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爱红得深切，似乎是真心为钱大勇着想。

    钱大勇却是昂头一笑：“我是不是老爷们，我媳妇知道。

    叔啊，你歇着吧！我也走了！咱就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我家和你家不一样，和打媳妇成传统的老刘家也不一样，我们家啊，从来都是女人当家。

    你看我爸，他啥时候对我妈大声了呢？是吧，爸，咱家是我妈当家”

    钱爱红也不再和钱大勇话，只盯着钱贵儿道：“你再好好劝劝大勇吧，我估摸着他会听你这个当爸的话。”

    钱贵儿唯唯喏喏地应下，硬拉着钱大勇走了。

    出了钱家的门，钱大勇扭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恨恨地骂道：“不要脸的玩意儿，都啥时候了，还搁那摆谱呢！还当是从前呢，摆个官架子，别人就得怕他了”

    “别了”钱贵儿一声低喝，垂着头往前走去。

    钱大勇皱起眉，跟在钱贵儿身后，见他只是闷着头不话，不由冲口问道：“爸，钱爱红是给你好处了？还是威胁、吓唬你了？”

    看钱贵儿不

    话，他疾走几步一把扯住人：“你和我！我钱大勇就是再没用，也不会让人欺负我爸！”

    钱贵儿迎视着儿子刚正的年轻面容，愤怒的眼神，突然间就崩溃了，瞬间号啕大哭：“都是我不好，是我缺德，是我对不起你妈，都是我、是我”

    “到底咋回事？”钱大勇也急了：“你先别哭，告诉我啊！啊！急死了我，还是钱爱红的事儿是吧？你要不我去问他”

    钱贵儿扯住儿子的胳膊，明明儿子的臂那么有力，可他却没撑住仍是慢慢滑坐下去。

    坐在地上颓然道：“当初、当初为了留下你妈，我到土改会举报了你妈，害得你妈没能去县里和钱家姐会合——

    如果不是我，可能你妈早就去外国了！

    可能她就和电影里那些洋人一样吃牛肉喝牛奶，住洋房，穿漂亮的衣服，过最好的日子，不至于跟着我吃这么多苦”

    钱贵儿到后来，都不是在给儿子听了，完全就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钱大勇拧着眉，在心里细细一品，倒是明白过来：

    “钱爱红就用这个威胁你？他咋的？你要不听他的，他就告诉我妈？王八蛋——”

    他低骂了一声，一把扯起钱贵儿：“爸，我知道你现在很后悔！也害怕我妈知道这个事儿，可你现在没别的选择，就只能去老老实实把事情告诉我妈”

    “你、你不明白的”钱贵儿一个劲摇头，嘴唇颤抖着：“你妈会恨死我，她不会再要我了”

    “你不知道，你妈当年有多漂亮，有多好，十里八乡就没她那么好的姑娘，虽然她爸就是钱老财家的管家，可钱大姐和她好啊，她过的那日子也不比大姐差到哪儿去，大姐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就连去县里读书都带她去”

    扳着钱贵儿的肩膀，钱大勇沉着脸低喝：“看着我！你是想钱爱红去告诉我妈，还是你自己去？”

    钱贵儿吸着鼻子，还摇头，可被儿子猛地一晃，终于有点回神，怔了半晌，颤抖着嘴唇道：“我，我去和你妈”

    是要去，可钱贵儿的脚几乎就是在地上蹭着走的，摆明了能拖一时就拖一时。

    钱大勇也不催促，就这么跟着他。

    两人进了院，就听到陈淑芬嗔怪：“怎么才回来？就等着你和爸吃饭了”

    “嗯，马上来”钱大勇答应一声，推了钱贵儿一把。

    钱贵儿哆嗦着进了自己屋。

    迎出来的陈淑芬还觉得奇怪，可让钱大勇一推，只能回了屋。

    “这是咋的了？”陈淑芬好奇地看着站在门口往外探头看的钱大勇，忍不住问。

    “还不是钱爱红那王八蛋！”钱大勇想骂，可想想也只能叹息。

    钱大勇把这事和陈淑芬学了一遍，自然不会太抱怨自己爸，反倒一再强调他爸有多后悔，威胁人的钱爱红有多坏。

    陈淑芬听得直啧舌：“妈那脾气可不好——啊，我去灶房把菜刀收起来吧！”

    钱大勇跳得忙跳起身：“不至于吧？我去收”

    两口子抢着出了门，才到灶房，就看到郝翠花从正房里出来。

    两口一激灵，直接挡在灶房前，生怕郝翠花真是来拿菜刀的。

    “妈，饭菜我端啊，您屋里坐着等

    就行”陈淑芬陪着笑，眼角一转，看到拄在大门边上的铁锹，眼角一跳，忍不住捅了钱大勇一下。

    钱大勇也是一阵慌神，想去收又不敢动。

    好在郝翠花没往门口那看，径直往灶房来了。

    两人就去拦着：“妈”

    “唉呀，干啥拦我？还吃不吃饭了？我再炒个鸡蛋，咱就开饭”郝翠花拔开钱大勇的，径直进了灶房。

    两口四目相对，陈淑芬抬起下巴冲着正房示意了下，钱大勇会意，忙往正房去了。

    进了正房，就看钱贵儿蹲从在地上，靠着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一个劲地后脑勺碰炕沿。

    唬了一跳，钱大勇忙过去扶人：“爸，你先起来啊！别磕了，一会磕坏脑袋了！咋样？我妈真要和你离婚啊？

    不能吧？我在外头也没听到我妈大声骂你啊？那啥，我妈好歹也是妇女主任，她离婚不合适，我、我作为村长好好她”

    钱大勇大话还没完，就听到外头郝翠花吼了一嗓子：“你谁呀？惯着你了吧？还长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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