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明白村长是想借着在祖宗灵位前发毒誓将那个毁坏庄稼的人给逼出来，但是能做下这么没人性之事的，定然是个心里歹毒的，也不会把发毒誓这点事放在心上。

    若他真怕，也不会破坏人庄稼了。

    所以全村的人都发了毒誓，倒也没抓住那人。

    “行，你们没人承认也可以，今日我就当着祖宗的面告诉你们。各家庄稼收成如何，看的都是你们付出的时间精力。若是下回让我抓到那个人，必然将其沉塘——”

    村长牙关紧咬，恶狠狠的蹦出这句话。

    “沉塘！沉塘！沉塘！”

    奇村的村民也愤怒地跟着叫喊。

    毁人庄稼就是断人生路。

    接着村长又找了村里的男丁阻止夜里巡逻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奇村的，都要防着。

    宋宛看到村长的部署非常得当，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歹那个隐藏在人群里的恶人，接下来没有那么容易作恶了，因为村长明确的告诉了他，若是被抓到，他将面对的就是沉塘！

    这事儿告一段落，大家也才渐渐散开。

    是散开，除了孩子，其他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骂那个破坏粮食的恶人。

    特别是有些老人，气得从捶胸顿足的，连拐杖都快要敲地敲断了。

    “我们年轻的时候，赋税那么高，家家户户的庄稼都不够吃，我们还都相互接济，从来没出过这样丢人的事。”

    “这要是谁家的子孙，等我死了都要去阎王爷那里告他家的状。”

    “这一帮年轻不行啊，已经没了当年咱们相互帮助的劲头了啊，村里不幸啊。这老鼠屎一定要抓出来。”

    宋宛回去的时候和喜婶顺路。

    喜婶儿子儿媳老头子先走了，她跟宋宛一起走，还接过意帮她抱了一会儿，“嘿，家伙瞧着瘦，抱起来怪沉的。”

    喜婶笑着拍拍意的屁股。

    “阿婆，阿婆。”意吃着乳糖，讨好的朝着喜婶笑。

    “婶子家的田地没被破坏吧？”宋宛问道。

    “没有，我家的地不是也在你的地的边上嘛，咱们这一片和另外一片离得远，所以没弄到咱们这儿。”喜婶着松了一口气，一边道，“这人咋就这么坏呢，他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不是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

    “唉，只有防着些。”宋宛道。

    喜婶也跟着道，“我让你叔和我家儿子们多去地里转转，夜里也轮着去，村长的巡逻队也看这些，我们自家也管着，总能熬到稻谷成熟。”

    宋宛点点头。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门口了，宋宛就把孩子接了回来。

    安是跟在自己身旁走的，如倒是不见踪影了，宋宛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学着村里的妇人吆喝上这么一嗓子，如就冒出来了。

    “娘，在这儿呢！”

    “现在村里不安生，你们可不要乱跑，去哪里也都要跟娘一下。”宋宛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凝重。

    接下来等彻底进入荒年了，只会更加的不安生。

    如第一次看娘这么严肃的表情，当即就老实道，“我刚才是去找竹子了，知道她家庄稼被人故意弄坏了，就安慰了她几句，和问他越好的捕鱼还去不去呢！”

    “所以你们去嘛？”宋宛问，心里对于孩子们去和离捞鱼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心里打量着若是他们还去的话，自己也就跟着去。

    “他去，他爹也一起去，因为他们家庄稼被毁坏了，平时吃得就不够了。她娘要去荒山挖野菜，他爹来跟我们一起捞鱼。”如道。

    宋宛也是唏嘘。

    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没准也会因祸得福，因为竹子家等不到秋收就会囤食物，什么野菜之类的，总归能多抵一段时日。

    “那你们捞鱼的时候若是捞到了，咱家就少拿些。”宋宛叮嘱道。

    “哎！知道了！”如脆生生地答道。

    晌午吃的是鸡丝凉面，这样大热的天吃起来凉爽又开胃，还搓了一点黄瓜丝儿在上头。

    如吃了五大碗面就跑出去了。

    宋宛带着意午睡醒来见如还没回家，就让安看着意，自己则去了河边。

    这一去，发现河边的水位真的很低了。

    河里全是人。

    浅一点的河水也就到腿肚，最深的不过也就到成年人的胸板上。

    这天是真的开始旱了。

    “抓到了没？”

    “我这里有条大老黑，滑不溜的，刚才差一点点就抓到了。”

    “哎哟，我踩到石头了！”

    一个个拿着桶，有的徒抓鱼，有的拿着铲子，只有少数几个是用渔捕鱼的，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

    抓鱼的还是半大的孩子居多，而青壮年都在拼命的挑水灌溉庄稼，只要稻穗空壳率少一点，他们过冬的粮食才够吃啊。

    于是宋宛一眼就看到了竹子爹。

    在一群孩子中间，他和其中一个身高高的孩子拉着渔，其他孩子从四面八方的把鱼赶过去。

    而如的好朋友李大头则站在岸上看着渔。

    而如趴在河岸边的空洞那里，挥着半个泥胳膊，不知道干啥嘞。

    “如！”

    “娘，你怎么来了哎哟，抓到了。”

    如看到宋宛来了，这个胳膊就抽了出来，然后上抓着一个细长软的东西，宋宛差点被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黄鳝。

    “哎，哎，哎。”宋宛看到如竟然想扑过来，赶紧连连后退，这孩子都跟泥人一样了。

    胳膊身上全是泥，脸上还有泥点子。

    “起嘞！”竹子爹喊了一声。

    他和那个高个儿孩子就把拉了起来，果然里足足有四五条鱼在蹦跶着，尾巴甩来甩去的。

    他们费劲的弄到岸上，又围过来不少人看。

    “这鱼这么好抓啊，竹子他爹明儿借我呗，我也抓鱼去！”有人就厚着脸皮道，实在是看三大桶鱼眼馋的很。

    竹子爹眉心都能夹死苍蝇了，虽然是老实人，但是也知道接下来自己家里可难了。

    他道：“要不我租给你吧，一日一簸箕粮食。”

    “那么贵，不要不要，我还不如空去抓一条尝个鲜。”想要占竹子爹便宜的人立马就不干了。

    把人吓退后。

    竹子爹就开始分鱼了。

    站在宋宛边上的如突然拉起李大头的跑过去道，“竹子爹，鱼我们就不要了，你们分吧。毕竟是你家的。”

    “对，我就拿一条鱼尝鲜吧，我家的庄稼还长着，没有你家困难。”

    “我也要一条就行了，不过别太，要不然我娘就宁愿我去挖野菜了。你去把鱼卖了，到时候给竹子买点米吃。”

    孩子们纷纷道。

    竹子爹没想到跟自家孩子玩的娃子们都这么仗义，也忍不住眼眶红红的，他一个大男人眨着眼憋泪，“那成，等叔卖了鱼，给你们买县城的板糖吃。”

    板糖是最便宜的糖，三文钱就能买一大块了，还用棕榈叶包起来的，带着一股清香。

    “哦，我要吃板糖。”

    “对我也不爱吃鱼，我抓鱼开心。”

    “嗯，我要多吃几块板糖。”

    孩子们高兴地蹦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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