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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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夫人张了张嘴,脸色有些涨红,终究还是没什么,悻悻地转过脸,谁也没搭理。

    陆鼎舟无力地摆了摆,他都无力同这个孽障生气了,只认命地问道:“那你要怎样才愿意帮你大哥?”

    此刻的陆临渊,凝眸审视着陆鼎舟,眼神中带着无比的严肃,方才的戏谑全然褪去,仿佛此刻才开始步入了正题。

    他正色道:“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临渊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脸上皆是闪过一丝尴尬。

    陆临渊与陆鼎舟父子俩,常常在府中争执得剑拔弩张,大多数起因就是大夫人当年的死因。

    如此敏感的一个问题,那大夫人身份又尊贵,包括王婉在内的一众辈,都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若是让他们听到了,怕是能沾染一身的麻烦。

    看陆临渊那凛然严肃的模样,陆鼎舟知道,若想救他那大儿子一命,今日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不需提醒,不相干的一众人等,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一会儿,屋内便只剩下陆鼎舟父子二人。

    陆临渊直直地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脸色沉沉地看着陆鼎舟,等着他开口。

    “你先答应我,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一次,你都要留你大哥一命”

    陆鼎舟思虑再三后,一字一顿地着。

    虽然这个要求,让陆临渊极其不满,但是,相比于真相,他也只是踌躇了一会儿,便爽快地点了点头。

    陆鼎舟知道陆临渊话向来算话,便不再作疑,用他那陈旧的嗓音,缓缓揭开了藏在往事里的秘密

    听完陆鼎舟的这番话之后,陆临渊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双紧紧攥得能掐进肉里。

    好半晌之后,他长呼了口气,起伏不定的胸膛才平静下来,心头涌上的恼怒慢慢压了下去。

    竟然是这么荒唐可笑的一个理由?!

    二十年前的那天,当他收到家中来信,看到母亲病逝的噩耗,年少的他茫然又惶恐,竟不敢相信。

    在他外出游学的这两年里,他还时常同母亲通信报平安,母亲从未过自己身体有恙。

    回家祭祖过节时,母亲身体看着也无大碍,怎么会突然就病逝了呢?

    哪怕沈家后来派人来查过,和自己当初听到的结论无异,陆临渊也不愿意相信,母亲是病逝的。

    因为当时大夫人以前的老嬷嬷,私下里来找过他,叫他心陆家人。

    陆临渊心里直犯疑,可是这两年他又不在府里住着,只见了母亲最后一面,便什么都查不到。

    大家都那老嬷嬷得了失心疯,整日地胡言乱语,若不是看在大夫人的面子上,早就将她赶出府了。

    不久之后,那老嬷嬷也病死了。大概是寿命已至,风烛残年的喘着最后一口气,陆家人终于不用再听这老货造谣生非了。

    可是,陆临渊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随着年月的推移,陆鼎舟对他愈发冷淡的态度,越扎越深。

    不久后,陆临松的生母,陆鼎舟的妾,也死了。

    不过,这个妾既没什么身家背景,也不甚受宠,只是年轻貌美又爱玩些花样,便得了陆鼎舟的照拂。

    她死了也就死了,没几个人在意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亦或是中了什么毒。在众人心里也只是刻下了浅浅的一笔,便被抛诸脑后。

    恐怕只有陆临松本人,还记得她些许。

    哪曾想,沈清竟然被这样一个人,用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毒,长年累月地一点点渗透着,终于还是一命呜呼。

    大概是良心发现,亦或是不堪心魔的困扰,在某一天夜里,她留下了一封写信,粗略地交代了自己的行为,只希望陆鼎舟不要殃及陆临松,便也这么去了。

    等到陆鼎舟闻讯赶过去,看到的只有那昏黄如豆大的烛光下,一具面容惨白如女鬼一样的尸体,瘫倒在案前。

    涂着红色凤仙汁的指,无力地搭在了那张笔迹未干的信纸上。

    黑漆漆的夜,屋里昏黄的烛光随时都要被吹灭,屋里还躺着一具女尸,显得诡异异常。

    陆鼎舟当时刚得陛下重用,正是爱惜名声的紧要关头。哪曾想,内宅竟然出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心痛异常,勒令谁都不许将此家丑传出去。

    当时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他们都是家中老人了,自然知道分寸,口风极严。

    只有那个老嬷嬷,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跟疯子一样,整日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些什么。

    陆鼎舟看那老婆子年纪大,又是沈清幼时乳母,好在这婆子虽然疯癫,但也只是零零碎碎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众人也没将她的话往心里去,便由着她去了。

    可是,那老婆子竟然也有话完整的时候,唯一一句完整的话,便是当着下人的面,拉着陆临渊的,叫他心陆家人。

    这可吓坏了陆鼎舟,觉得此人迟早要坏事,便将她安排在了府中的一个老院子里,不许出来,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安度晚年。

    那老婆子幸不辱命,在住进老院子还没一年后,便追着自己的主子也去了。

    “竟然为了这等争风吃醋的事,害我母亲一命!”

    陆临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拳用力地抵在案上,狠狠骂了一句。

    可是,他也只能这样出出气,毕竟年月已久,那妾也为自己的愚蠢,一命换了一命。

    陆鼎舟长叹了口气,自觉自己对不住沈清,罕见地耐心安慰了陆临渊一句。

    “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些都是长辈间的事,我就是不想将你们辈拉进来,平白生怨,才一直瞒着你们。”

    听到这句不痛不痒的安慰,陆临渊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老了,今后还得靠你们自己,你们兄弟姐妹间要互相扶持才是正理。你大哥虽然有些事做得不对,但毕竟也是你血脉相连的大哥。上辈的恩怨,也不应该迁怒到他身上来。”

    陆鼎舟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是垂垂暮年,不得不向这个二儿子低头,索性换上了温情的口吻,企图唤回一点温情来。

    “临渊,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想必不用我多,你应该明白的。”

    就在陆鼎舟觉得自己得像极了一个爱护子女的好父亲时,陆临渊冷笑了一声,道:“父亲,上辈的恩怨确实不必要牵扯到辈身上来。可是,你未免得也太轻松了些吧?”

    陆临渊从方才沉痛的回忆中挣扎出来,目光冷冽,无比清醒地看着陆鼎舟。

    “大哥屡次三番想要我的命,竟然被你三言两语,他只是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给轻轻松松地揭过去了。”

    “这区区的一点血脉关联,未免也太好使了些吧?”

    陆临渊觉得陆鼎舟简直可笑至极,毫不留情地讽刺道:“若是我执意想要大哥的命,不知父亲能不能也用这样的话,为我辩解几分呢?”

    “你!”陆鼎舟瞪大了双眼,斥责道,“你怎么能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是你父亲,他是你大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帮扶,非得闹得这般难堪?”

    陆鼎舟言辞振振,仿佛陆临渊就是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不顾念一丝一毫家族面子的怪物一般。

    陆临渊冷笑了一声,不欲再与这样的人多费口舌,留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满口道义的深院里,还不如让他去守北境来的畅快淋漓。

    “父亲,你不必如此激动,免得旁人我气坏了你的身子,又给我无端扣上了不孝的骂名。”

    “大哥不仁,我不能不义,不然怎么能保住你最爱的大儿子呢?既然我答应了,自然会留他一命。”

    陆临渊给了最后的承诺后,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这里,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也只是留他一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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