贵之中最团结的,最有势力的,也是功劳最大的。



    冀州勋贵集团。



    陛下是自冀州起兵,最初用的队伍是来自燕山的草寇队伍燕山营。



    原本是占山为王的一群人在追随陛下之后,经历了长达十年左右的厮杀,活下来的个个都是勋贵。



    当初燕山营的人还有不少呢,他们对陛下的感情可不仅仅是臣子对陛下的感情。



    他们在燕山营的时候,是管陛下叫当家的。



    燕山营出身的人,在立国之后被封侯的就有数十人。



    而燕山营还只是形成了冀州勋贵集团的一部分,与另外一部分形成了冀州勋贵集团的主体。



    另外一部分则是冀州城内的陛下的老朋友们。



    陛下发迹于冀州,年少时候在冀州四页书院求学。



    在那期间,陛下和很多人成了朋友,这些人出身复杂,有的是书院弟子,有的是贩夫走卒。



    陛下在冀州的时候人缘极好,和茶楼的老板,和卖饭的贩,和书院食堂里的人,都是朋友。



    叶无坷想到这,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陛下立国之后,四页书院的那些弟子,其中一大批成为扛起地方官员职责的中坚力量。



    这一大批读书人当然不可能都已经坏了,其中绝大部分也肯定还很纯粹。



    可毫无疑问,只要是出身四页书院的人都愿意把自己归于冀州勋贵集团。



    燕山营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有大本领的,他们在战场上不怕死敢拼命,他们不会成为大将军,但他们的功劳都不会很。



    所以他们有自傲的资本。



    四页书院的读书人在大宁最艰难的时候撑起了这个江山,他们当然也有自傲的资本。



    如果白家不是一个家族,而是冀州勋贵集团其中一部分人组成的代言人呢?



    叶无坷越想心里越是不安稳。



    这群人表面上会给橘子一些面子,可真要是橘子触碰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叶无坷深吸一口气。



    他回身走向书桌。



    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尽量把自己的想法用最简单的字数做了最清楚的表达。



    当他把信鸽放出去的那一刻,心里依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