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娟伶俐，一下听明白了，立马对着乳母道：“没听见二夫人的话么，姐还呢，吃了奶只管抱去睡就是了，干嘛还来累着咱们夫人。”

    乳母忙抱着孩子退了下去。

    翁姨娘满意素娟，冲着她轻轻颔首：“你倒是比寻常丫头更敏些。”

    素娟羞涩一笑，骄傲不已：“能在二夫人跟前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这几日，素娟摇身一变，就成了翁姨娘身边最得用的丫鬟。

    反倒是彩霜落了一成。

    其实彩霜也没少做事儿，而且还都是烦心劳累的活计。

    要打点屋子里的一应婆子丫鬟，要照看新出生的姐，以及乳母和嬷嬷，这院子里的吃喝也要彩霜来操持。

    为了方便，翁姨娘的院子里也破例设了个厨房。

    翁姨娘要吃什么，都从这厨房里出。

    还有院子里上下人等的一饮一啄，都要费心。

    光是支出两个丫鬟去茶水间候着，就费了好一番功夫，这两个丫鬟还要看管翁姨娘的药炉子，大夫开了恢复的补药，日日不断的。

    忙完了这些，彩霜自然也顾不上翁姨娘近身的活计了。

    每每送了饭食汤药过去，都会被素娟半道劫走。

    要论嘴皮子拍马屁的功夫，素娟可要比彩霜厉害多了。

    声音脆脆的，人也利落，出来的话甜蜜又热乎，能一直熨帖到翁姨娘的心坎里。

    相比较而言，彩霜就显得木讷多了。

    翁姨娘本就是喜欢听好话的人，既然素娟伺候着更得她心，那她就留了素娟在身边，反倒把彩霜冷落了。

    只要是人，哪里有不争端的时候。

    府里拜高踩低的多了去了，更不要这种事儿。

    彩霜很快就感觉到其中的差别。

    首先是茶饭，从前都是她先用的，如今也换成了素娟。

    素娟给的理由叫人无法拒绝，她：“彩霜姐姐就让让我吧，二夫人身边离不了人，我赶紧用完饭了好过去伺候着，也叫姐姐歇歇。”

    望着素娟满怀笑容又有些不怀好意的眸子，彩霜什么也没。

    等翁姨娘出了月子，这一日，丹娘登门拜访。

    王氏扶着后腰，一直站在院门口等着。

    远远见了丹娘过来了，她顿时满脸堆笑。

    “大嫂子。”王氏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这天寒地冻的，大嫂子不在家里待着，反倒过来看我，真是难为嫂子了。”

    “那我这就回去了？”丹娘玩笑道。

    “欸。”王氏忙拉住她的衣袖，“弟妹跟你笑呢，怎么到了门口还要走。”

    “大嫂子别想走，这一趟来了，不把二嫂子房里的好茶好菜吃光了，可不许离了府门半步。”章氏凑趣。

    妯娌三人顿时笑作一团。

    进了屋子，丹娘环顾四周，放心了：“你这儿也暖和得很。”

    “多亏了大嫂子上回命人送来的银屑炭，当真是好用。”王氏谢了又谢。

    当时丹娘就送了一份给沈府。

    章氏接了的。

    随后也是章氏分到了各个院内。

    王氏如今怀着孕，自然分到了最多一份，其余的众人都有，也算是福及全府了。

    “你用着好，那下回我再给你送来。”丹娘又看向她的肚子，“你这瞧着大了不少。”

    “整日歇着，不是吃就是睡，胖也要胖起来了，肚子怎能不大？”王氏略带羞涩。

    “二嫂就算自己不吃，肚子里的娃娃也要吃呀。”章氏掩口轻笑，“饿着谁，都不能饿着咱们的侄子。”

    “也未必就是侄子了。”王氏坦然得很，“指不定是侄女呢。”

    

    “甭管侄子侄女了，只要二嫂生的，我都爱。”

    丹娘忍俊不禁。

    这章氏掌权之后，骨子里的活泼就藏不住了，尤其是在熟人面前，与她话谈心当真如春风拂面。

    几人了一会子话，丹娘看了一眼身边的新芽。

    新芽上前摆了一只匣子在案上。

    “这是”王氏不解。

    “翁姨娘平安生产，这是好事。这是一点我做大伯母的心意，你转交给孩子吧。”丹娘开门见山。

    原本，长房的当家主母其实不用亲自给二房的妾室送什么礼的。

    但丹娘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把礼数做全。

    与翁元雁其人打了几次交道，她多少了解这人的脾性，惯会抓放大，心胸很是狭窄，又偏好个面子账。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过是送一份礼，又花费不了多少，更能显得自己宽容大度，办事周全。

    打开匣子，里头竟是一副金灿灿的金锁，另有两对巧精致的金镯子。

    金锁上还刻有莲花祥云，另一面留了字。

    仔细一瞧，竟是康宁长安四字。

    给女孩儿家戴着，又漂亮富贵，寓意也好。

    王氏当即心头一软，如何不明白丹娘这是在给她撑腰。

    到底，长房愿意送这份礼，看得还是与二房的关系和亲厚程度。

    王氏笑道：“多谢大嫂子费心，回头我就给翁姨娘送去，她定然高兴。”

    其实翁姨娘高不高兴，丹娘不在意。

    东西送到了就成。

    又笑了一会子，王氏要休息了，章氏便领着丹娘去自己屋里。

    王氏睡下之前，命人将匣子送去给翁姨娘。

    “就是大奶奶送来的，给咱们房里的姐。”王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也提点翁姨娘两句，如今大嫂子还在府里，叫她若得空，亲自去谢。”

    完，她又顿了顿，嗤笑着摇摇头，“我真是糊涂了，她怎会去谢罢了，把东西送过去就成。”

    很快，这一副金锁金镯就到了翁姨娘的里。

    得知是丹娘送来的，还是送给自己的女儿的，翁姨娘一时间脸色阴沉得可怕。

    沉默半晌，她吩咐道：“收起来吧，把压在箱柜下头的那一只荷包拿出来，装上给那位大奶奶送去，就——是我的谢礼。”

    彩霜眼眸微动，赶紧提醒：“这恐怕有点不合礼数，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

    毕竟，翁姨娘是妾，与大奶奶身份有别。

    没等翁姨娘开口训斥，素娟就顶上：“我瞧彩霜姐姐是糊涂了，二夫人回礼难道还有错了？咱们二夫人刚出了月子，这外头又这么冷，冻坏了可怎么好。”

    “还是你懂事。”翁姨娘满意道。

    这份回礼很快就送到了章氏处。

    章氏惊讶于翁姨娘的效率，更有些生气。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丹娘，生怕对方会不快，还没想出个辞来周旋眼前的局面，丹娘已经率先打开了荷包。

    里头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珏。

    这般大，顶多能做个耳坠，且玉质一般。

    章氏咬牙：“这个翁姨娘也太”

    丹娘不以为然，打断了她的话：“无妨，由着她去吧。”

    又坐了一会儿，丹娘起身告辞。

    另外一边，派人一直盯着的翁姨娘也得了消息，得知丹娘离开后，她像是打了胜仗一般，洋洋得意。

    “哼，想用什么金锁来埋汰我，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她冷哼。

    大约今日运气不错，到了傍晚，厮过来传话：“二爷一会子过来用饭，还请姨娘提前预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