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A+A-

    祝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以后。

    他将羽化登仙。

    他将驾鹤西去。

    不是爽的。

    是吓的。

    怀竟然,只听江设离叫了一声他名字,就抬头唱歌。

    男人之辱。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自己定力不够,还是忧伤江设离对他影响之大。

    祝怀跨出浴室,江设离刚从门口回来,手里还托着一盘东西。

    两人一碰面,祝怀一个激灵,猛地后退一步。

    江设离随着他的动作望进了浴室,里面风档开到最大,发出嗡嗡的风响声,朦胧的热气中似乎还有某种男人都熟悉的味道。

    他又看向祝怀。

    祝怀“砰”地一声关上门,将浴室和卧室隔绝成两个世界。

    江设离抬抬手里的托盘,主动破两人间的尴尬,道:“刚才酒店经理带着前台来赔礼道歉,送了个果盘,还有两张灯光秀VIP观光区的券。”

    祝怀心虚的要死,哪敢正面看他,只盯着他手里的盘子,目光停在下面压着的两张观光券,低低哦了一声。

    他借着干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挡住脸,正慢慢挪到吹风机旁边。

    江设离低声道:“大家都是男人,我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祝怀一个踉跄。

    朋友不好意思了。

    江设离将果盘放在桌子上,用叉子叉了一块水果走过来。

    祝怀还没开吹风机开关,嘴唇蓦然碰到一块冰凉。

    一块果肉递到了他嘴边。

    祝怀下意识的张开了嘴,果肉切的很,根本用不着怎么咀嚼,等他反应过来味儿不对的时候已经咽下去了。

    他将毛巾从头上拿开,看着光秃秃的叉子,“刚才是什么?”

    祝怀的脸庞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江设离的睡衣他穿上有点大,举手擦头发的时候袖子顺着滑落下去,露出一节白皙结实的臂;衣领口的纽扣虽然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那颗,仍旧露出精致的锁骨;裤腿也挽了两圈,松松款款的,好在他腰窄腿长,也能撑的起来。

    江设离目光从他殷红的嘴唇上略过,回道:“芒果,不喜欢吃?”

    祝怀怔在原地,呐呐道:“我芒果过敏。”

    这下轮到江设离愣住了,急急忙忙量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不还好,一祝怀就觉得脖子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挠。

    江设离忙阻止他:“我看看,别挠破皮感染了。”

    他用右手掀开祝怀的领子,果然看见那里起了一片红疹,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触目惊心。

    江设离不禁皱起眉头:“去医院。”

    江设离指尖温热,祝怀只感觉被触到的地方像被火星烫了一下,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

    江设离眉头皱地更深了:“这么难受?”

    “不是。”祝怀不敢跟江设离亲密的接触,借着去背包拿东西的档口躲得远远的,“我背包有过敏药,涂了就好了。”

    这是他演出生涯所练出的习惯,有备无患。

    江设离拿起手机准备电话,语气不容置疑:“去医院,我让李运备车。”

    “真不用。”祝怀道:“我芒果过敏就是痒的难受,看着吓人,实际没大碍的,擦擦药就好了。”

    江设离仍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祝怀一边一边忍不住挠脖子,一不心划了一道印子,痛的他倒吸口气。

    江设离叹口气,“抱歉,我的错,药在哪呢?我给你擦。”

    祝怀本想自己抹,但有些地方又够不着,只好将从背包拿出的药递给他,“背上也给我抹点。”

    江设离点点头,言简意赅:“衣服脱了。”

    祝怀没反应过来,猛地睁大眼。

    ?

    怎么就到这地步了?

    江设离看他那傻样儿,意义不明地笑了声:“不然怎么擦?”

    祝怀宛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对不起。

    我有罪,我不纯洁,我搞颜色。

    祝怀转过身,背对江设离,慢吞吞地解开衣服扣子。

    ……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青楼里被逼良为娼的姑娘?

    江设离见他动作缓慢,问道:“冷?”

    祝怀含糊地嗯了一声。

    屋里跟着“嘀嘀”响了几声,没一会儿就感觉温度比原先高了许多。

    祝怀脱掉睡衣。

    后背也没能逃过一劫,从脖颈到背心一片绯红,确实不算严重,却也足够唬人。

    江设离皱起眉,接过祝怀开的药膏,先看了明书,然后才将药膏挤到祝怀过敏处,用棉签细细抹匀。

    一想到江设离就站在背后这样盯着自己,祝怀就忍不住肌肉紧绷,肩胛撑成一条直线。

    不是没有和别人赤着上身面对面过,但对着江设离,他就是不行。

    江设离以为他难受,便用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明天C市的灯光秀,想看吗?”

    祝怀其实是想看的。

    以前演出时,舞台的光也酷炫,但不一样。

    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不了,明天早点回去吧,你现在也不适合在这里久呆。”

    后面人没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江设离出了声。

    “好了。”

    江设离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又指指他头发:“去吹干。”

    祝怀松了口气,快速将睡衣穿好。

    他转身的时候江设离看见他的脸,比原先还要红几分,简直不像话。

    “这么难受?”

    着,手掌覆上了他的额头。

    祝怀差点当场跳起来,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脸色是什么样。

    好半天,他才干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空调温度高了。”

    他这一会儿温度低了一会儿又高的,祝怀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找茬。

    江设离闻言没什么,只是默默去将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

    祝怀吹干头发,看向背包。

    刚才拿药膏的时候发现,上次在老家逛街买的G家袖扣一直放在这个包里没拿出来,竟然就这么带了过来。

    “哥。”祝怀开背包,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来,转身道:“礼物我给你——”

    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祝怀盯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

    江设离竟然,正在,脱裤子。

    哥,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不避嫌吗?

    江设离刚单手解完皮带,手指正压着裤腰往下褪,听见祝怀叫他就往他那睨了一眼,“礼物怎么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尽管另一只手受了限制用不了,却也没什么妨碍。

    很快,那双结实精悍,充满力量感的大长腿就闯进了祝怀的视野。

    顺着流畅的线条往上看,只能看见三角裤勾勒出的优美紧致臀线,再往前面一点看去……

    “……”

    人比人,气死人。

    好不服气哦。

    江设离能成为被最想睡的男人不是没有理由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平时那一双包裹在西装裤下的大长腿就够吸睛了,可现在祝怀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视觉冲击。

    感觉鼻腔似乎有股热流。

    他赶忙仰起头,声音闷闷地:“……礼物我带来了。”

    江设离拿过备用睡裤换上,回头看见祝怀的模样,疑惑道:“你这什么姿势?”

    请您别问。

    问就是馋您身子。

    好在鼻腔里的热流没有奔涌的形势,祝怀赶忙解放了自己的脖子。

    祝怀现在只有一个感受。

    就是心虚,非常心虚。

    他自从踏入C市的那一刻起,就没正常过。

    丢人。

    祝怀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企图转移话题:“现在虽然有点晚了,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杀青快乐。”

    江设离笑,“听你前半句,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嗯?

    亲,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哦。

    我现在满脑子对你黄色废料,别惹我,OK?

    祝怀了个哈哈:“看看喜不喜欢?”

    室内灯光开的足,江设离一眼就能看清盒子上的LOGO,意外的挑了挑眉:“G家?”

    祝怀眼神漂移:“支持你工作。”

    江设离笑出声,从胸腔发出愉悦的调子。

    笑的祝怀心脏跟着一颠一颠的。

    江设离手掌宽阔手指修长,单手也能开盒子。

    黑色为主的施华洛世奇袖扣和领夹静静躺在盒中,在灯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是G家的星海系列。

    祝怀心翼翼观察着江设离的表情。

    然而后者就像是被定住了,半晌不一句话。

    祝怀心里一咯噔。

    完了,不会踩雷了吧?

    过了好久,也许只有几秒,只见江设离抬起眼,深棕色眸子像是一湖水,沉沉不见底。

    他:“送我?”

    这句话像是包含了其他含义。

    但对祝怀来,这句就是一句废话。

    “是啊,不喜欢吗?”

    江设离确定似的再问了一句:“真的送我?”

    祝怀开始怀疑自我。

    “真的?”

    江设离合上盖子,重新扬起嘴角:“谢谢。”

    直到他将礼物检好在行李箱,祝怀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

    准备再问,却见江设离拿出洗漱用具,问道:“可以帮忙吗?”

    祝怀立马反应过来,站起身将洗漱用具拿过来,“我帮你吧。”

    江设离道了谢,两人一起走进浴室。

    祝怀给他挤好牙膏,放好热水,试好温度,拧好毛巾,就差亲自洗了。

    江设离单手支着毛巾,将脸仔仔细细擦了,镜子里映出两张脸,一张白净漂亮却不娘气,一张棱角分明眼廓深邃略显凉淡。

    他盯着那张侧望着自己的脸,双手略抬着,准备随时接过自己用过的毛巾,两人站在一处,他像是被贤惠妻子照顾的病患。

    江设离丢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快速洗漱完。

    卧室内只有一张大床,江设离问他:“习惯睡哪边?”

    祝怀道:“我睡右边吧,我睡相不好,免得压着你胳膊。”

    江设离应了一声好,然后拿着手机去了露天阳台。

    祝怀疑惑地看着他:“哥,你不睡吗?”

    “你先睡。”江设离扬扬手,“我想点儿事情。”

    什么事得跑到阳台吹冷风才能想?

    祝怀没问出来,嘱咐道:“那你再披件衣服,外面下雨呢。”

    刚走到推拉门前的江设离回过身,从挂衣架上取下了那件呢绒大衣,顺手关掉了几盏大灯,屋内光线瞬间只剩一抹柔和的浅黄。

    空气中都飘着安静的味道,只有中央空调发出微的运作声,宛如一道绵长的催眠曲。

    祝怀混乱了一整天的脑子跟着沉寂下来。

    他窝在被窝中,就着不明亮的光线往外看,却只能见着江设离避开受伤的手臂侧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腰身挺拓,背脊挺拔。

    祝怀一下就挪不开眼了,心房某处满满涨涨的。

    有些东西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这是不对的。

    他想。

    江设离站在阳台其实什么也没看。

    空气中飘着雨丝,还吹着风,但他手心烧的厉害,倒也没觉得冷。

    手机突然叮了一声,几秒后又叮了一声。

    一张图,一条文字消息,都来自屋内的人。

    他开了图片。

    那是一张古代人物手绘,年轻英挺的男子身着华丽雍容的墨色朝服,他正手捧一宗卷轴略低头在详细浏览着,深邃的眼廓,高挺的鼻,厉而不锋的唇——是他的脸。这是九王爷的同人图,画面十分华丽细腻,连布料上复杂的暗纹图腾和袖口衣摆的金线绣花都画了出来,对他的形象还原的十分彻底。

    江设离两指放大图片,图下右下角签了一个的“归”字。

    是祝不是猪:【G家是我送的,这是晚归送的。】

    江设离回眼望进屋内,祝怀侧身背对着阳台,整个人淹没在了洁白的羽绒被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江设离将原图保存下来,修改了微信备注。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