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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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烨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皇帝,落下病根是难免的,今年过完年便去南方的庄子疗养。



    如今半年过去,他不知怎得突发奇想,要明渊和侯涅生过去住一段时间。



    两人走后,没了夫子和课业的临璃便整日在山间赏落叶。



    这日,她身边陪着薄奚弦,两人碰巧撞见要去后山的拓跋宇。



    入启神殿半年多,临璃还未单独见过拓跋宇,主要是她不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人。



    恨吧,自己中鬼术一事是旁人设计、刻意嫁祸他的,他也算半个受害者。



    可若不恨,不中鬼术她依旧可以尽情奔跑和玩耍,哪需现在这般心翼翼。



    双方相隔三米左右,拓跋宇主动开口打破僵局,“郡主,真巧啊。”



    临璃见他这般泰然,有些尴尬地回道:“是,是挺巧的。”



    薄奚弦看得比临璃开,不恨不怨,也不想过多接触,“郡主,我们走吧。”



    “好。”临璃转身跟薄奚弦离开,走了没几步却被拓跋宇出声叫住,“等下。”



    两人停下来,薄奚弦略带戒备地看向拓跋宇,临璃则疑惑道:“什么事?”



    “你的异症白了也是受我牵连,替你缓解一下罢了。”拓跋宇伸折下一段还算翠绿的枝条,缠成腕大的圈,浅金色的火焰自他指尖燃起,将藤环缓缓灼烧。



    烧了片刻,他指尖一抹,火光褪去,藤环变作一道浅金色的链。



    他将随做成的链丢向临璃,“戴上吧,能替你减缓痛楚。”



    薄奚弦拿过链,“你有什么目的?”



    “别紧张。”拓跋宇笑了笑,“我若想谋害郡主,还不至于蠢到明目张胆地进行。”



    他又解释道:”草木有灵,生生不息,以此自然生炼制之物可替郡主分担痛楚。”



    拓跋宇虽整日游好闲,从未出过,可薄奚弦肯定他记得如何使用鬼术,甚至实力比起自己也是只强不弱。



    她沉思两秒,将链戴到自己上,又用寒霜凝了道尖刃划破掌。



    不痛。



    薄奚弦又等了两秒,该有了痛楚依旧没传来。



    她将掌中的伤口冻住止血,解下链戴到临璃的腕上,“郡主,可以戴,确实有用。”



    她再次打量起拓跋宇,戒备的眼神被不解取代,“你为什么帮郡主?”



    拓跋宇回道:“我不都了么,她的变故因我而起,我自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信吗?”薄奚弦反问道,“专程来偶遇我和郡主,不惜暴露自己在隐藏实力,只是因为心底的丁点愧疚?”



    拓跋宇轻叹一口气,“你跟你那家主一样不好糊弄。”



    他看了看临璃,又抬眼看向远方,“大抵是羡慕郡主拥有的盛宠吧。”



    “盛宠?”临璃疑惑道,“父母疼爱儿女不是应该的么?



    她被保护得太好,时至今日依旧不谙世事,天真纯粹,在她的世界里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可对拓跋宇而言呢?



    他未及弱冠将周边数城打下,尽归鬼都统治。



    若鬼主对他宠爱半分,没设法让他五年不得离开鬼都。



    他或可能将半个北狄草原都变成鬼都的附属城邦。



    若被立为继承人那年他母妃爱他些许,不同拓跋姿联。



    不日后有没有兵变之夜。



    纵使有,他何惧拓跋姿?



    只要他想,鬼主之位他依旧唾可得。



    可惜没有如果。



    父皇母妃的疼爱,他享得太少太少。



    于是,世间不再有自由恣意的十三皇子,只剩中原质子的拓跋宇。



    “确实是应该的,不过”拓跋宇顿了顿,语气略带遗憾,“太多人难以做到这理所应当之事。”



    祂得天地万物盛宠,作为可用祂能力的神降异能者自是不会差。



    侯涅生乃人间难寻绝色之貌,拓跋宇的皮相不及他,却也远非常人可比。



    颇具异域风情的五官立体深邃,扎在中原的人潮里也能被一眼瞧见,浅灰色的眼眸里带了些许忧郁,不得志,不得愿,令人同他对视后便再难以移开眼。



    郡主的花痴毛病被勾起,试探道:“拓跋宇,要一起赏秋叶么?”



    薄奚弦僵了下,又看了看拓跋宇。



    得,老毛病,真没办法。



    郡主爱美人这点无人不知,拓跋宇忍俊不禁,“郡主,请吧。”



    在山间共同走了一阵,临璃发现拓跋宇并非她印象中的凶恶恐怖。



    恰恰相反,他这人皮相极好,眼底含笑,话也风趣。



    若是寻常女子怕是不过片刻便会被他勾得坠入红尘。



    临璃能抵住诱惑全靠上面有个心尖宠的神使压着,她纳闷道:“拓跋,为何在我印象里你总是凶巴巴的。”



    拓跋宇是质子,若无召见不可进皇宫,临璃幼时能见他的场合只有大型宫宴。



    宴上有北狄使团,还有奔着刁难他来的拓跋彻,拓跋宇可不得心情不好么?



    要不是怕陛下瞥见,事后刁难,他能直接全程拉下脸参宴。



    拓跋宇打趣着反问道:“郡主,你幼时见我都是在宫宴上,我又不喜参宴,你觉得我会有好心情吗?”



    临璃细细回忆起来,幼时好像真没在宫宴外的场合见过拓跋宇。



    拓跋宇的链效果极好,临璃没觉今日的秋风刺骨。



    聊着聊着,天色渐晚,还是薄奚弦出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该回去了。



    来到中殿附近,拓跋宇主动停下,“郡主,剩下的路我便不陪你。”



    临璃疑惑道:“为什么呀?”



    拓跋宇解释道:“女官寝居人多眼杂,我终归是北狄质子,是要与郡主避嫌的。”



    临璃还未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拓跋宇已转身离开,“郡主,早些休息,改日有缘再见。”



    回女官寝宫的路上,临璃道:“阿弦,他人多眼杂是什么意思?”



    薄奚弦知道他在侍女中定有旁人的细作来启神殿刺探情报。



    北狄皇子、大临郡主、薄奚氏家主、端木氏家主、前宰相之子随便一个身份放在外面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若是能从他们这里刺探点情报出去,运用得当可不是搅得外面腥风血雨那么简单。



    现在这些侍女还未表现出端倪,日后他们定要想办法将混在其中的细作除去。



    甚至,她觉得以家主的性格,这批侍女一个活口都留不得。



    薄奚弦肯定郡主知道后定会心软。



    她沉默片刻,岔开话题道:“郡主,你现在还感觉疼吗?”



    “对哦。”临璃眼睛一亮,两捧着自己的脸颊,反应慢半拍地惊讶道:“你不我都没注意,吹了这么久的风我居然不觉得疼。”



    她又看了看戴在腕上浅金色的链,“这链真有用啊,拓跋宇也太厉”



    “嘘。”薄奚弦打断临璃,提醒道:“郡主,点声,就让是为他的安全着想,别告诉其他人这链是从哪来的。”



    临璃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往薄奚弦面前凑了凑,声道:“阿弦,谁都不能么?”



    薄奚弦回道:“可以告诉国师他们。”



    郡主不是能藏秘密的性子,她听到不是谁都不能,笑道:“那我们快去用膳吧,然后我想去院子里逮秃鹫玩。”



    她对抓猫玩这事心心念念很久了,可碍于身体异样,只得坐在亭子里安静看着。



    



    薄奚弦没拒绝,应了一声“好的”,又提醒道:“不过还是要心些。”



    晚些,端木凌忙完事情回来,走在长廊上见临璃在庭院里与秃鹫上蹿下跳当即心生疑惑。



    下一秒,他瞥见临璃的右腕上多了个浅金色的链。



    明明昨日还没有的。



    他笑着问道:“郡主,你那链是谁给的。”



    “链啊。”临璃抓着秃鹫,笑容灿烂地回道:“拓跋宇下午送我的。”



    她怕端木凌没听懂,揉着秃鹫的脑袋,补充道:“他一点也不凶,全是我时候的错觉,就是他送我的链才让我能跟以前一样随心玩耍。”



    拓跋宇的能耐如何端木凌一清二楚,可在外界看来他早已是个废人。



    郡主闹的动静太大,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都难。



    若是侍女中的细作有心调查,轻而易举便能查出是拓跋宇的笔。



    端木凌眸中划过一抹暗色,又走到薄奚弦身边吩咐道:“阿弦,回寝居后提醒郡主收着点,另外”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罢,薄奚弦低声回道:“放心,大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过了两日,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侍女从女官寝居悄无声息地溜出来,又趁着夜色快速朝山下跑去。



    她走的是没经人工开凿的土坡,坡不算陡,可枯枝碎石极多,大多还藏在落叶下。



    寻常人稍有不慎便会被绊倒,或是滚落山崖就此殒命。



    可这侍女的步伐、气息皆是有条不紊,明显是个练家子。



    不待跑到山下,她面前无端刮起一阵黑风,又一道痞气的声音从上方传入耳中。



    “这么着急下山是想找谁告密呢?”



    侍女用袖子遮挡黑风,眯着眼朝上看去。



    来人一袭黑衣立于树梢顶端,眉眼俊朗却凌厉,眼眸泛着幽光,亮的诡异,满是野兽的凶性。



    侍女在启神殿待了半年,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



    她又往对方腰间瞥去,没看到代表神司身份的令牌。



    “你不也是来刺探情报的么?”侍女反客为主道,“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是么。”厉琛蹲下来作甚要听她话,上却折了两片泛黄的秋叶朝她丢去。



    侍女没料厉琛会突然出,躲藏的动作慢了一拍。



    而秋叶飞至她腿前又突然变作匕首,直直插进她腿间。



    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厉琛冷眼看向她,又丢了颗石子过去。



    “下辈子记得祈祷自己做只鸟。”



    话音落下,侍女只觉眼前天翻地覆,山崖在她眼前快速前移,身下还有狂风在呼啸。



    是悬崖!



    侍女瞳孔一颤,她怎么会



    “无趣。”厉琛跳到侍女刚跪着的地方,正要将血迹处理掉,却突然回头看去,“谁?!”



    “这话该我来才对。”端木凌缓步走过来,笑着问:“你抢了我的目标,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命赔给我?”



    “现在是晚上,做不了白日梦的。”厉琛回道,“而且杀我这事你还是抓住我再吧。”



    他正欲用置换离开,端木凌轻飘飘地补充道:“心我告诉容憬,你在启神殿地界杀人。”



    厉琛脚步一顿,扭头瞪着端木凌,骂道:“你他妈恶人先告”



    骂一半,他反应过来,改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认识的?”



    “我不是傻子。”端木凌的语气略显无语,“容憬的计划确实缜密,可依旧需要有人在幕后盯防,我全程协查此案,要顺藤摸瓜找到你的存在很容易。”



    “再者,官盐案涉事人数极广,容憬多年只接远方的案子,他想设下那般大的棋,身边必然有个能帮他省下大量赶路时间的异能者。”



    “或者,你觉得启神殿是只幼猫能随便闯进来的么?”



    厉琛诡异地沉默下来。



    沉默半晌,他问:“有谁是不知道的吗?”



    端木凌如实回道:“只有你和容憬自诩瞒的很好。”



    厉琛再次沉默下来,他摸不准启神殿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你”他跃到树梢同端木凌拉开更远的距离,“你今夜是来抓那侍女的,还是来抓我的?”



    端木凌极其敷衍地答道:“抓侍女,但半途迷路了,只能来抓你了。”



    “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厉琛丢了几片鹰羽过去,“,你设局引我现身有何目的?”



    “没什么目的,放你来回乱窜也不是办法,专程过来提醒你几句。”端木凌随挡下鹰羽,背过厉琛转身离开,“以帮忙除去细作为交换,只要不被那些侍女发现,准你自由出入。”



    “至于跟容憬坦白你被发现的事,你自己决定便可,我们不会主动点破。”



    厉琛盯着他的背影,不依不饶道:“端木凌,你个朝中重臣设局见我,只是为了卖我个好?”



    “朝中重臣?”端木凌停下脚步,语气隐有几分不屑,“不过是得陛下盛用罢了,若哪天惹陛下不喜,便是必死无疑。”



    “因此,提前与你这种江湖人士交好,远比拉拢朝臣有用。”



    厉琛挑了挑眉,“江湖人士,我没权没势的,同我交好日后帮你们逃跑么?”



    “非也。”端木凌纠正道,“江湖上有个组织名山引,以连绵群山为掩,成员多为会飞的鸟类异能者和轻功了得者,盗取,杀人,截货生意广泛。”



    “不过山引还有三不动的门规,寻常布衣,老幼妇孺,赤胆忠臣。”



    “因此,山引在民间的声誉不算差,亦是朝堂之外最大的几个江湖势力之一。”



    端木凌回头看向厉琛,笑着问:“厉琛,容憬知道他当年随一抓的贼便是山引的老大么?”



    厉琛眸色暗了暗,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端木家传承千年,情报遍布天南海角,查你的身份虽然麻烦,可也只是时间问题。”端木凌继续抬脚朝山上走去,“该的都了,人情也卖过了,剩下的你自己定夺吧。”



    他似是笃定厉琛不会攻击他,大摇大摆地将后背放给对方。



    厉琛任由他离开,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紧接着,他皱起眉头,在心底骂道他妈的,又被那家伙给坑了。



    翌日深夜,厉琛出现到拓跋宇面前,一脚踹翻了他的酒坛子,“拓跋宇,你他妈又坑老子!”



    “何谈坑你一,一举多得的事情,你该感谢我才对。”拓跋宇端起酒碗要喝仅剩的酒水。



    眼看碗要靠到嘴边,酒碗被厉琛换成一块石头。



    “厉琛。”拓跋宇将石头往旁边一扔,嫌弃道:“你私自出入启神殿这事终归是个隐患,我想法子给你个名分,你反倒是挑上了。”



    厉琛反问道:“到底是你想方设法帮我谋个名分,还是没想端木凌会借你送链这事逮我,只得顺势而为?”



    拓跋宇没想厉琛这次居然没被他忽悠到,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正事,今夜你找我做什么?”



    “没事。”厉琛吊儿郎当地回道,“单纯不想让你喝酒滋润罢了。”



    罢,他消失不见,徒剩拓跋宇和被打翻在地的酒坛子。



    “孩气性。”拓跋宇无奈笑笑,捡起几块碎片随抛到桌上。



    半晌,他轻微蹙眉,自言自语道:“难怪要国师过去,人啊,到底是改不了那份贪念。”



    与此同时,临烨位于江南的皇庄内,侯涅生推开明渊所在房间的房门,“这事”



    “嘘。”明渊低声回道,“明日出发后再吧。”



    侯涅生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关门前,他道:“有事记得叫我。”



    翌日早上,两人同临烨吃过早膳便告辞离开。



    待骑马彻底远离皇庄,侯涅生睁开眼,冷声道:“主人,临烨是在痴心妄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